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口氣,自己的名分得到了肯定——大於等於花生米——古斯塔夫心花怒放,扯著粗嗓子大吼:「兒媳婦兒,快出來見過各位叔叔伯伯!」——這位在之前渾不畏死的騎士,此刻的聲音卻有些像龜公
光影搖曳之中,眾騎士只覺眼前一花,一位雪白粉嫩的、精緻可人的小女孩立於兩忘身邊,正是古斯塔夫扮演賽羅·希貝克的「幕後黑手」——幻妖蜃。
一時之間,眾騎士們鴉雀無聲,直勾勾的盯著兒媳婦,似乎此刻兩忘谷之中吹拂的風,都裹帶著微甜。
之前眾騎士雖說對古斯塔夫可謂「恨之入骨」,一邊「強顏歡笑」的敷衍這位光頭的大胖子,一邊的心中盤算著復仇大計,但當蜃剎那之間,施施然的出現之後,古斯塔夫所有的「罪」都被寬恕——連花錢打點過之後的神聖帝國聖教的牧師都不會這般爽快——這位小小的兒媳婦兒,太可愛了。
唯一讓騎士們惱恨的僅僅是,有這麼討人喜歡的兒媳婦兒,古斯塔夫為何不早些介紹,反而裝腔作勢的扮演賽羅·希貝克——簡直是本末倒置,耽誤了如此重大之事,若是這群騎士們如今還是神聖帝國的正規軍團的話,非得把這老夥計軍法處置不可。
蜃衽衽一禮,柔聲道:「小女子蜃,見過騎士團眾位好漢。」聲音溫軟動人,婉轉悅耳至極。
下面的騎士們一張張老臉堆滿笑意,如蔫死的老樹,重新吐芽一般,笑瞇瞇的打量著這位「小兒媳婦兒」,越看越是得意,比自己撿到了寶貝還高興……
「兒媳婦兒不必多禮,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們家的孩兒啊,不是老夫我誇口……」
「少爺,你離去這麼短短幾天的收穫,賽過了你老爺子絕大人這一輩子啊……」
「哎……我家的少爺忒有手段,若是早幾年出去,現在怕是我們都會有小小少爺了……」
雖然這群騎士們除了凱之外,與蜃都是初見,但一點兒也不見外,馬上一致的通過了少爺的這位「伴侶」。
「我是幻妖……不是你們所想的……」蜃雪白的俏臉上微微泛紅,雙手擺弄著裙角,表情有些窘——這位幻妖認為在這個情勢下,應當有這種理所當然的表現——卻不知道,這麼做會越抹越黑……
「孩兒,你們已經定了麼……」絕雙目宛如冷電,盯著兩忘和兩忘身邊的蜃——這位嬌小的自己的新「家人」……
「義父,還沒有呢,不是你所想像的……」兩忘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你還算明白事理!」絕頗感欣慰……
兩忘谷中總算還有個明白事理的騎士,這位絕不愧是這這群騎士的將軍……——蜃盯著這位地劫者,表情充滿了感激……
只見絕脫下了自己的外袍——那件多年未洗的外袍——輕輕一甩,外袍飛向空中。
一聲呼嘯,絕飛身而起,雙手齊出,快如閃電。
拳、掌、指、肘、掌背、指節……上臂上多種多樣的武器部位;刺拳、擺拳、勾拳、背拳、掌打、手刀、貫手、彈指……五花八門的攻擊手段;長勁、短勁、寸勁、剛勁、柔勁……變幻不定的力道——這些全被絕使了出來,盡數招呼在了這件外袍之上。
「緋雨!」下面的騎士看到了他們的將軍如是華麗的表演,不禁的脫口而出。
緋雨,乃是體術之中近身短打的一種招式,在名稱上有多種說法,什麼百花繚亂掌、碎牙擊、北斗百裂拳、武神八雙破等等,主要是一種在對手中門之內——即距對手在其手臂的長度之內——快招,在短時間內盡量多擊打對手身上的要害和大**的招式——飯粒兒之前對蜮所使用三招齊亦是這類招式的一種。
這種招式,在武學中並非多麼的不尋常,各門各派都有相似的招式,就連街頭賣藝的尋常武師,大呼小叫之下,亦可使得像模像樣。但能使到絕這般招式百出,勁道變幻,迅疾到如鬼魅一般,卻也是極為罕有,下面眾騎士雖然還不清楚,他們的將軍在幹什麼,但衝著這驚世駭俗的身手,也不禁大聲叫好,連「武癡」飯粒兒都哼哼唧唧的,嘴角冒水的望之興歎。
奇怪的是,那承受著絕暴雨一般狂攻的外袍,卻不見破裂,只是被絕的力道撐得鼓鼓的,如風帆一般,出砰砰的聲音,灰塵散落。
這散落的灰塵,乃是這件外袍被絕穿了這麼多年所留下的,若是用大盆將這些灰塵承接起來,稱上一稱,怕也要有二斤來重……
一套緋雨過後,絕拽著外袍飄然落地,如一隻大鳥一般。
看著如今一塵不染的外袍,絕皺了皺眉,似乎還有點兒不滿意,自腰間扯出酒葫蘆,飲了一大口酒,又將外袍一抖,再次扔在空中。
一口酒箭,自絕的口中噴出,以絕的驚人修為,這口酒箭噴得卻也非同泛泛——散的極廣,卻又力道極大,形散勁不散,乃是力的至高境界,怕是連一匹奔馬也會被絕的這一口酒給吹飛。
這口酒箭,一滴也沒浪費,盡數的打在了飄在空中的,絕的外袍上面,將外袍裡裡外外,浸的全濕。
絕伸出右手,抓起被浸濕的外袍,迎風舞起,一個濕漉漉的長袍,卻也被這位將軍耍的夭矯變幻,妙不可言。外袍舒張之時,如大鵬展翅;收束之時,卻宛如一根長棍;聲音杳杳之時,如風中的長草;卻又忽而出巨響,如一根震響的皮鞭……伴著外袍之中的水滴四散飛揚,在空中折射陽光,宛若大大小小的一片片彩虹,煞是好看。
兩忘看著那繞著絕週身變幻的長袍,宛如一隻花叢中舞動的蝴蝶,雙眼有些直,心中暗忖:「義父的身手果然了得,就算我體內的盤古之歎息有朝一日可以修煉至隨意變化,幾年之內,怕是也不能如義父一般,耍的這般漂亮……」
眾騎士們看著他們的將軍那華麗的、卻不明所以的表現,猜測紛紛:
「絕大人不會是突然間看到了自己的義子和兒媳婦兒,一時間高興得失心瘋了吧……」
「我看不會,我認為絕大人是在做助興演出……」
「不太像……絕大人若是真的想助興表演,應該拿出自己的壓箱底絕活——扯個爛謊……」
「我看絕大人是在教兒媳婦兒怎麼洗衣服呢,這老公公太過分了,簡直是暴君……」
一會兒工夫,絕的那件外袍再也抖不出水來,絕將外袍拿在手中,仔細的看了一看,接著青光一爍,穿在了身上——快得在場眾騎士竟無一人看清這位將軍更衣的動作——絕問向身邊的「白色蛇夫」莉莉絲道:「『小風騷』,你眼睛最細,幫我看看這件衣服如今怎麼樣,還說得過去麼?」
莉莉絲繞著絕走上好些圈,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也不知道是在看衣服還是在看人——半晌,方開口道:「絕哥哥,這件衣服如今和人家一樣,純潔無瑕!這麼多年,還第一次見你穿衣服這麼俊呢,是不是想和人家約會呀……」
得到了心細如之人的肯定,絕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走到了兩忘和蜃的面前,端端正正的坐下,挺胸抬頭,還極為少見的順了一下自己的頭。
絕看著下面的「金童玉女」,含笑道:
「別嫌棄我這人寒酸……現在,你們向我行三個禮,作為拜高堂……之後,閨女,你就正式是我兒媳婦兒了!」
原來絕之所以沒馬上叫蜃「兒媳婦」,不是因為他認為蜃有什麼不尋常,只是他最近才認了兩忘做義兒,身為義父,豈有不受這小兩口子盈盈三拜之禮。
文軍師看著絕的手上還在兢兢業業的吸著龍棘之毒的蜮,心中嘀咕:「是不是少主收的這個魔物,拔毒的時候,有什麼副作用,怎麼絕大人的腦袋,此刻和古斯塔夫有得一比了。」
下面的騎士卻沒有與文軍師產生共鳴,反而盛讚絕大人的深明大義,知書達理,一個個的笑嘻嘻的等著看這「小兩口」如何行「三拜高堂」之禮,連飯粒兒都美滋滋的坐著,大尾巴搖啊搖,等著行過禮之後,堂堂正正的蹭一頓飯——它可是這對「佳人」的第一見證人。
蜃看著下面的騎士們「盛情難卻」,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此刻別說她是兩忘的媳婦兒,就算說她是兩忘的童養媳,這位幻妖怕也得默默承受了——她就把自己身上變幻了一百張嘴,這事兒也說不清了……
兩忘看到這情勢,若是自己再不開口的話,一會怕是就得入洞房了——雖說他也不太明白何為洞房,急忙的道:「義父,蜃……她是幻妖……」
絕一臉的不以為然,笑道:「只要不是有婦之夫,我的孩兒原意娶誰為妻就娶誰。天下之人,誰若敢橫加干預,問問你義父我手中的刀!」——古斯塔夫聽到絕的宣言之後,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光頭,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紅掌印,盯著絕大人,滿腔欣慰直欲破體而出。
「英雄所見略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