臉皮水火不侵,心態睥睨神佛的兩忘此刻都有些尷尬——雖說以兩忘的詞彙量,「尷尬」這個詞他基本上就不會使用,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半年前他還以為那是一種美味的土特產——「義父,蜃隨我過來是為了幫你,她於我有恩,我們之間並沒有其他的事情,不要讓蜃為難了……」
「……原來如此,」絕總算回過味兒來,喃喃的道:
「原來是我心急了……稍微有點兒早了……色兒,我們應當謝謝這位兒……哦蜃女士.」
兩忘看著擺脫龍棘之毒的義父,又看了看這群死裡逃生的叔叔伯伯們——這群他最重要的人都安然無恙,雖說剛才生了那麼一段小插曲,但心中對這位蜃的感激之情卻也是無以復加。
兩忘轉過頭去看著蜃,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雖然兩忘也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但黃金與這世上有些人或者有些事相比,卻何足道哉——便對蜃磕了三個頭。
周圍這群有的如古斯塔夫之流的騎士們——不知是反射弧過於冗長,「延遲」得達到了時過境遷;還是難以接受這「殘酷」的現實——依舊叫好道:
「夫妻對拜了!」
「洞房的最後衝刺了,少爺加油啊!」
「終於可以瞑目啦!」
就連飯粒兒都「汪汪」的跟著鼓勁,它不管人和妖怪能不能成親,不管實體和虛幻能不能在一起,此刻它想喝酒、想吃飯已經迫不及待了。
蜃一直以為兩忘性格隨隨便便,未曾想到這位少年竟然這樣的記恩,急急忙忙的對兩忘道:「快起來,我不能受你跪拜!這樣不合倫理……」
看到之前剛剛醒悟的兩忘的叔叔伯伯們,此刻的臉上再次掛上了笑意,一幅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的表情,不用說,蜃也猜到了這群爺們想到了什麼……急忙的道:「色……在此之前,你已經成了我的主人……我不能受主人跪拜……」
蜃四下一看,現這群叔叔伯伯們的臉上的笑意更濃,有的還暗暗的對兩忘豎起大拇指,一幅「少爺你真有出息」的神態,才覺「主人」這個詞也是充滿了歧義……
這群騎士想他們的少爺成親都想瘋了,可謂真正的求「媳」若渴……
蜃急忙的補充說明,語比平時要慢了很多,似乎生怕再留下什麼字眼,揮這群騎士們「獨到」的想像力……
——有生之年,這位幻妖第一次領略到了「文字獄」的可怕。
「色,你在與魁山魈作戰之時,當你閉上眼睛那一刻……當時我所要使用的幻術妖力不夠,不得已借助了你身上的盤古之歎息的力量,進而我的妖元與之融合,被其束縛……可以說現在我也寄宿在你的身上,你成了我的主人……與之前你與蜮所簽的血契十分相似……」
兩忘怔怔的看著蜃,這位幻妖為了幫自己,竟然丟掉了多年之後重拾的自由,僅僅只因為自己的那句「我相信你!」,心中大為感動,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半晌,兩忘才開口道:「蜃,我對不住你……我這一生,不管以後還剩下多少時間,我一定想方設法研究身上的盤古之歎息,爭取早日還你自由,也請你相信我一次!」
蜃輕輕的笑了笑,柔聲道:「色,你不必為難,我又沒說在你身邊有什麼不自在……這一切,我都不會後悔的。」
「可是你的自由呢?」兩忘想起了蜃擺脫縛妖陣——斬怨弱水——之後的第一句話。
「這也是我自由的選擇……」蜃笑道,說著蜃指著飯粒兒——
飯粒兒覺到了這頓喜酒怕是要泡湯,一腔失落,無處洩,看到自己的主人和那小妖精談的正歡,便偷偷摸摸的跑到了絕的旁邊,看到了自己的「好兄弟」蜮正在專心致志的吸食絕身上的龍棘之毒,一時沒法動手,便伸出大嘴,瞄準了蜮,撲撲的吐唾沫,把蜮噴得濕漉漉的,連絕新「洗」的外袍,也沾了一大片飯粒兒的口水。
——「這位暗之風使——風是所有元素中最放浪的——如今在你身邊,我也沒看出它有一點兒不自在啊……」
「色兒,已成定局之事……莫要再拘執了」這時絕走了過來,伸手搭在兩忘的肩膀上,盯著兩忘道:
「蜃,既已來之,你就好好的讓她安之,這一切也都是緣分……」
說罷,絕轉過身去,向蜃朗聲道:「蜃,我這孩兒色兒……說實話,或許在你心中還不夠英俊;也算不上什麼卓越的高手;更未必像神聖帝國的貴族那些公子哥一般,富有情調……但確實是一個不會背叛朋友的人,一個真性情的人,一個日後會令你——就像現在令我這般——驕傲的人……你的選擇,不會錯!」
兩忘既然是蜃的主人了,那絕就成了蜃的「太主人」,這位幻妖果然練達,向絕笑道:「這是當然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二十多年了,次有個女子——「白色蛇夫」莉莉絲忽略不計——稱讚了絕,又不著行跡的稱讚了兩忘,不論她是幻妖與否,絕都感覺十分高興,雖然他在神聖帝國身居高位之時,那些違心的阿諛奉承,有時候他還得像應付任務一般的面對,讓他煩不勝煩。
「會喝酒麼,蜃!」——這就是絕表示開心的方式。
「我是幻妖……身體為虛幻,裝不了酒……」蜃回應道,接著她的小手中光芒閃動,忽然幻化出了一隻酒杯,裡面裝滿了酒,蜃舉杯仰頭,將裡面的酒飲盡,還有少許的酒滴了出來,灑在了蜃雪白的臉蛋上,在那她白得幾近透明的肌膚上,緩緩的流下,放肆的爬行——雖說這一切都只是蜃的幻象,但卻栩栩如生,美不勝收。
「但是,我想還是可以陪你們盡興!」蜃笑著把話說完。
絕雖說之前在古斯塔夫身上,也領略過蜃的手筆,但此時依舊看得津津有味,頃刻間絕長飲一口酒,仰天豪笑道:「情之所至,苦水也可當作酒飲,管他什麼虛的實的!痛快!痛快!」
蜃輕輕的走到了兩忘的身前,柔聲對兩忘說道:「主人請別見怪,蜃剛才放肆了……」
頭一回聽到別人叫自己主人,兩忘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看到蜃直直的盯著自己,才覺原來是在叫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應道:「蜃,你不要那樣的稱呼我,我們同生共死,況且你於我有恩,我們之間不必拘泥這些……」
蜃笑道:「早知道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那時就跟你吐露實情了……」
兩忘也笑道:「怎麼……難道你叫我主人,我還會欺負你不成?我還會對你呼喝:『小奴婢,把大爺伺候樂呵了,不然讓你好看!』」
「嗯……主人,我錯怪你了……」蜃一臉嬌羞——雖說是幻妖,但蜃的喜怒哀樂,各種各樣的表情向來恰到好處,「一個都不能少」(不知道與朱軍有沒有親戚……)。
「你放心吧,只要是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不會強迫你的。」兩忘拍著胸脯打保票,這時,兩忘忽然想到了,他之前在路上還纏著蜃要看女子的**,不禁臉上一紅。
蜃似乎也猜到了兩忘在想什麼,低下了頭,一張俏臉上似笑非笑。
兩忘打量了一下週遭的,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們的表情,覺他和蜃之間的這種「尷尬」,對這群騎士們而言,又成了蜃成為他們的「兒媳婦兒」的無聲鐵證——十有**會變成「此時無聲勝有聲」——慌忙的開口道:「蜃,你不用叫我主人,我的義父叫我色兒,你也有千年萬年的修行,你就叫我色兒吧……但你的外表比我還小,我也叫你蜃兒吧……這樣聽上去,我們還挺像兄妹的。」
「蜃兒明白了。」蜃柔聲答道,這位千年幻妖果然十分乖覺。
「銀狐」文軍師輕輕的走到了絕的身旁,伸手搭在了絕的肩膀上,悄悄的用眼神感歎:「大人,哄小姑娘這方面,少主怕是遠勝於你……」
絕滿面得意,回了一個眼神:「有子如此,夫復何憾!」
兩忘四下裡找尋飯粒兒,卻看見飯粒兒正站在絕的身旁,呼呼的喘氣,用爪子撓著絕腰上的酒葫蘆——一幅「老子他媽的等不及了」的模樣。
看到自己的飯粒兒這般迫不及待,兩忘嘴裡的酒蟲也被勾搭起來,但沒等兩忘開口,絕就已笑道:「大家喝酒去,為我的義兒接風!」
等的就是這句話,一眾騎士和飯粒兒急匆匆的衝了出去,兩忘也跟著大呼小叫,正要與眾人一起奮戰,卻被絕拉住了衣領,輕輕的阻住。
兩忘滿面疑惑,轉頭望向絕,聽絕向他道:「色兒,你忘了什麼事麼……」
「喝酒前先吃點干的,墊一墊胃?」
「不是的……」
「長幼有序,我走在後面?」
「不是的……」
「是我今天說了髒話,你不讓我喝酒了?」兩忘說這話時,嘴唇子有點兒顫。
「作戰之時,本來就應當隨機應變,這事你沒做錯。」
兩忘長舒了一口氣,心道:「我除了這事之外,也沒別的什麼了?難道義父知道了我要看蜃兒的**……」
想到此處,兩忘心中有點兒惴惴,低下了頭,低聲道:「義父,孩兒愚蠢,有些事情糊里糊塗,孩兒若是有什麼行差踏錯,請義父嚴厲的批評我」心中卻偷偷的算計:「若是義父打我或是罵我一頓,我當埋頭忍受;若是義父不讓我喝酒,我就不得不與蜃兒對質,一口咬定,是她先看我**的……」
卻聽絕笑道:「色兒,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的褲子磨破了,先換上一條,再去喝酒也不遲……」
急急忙忙的換了條褲子,兩忘連褲子的裡外面和正反面都沒有仔細分辨,便火燒火燎的衝向平常喝酒的的地方,少爺回歸後的第一場酒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