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兩忘對於這個八門雷池之陣連聽都沒聽說過,而蜃也不加以解釋,只是讓兩忘依法為之。
也多虧了兩忘身上的盤古之歎息為大地之脈,而且深藏戾氣,亦正亦邪,內中的魔性與道行皆是不弱。而構成此法陣的法杖下尖上圓,下尖類似於鈷魔鑽,有震懾妖魔之效,上圓則是倣傚渾天鼎,可以消耗妖魔的妖力,勉強的頂替了此陣中鎮守其他七門的高手。但儘管如此,布此陣的過程中兩忘也是凶險異常,若不是飯粒兒中途顯出「惡狼本色」,兩忘如今是死是活也未可知。
魁山魈搖搖晃晃,拖著那條兩塊墓碑黏在一起的加固了的假腿,一步一蹭的走向兩忘,渾不理會在它身後猛抓惡咬的飯粒兒。
受到了「冷落」的飯粒兒一聲怒嚎,張開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口咬在魁山魈的**上,一對倒吊的狼眼睜得老大。下定了決心,死也不鬆口。
但這位魁山魈先前為了防止兩忘奪回短刀人間,連自己的腦袋都不顧了,更何況是這區區的一塊**。
魁山魈把這**當作身外之物一般,任由飯粒兒死死咬住,拖著這巨大的白狼在自己的**後面,堅定的走向兩忘。
而這飯粒兒和魁山魈的體格都大的出奇,如今連在了一起,不熟識妖魔鬼怪之人,冷眼一看,怕是會要以為——不是這巨大的狼妖嘴裡吐出了一個人形怪物,就是以為這巨大的人形怪物**後面長了一隻巨大的白狼。
「這魁山魈肚子之中藏有一物,是解救你義父的關鍵,想辦法將它取出來。」蜃看著兩忘與魁山魈相距得越來越近,在兩忘的身後不遠處指揮道。
兩忘心中暗暗叫苦:「這犢子簡直是刀槍不入,我和飯粒兒小命都快撂下了,卻連它的外皮都解決不了,更何況裡面了……」
本來在流傳下來的東方帝國的體術之中,有一招拳法叫做龍頭拳,乃是手掌握拳,凸出食指的第二指節(或是凸出中指的第二指節,是為鳳眼拳),叩擊對方的丹田以上三寸,若是用力的當,找位準確,可令對方將體內之物吐出;而在神聖帝國的騎士團之中,也存在著相似的招數,叫做逆突刺,乃是用長槍倒轉槍柄,擊打相同的部位——一般是作為懲治敵方的俘虜而使用——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兩忘由於缺少一條手臂,正式修煉體術的時間相對較短,而在槍術的方面更是僅知皮毛,根本就不知道這一類的技巧。
正當在這一籌莫展之際,兩忘忽然間想起,過去自己喝酒的時候,肚子漲了出去方便之時,偶爾會看見他的叔叔伯伯們,搖搖晃晃的站在牆邊,彎著腰一手扶牆,而另一隻手掐住喉嚨向地上嘔吐。事後他曾經問過這些叔叔伯伯們,這群人們支支吾吾的告訴兩忘,用手掐住脖子卡在喉嚨的位置的話,會令腹中之物吐出。
兩忘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將身上剩餘的內息集中起來,催動體內的盤古之歎息延伸至他已斷掉的右臂之處,化成一隻巨型的大爪,向逼近的魁山魈那粗大的脖子處伸去,毛手毛腳的扼住了魁山魈的喉嚨,死死的扣住。
喉嚨被掐,**被咬,魁山魈此時可謂上憂下患,但無奈這怪物卻異常的執著,仍然步伐堅定的向前走去。
一陣巨大的推力傳入了兩忘的身子,兩忘只覺自己的腳不由自主的向後滑去,在地面上劃出兩道深溝,蹭得他的腳底火辣辣的疼痛。
若是魁山魈就這樣的走下去,出了死門,破了這八門雷池,兩忘、飯粒兒和蜃所有的努力怕是都將要功虧一簣。
兩忘咬緊牙關,兩腿改換成弓箭步,前腿弓,後腿繃直,他身上的盤古之歎息化作的巨型大爪緊緊的卡住魁山魈的喉嚨,兩忘仰天嘶吼,亡命一般的苦苦頂住,渾身的骨骼好像都快要折斷了一般。
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從兩忘的頭頂、面頰、脖頸、後背、四肢等處呼啦啦的冒了出來,連成一片,打濕兩忘的衣衫,兩忘呼吸急促,眼冒金星,腦袋如灌鉛一般的沉,他也知道再這樣的耗下去,再有一會兒工夫,若是魁山魈體內之物還不出來,怕是自己就只有一死,再也見不到他的義父了,而飯粒兒怕是也不會獨活。
兩忘的渾身上下似乎都在抖動,他的生命正在隨著流出體外的汗珠,一滴一滴的離開自己,滿身酸痛的同時,人卻越來越困,大腦越來越不清晰,想就這樣一覺睡下去。
「你相信我麼?相信的話,就閉上眼睛……」不知何時,蜃已來到了兩忘的後背,幽幽的道。
在這生死關頭,若是稀里糊塗的閉上眼睛,兩忘怕是會必死無疑,而且會連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蜃和飯粒兒畢竟不同,與兩忘之間沒有真正的交往過,之前幫助兩忘也只是為了回報兩忘的相救和聊天之情,到底這個妖怪是善是惡,是敵是友,就如同她的幻術一樣,令人看不透……
「不要相信任何人」絕的聲音,再次在兩忘有些模糊的腦海中清晰的響起……
……
「我相信你!」
兩忘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由於太過疲憊,說得十分的無力,但語氣卻十分的堅定。
兩忘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在生死的一線之間,會相信這個與他素未平生的妖怪。若說在之前兩忘也曾說過相信蜃,但終究那時若是有形勢有變,他還有迴旋的餘地;但此刻兩忘若是照著蜃的話去做了,想再反悔,怕是正只能去另外世界再反省了……
是因為蜃化作的小女孩楚楚可人,討人喜歡?還是因為這個小女孩的雙眼清澈明麗,讓兩忘看不到一絲欺騙?還是因為只要是能讓他的義父絕平安,兩忘就算是在生死關頭被別人欺騙了也無妨……
也許連絕他本人也不知道,兩忘更不知道,這對義父子很多的時候,確實很像。絕雖然口口聲聲的告訴兩忘不要相信任何人,但他自己卻為了一個連姓名也不知道,而且琵琶骨上貫穿著著世間至惡的之徒才會背負的枷鎖——盤古之歎息——的小嬰兒,傾盡心力,生死以之……
兩忘只覺身後有一物,似有若無的輕撫著他琵琶骨上的盤古之歎息,彷彿有什麼東西忽然之間鑽入了其中……
只聽蜃一聲歎息:「這世間,或許真的有宿命吧……」
不知為何,這聲音宛若自兩忘自己的心中。
兩忘的眼睛此刻雖然看不見,但他的前方似乎出現了什麼極可怕且極可悲的事物,一時之間呼吸一窒,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自己,想要把兩忘拽走一般。兩忘身上剩下的力氣似乎也在這一刻被抽空,只覺兩腿一軟,再也支持不住,跪在了地上。而就在這時兩忘的盤古之歎息在他的斷掉的右臂處,化作的緊緊扣住魁山魈喉嚨的巨型大爪,忽然間一鬆,似乎抓碎了什麼東西。
「睜開眼睛吧。」蜃幽幽的道。
兩忘抬眼望去,眼前的情景確實讓他又喜又驚。之前勢不可擋,步步逼近的魁山魈的那粗大的脖子,不知為何被兩忘的盤古之歎息化作的巨大右爪捏碎,魁山魈的頭連著它的脖子上剩餘的皮肉,歪歪的掛在了魁山魈的肩膀上,而魁山魈脖腔之內那腥臭的體液,汩汩的冒著泡,流出它的體外。
而一直在魁山魈身後咬緊牙關的飯粒兒,這下子可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那之前飯粒兒死死咬住,卻幾乎毫無損的魁山魈的**,此時不知為何,刷的一下子被飯粒兒一口扯了下來,竟如撕紙一般的容易。飯粒兒由於之前用力過猛,這下沒有什麼準備,並未及時將力道收回,竟然一口將魁山魈的大半個**囫圇吞入肚子裡。
這魁山魈的**怕是有年頭了,甫一進肚子,腥、苦、酸、硬、臭,各種滋味一下子把飯粒兒噁心得流出了眼淚。飯粒兒使盡了渾身解數,用爪子摳嗓子,用頭撞地,在地上來回的打滾,亂蹦亂跳,奈何這塊魁山魈**上的肉就是卡在飯粒兒的胃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飯粒兒幾乎差點兒就要剖腹將之取出。
此刻飯粒兒可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狼眼一翻,把心一橫,張開大嘴,強忍著吃下兩口墳頭土,咽到肚子裡,以緩解一下那塊臭肉的噁心味,以至於飯粒兒在之後很長時間,連喘氣都會噴出煙土。
兩忘看著這位被他和飯粒兒就給斷頭破臀的魁山魈,眼睛有些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之前這位刀槍不入的魁山魈,為何此刻卻如此不堪一擊。正在這時,兩忘忽然覺在他的腳下似乎有有什麼東西在跳動,低頭看去,只見一個鵝黃色的毛球,在地上東蹦西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