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真似乎水一般。
幾個時辰後,關內之人盡皆睜開眼來。
「報告,敵軍在陣外叫戰。」一個練氣期的小修士穿過大陣向林隊長報告陣外的敵情。
「去看看。」
林隊長一動,其他人也跟著走出大陣。
雲霧開處,十數人相繼而來。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個白面年輕修士,其後是三男一女,五人皆是築基修士。正是林隊長和紅衣幾人。
「哈哈,你們幾個就是尚華派來的援兵?」叫戰的是七個築基修士,一個後期五個中期,還有一個是初期,卻也有五層。說話的是那個初期修士。「哎呀呀,趙守將,我還以為你們來了金丹前輩呢,原來還是築基啊,不過也太不給力了吧,就這幾個人你也想守住關隘?不如早早獻關投降,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條活路。」
趙守將被對方幾句話氣地臉色通紅,幾欲出手,看著林隊長陰沉的臉色,忍了下來。
敵人的強勢出乎林隊長的預料,七個築基修士,還有一個後期的,硬拚的話就算是他們能夠擊敗對方也很難將之斬殺,而己方也必定要傷亡慘重,不智。林很快就放棄了硬拚的打算,贏面太小。
「哎哎哎,別走啊。」林隊長一看這架不好打,扭頭就往回走。
「喂喂,你們難道一輩子縮在那麼烏龜殼子裡?不如這樣我們來一場公平對決,你們要是勝了我們就放棄你們這個關口,你們要是敗了那就乖乖獻關投降,如何?」敵方循循善誘道。
林慢慢停下的腳步,終於在邁出幾步後停了下來。
「說清楚。」
「嘿嘿,」見到魚兒上鉤了,對方倒是不急了,好整以暇地道:「很簡單,各出五個人來五場比鬥,三局兩勝。」
不用多說,雙方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那就是要打架。
「好,」林隊長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隨即又道:「不過不是五場,是三場定勝負。而你不能參戰。」林隊長指著對方的唯一一個後期的修士道,自己這邊修為最高的也就是中期,對方要是出一個後期的,那這架就不用打了,直接認輸得了。
沒用多長時間,唯一的後期修士就出面答應道:「可以。」
「五天後就在這裡。」紅衣突然插嘴道。
林隊長錯愕地看了紅衣一眼,臉色青。看著紅衣那張長滿白鬍子而又讓人噁心的老臉,一陣不爽,真想一巴掌扇掉幾顆牙齒來,叫你多嘴。不過這個時候不能內訌,強忍著那一股將要爆的怒火,看他搞什麼花樣。
「五天太久了吧?」後期的修士並沒有意識到敵人一方快要生內訌了,皺了皺眉,沒有同意。
「嫌時間長你們就別比,我就不信了我們的守關大陣還攔不住你們五天?」紅衣沒有理會林隊長的臉色,繼續對話。
「三天。各退一步,我們只能等三天,否則現在就打。」後期修士想了想道。
「好,三天就三天。」這次是林隊長開口。林隊長語氣森然,比萬年寒冰還要冷,他都懷疑自己再不說話,領導地位能不能保地住,這個老傢伙太招人恨了,有時間一定要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尊卑有別。
「額,」紅衣摸了摸老臉,得罪人了。
敵人走了,一場風波暫時停了下來。
吼。
一聲虎嘯在大陣外響起,沙塵飛揚,山上那些個零散的石塊在這聲虎嘯聲中紛紛滾落,好像是大山都承受不住虎威,在猛虎腳下顫抖。聲浪過處,人抱粗的大樹,簌簌而動,落葉數。
這就是小虎之威。
「你幹什麼去?」正在氣頭上的林隊長眼看著罪魁禍逃之夭夭,沉聲問道。
「溜躂一圈。」紅衣的回答很簡單,他可不想跟這個豪門公子呆在一起,別被他給報復了。
小虎轉了一圈後,朝著一個方向快而去。
正是敵方離去的方向。
一個後期,幾個中期,紅衣還真沒放在眼裡。他現在的肉身都堪比靈器,打不過,硬挨還是能夠抗地過去地,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就能跑掉。
三天,老夫會給你們三天的時間嗎?有這三天我還不去吃點肉?
修煉資源總量是有限的,不能平均到每個人手裡。結果就會有人搶奪。
現在嘛,戰爭期間,是最好的打劫時期。
戰鼓一起,黃金萬兩。
戰爭,耗費錢財。
每一場戰爭的勝利都是用數錢財堆砌出來的,自古如此。凡人間的戰爭是這樣,修士間的戰爭也不外乎如此。每一個修士本身就是一個小型的藏寶庫,幾乎所有的身家都會放在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身上。
七個築基修士,算得上一股很強橫的勢力。
在兩國交界這樣的偏僻處,可以說,他們七個人往那裡一站就是天王老子,沒有人敢惹。人,沒有,獸,也要收了利爪和鋒齒老實趴著。那股氣勢,橫掃一切。
七道身影,度不快,保持著正常的遁。
戰場的主動權掌握在他們手裡,他們主攻。剛剛從敵方返回,士氣高昂,所避諱,大搖大擺而行。
領頭的正是那個築基後期的修士。
「怎麼了大人?」築基後期的修士突然停下,讓後面幾人疑惑不解。
「嘿嘿,世間總有那麼些不知死活的東西。」陰陰的冷笑聲讓跟在後面的幾個人渾身冷,他們可是知道領頭的人的底細。百毒魔人,渾身是毒,殺人數,曾因為幾句口角而追殺一個修為不比他弱的修士,最終用極其殘忍的手段將對手用毒液浸泡了上百天,讓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慢慢痛苦而死。跟這樣一個混蛋分到一起,而且還是受其領導,誰心裡也不舒服。一聲陰笑幾乎讓人掉一層雞皮疙瘩。
「您是說?」六個人向著身後看了看,他們猜到了後期修士話裡的意思,他們被跟蹤了。
「我去廢了他。」一個背背長劍,明顯是劍修的中年男子,尖聲說了一句,也不管別人,掉頭而去。剛走不遠,劍修就是輕輕抖動了一下身體,覺得跟在百毒魔人身邊太恐怖了。
劍修,是修士當中絕對強勢的一族,他們以劍為命,主攻伐,往往令同階修士狼狽不堪。
幾個人見劍修主動請纓,只是靜靜等待。這個劍修是他們七人中的唯一的主修劍的修士,強大毋庸置疑,雖然才築基八層,但就是那些初入後期的修士也不見得就能佔到他的便宜。眾人都對他的手段有所領教,想來一個小小的跟蹤者還難不到他。
一刻鐘很快過去,劍修還沒有回來。
六人有些慌了。難道來人很厲害?不對啊,剛剛明明感到跟來的只有一個人,而尚華這次派來的人中論單打獨鬥誰能要了劍修的命?
「大人。」
「不用說了,我去看看。」後期修士霍然睜開眼來,抬手道。
「我們跟大人一起去吧。」
「你們不相信我?」後期修士的一雙眼睛好似毒蛇般在五個人身上掃過,陰冷難耐。五個人都是一哆嗦,沒有人言語。他們對百毒魔人很瞭解,是個邪修,一身的毒功,霸道比,平時看不出什麼來,但下手絕對是往死裡弄你。據傳,曾經在金丹修士手裡逃過命。只此一點就足以他自傲了,也夠別人尊敬了,金丹修士啊,居然連金丹都不能奈何他。
嗚嗚。
一條五米多長的泛著烏光的蜈蚣從樹梢飛過,在一片平地上降落了下來。
彭。
一聲大響,龐大的蜈蚣落地,地面上被砸出了一個數寸深的坑來。讓紅衣心裡一驚的不是這些,蜈蚣邊上的土地出輕微的嘶嘶聲,泥土變成了黑色。
劇毒。
這只蜈蚣本身帶有劇毒,它什麼都沒做,僅僅是那一身的烏光就是一種能毒死練氣修士的烈性毒藥。
看地紅衣渾身就是一顫抖。
「是你殺了我的人?」此刻,紅衣才看清了這個後期修士的樣子,五十來歲的模樣,額頭有幾條皺紋,一身的黑袍風自動,獵獵作響。
「嗯。」紅衣騎在小虎背上,手中拿著一柄利劍,慢慢擦拭。是劍修的劍。
後期修士本來是不相信跟蹤者是這個老傢伙的,但他手裡的劍又好像在提醒他,就是這個好似猥瑣而又實力低微的老東西幹掉了幾乎可以跟後期修士一拼的劍修。
後期修士心裡略微失望了一下,但隨即又高興了起來,這樣一個能越級斬殺的修士未嘗不是一個好的血食。
「你在等我?」後期修士不相信地向四周看了看,把神念放到最遠,仍然一所獲,別說敵人了,就是一隻妖獸都沒有,才稍稍放下了心。「你覺得你能殺了一個劍修就能殺了我?不要忘記我可是真正的後期修士,不是你這樣一個剛剛晉級六層的修士可以比擬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會被噎死的,識相的就乖乖跟我回去,也許我還能讓你多活幾天。」
「這樣吧,既然你這麼好說話,老夫也不為難你,你乖乖聽話,我絕不傷你性命。」說大話,紅衣也會,而且說地更大。
原意返還回去,等於在後期修士臉上狠狠給了一巴掌,雖然這裡沒有外人,不會傳到第三個人的耳中,但卻足夠引起後期修士的怒火了。
「你不要逼我怒,我的怒火不是你能夠承受的了的。」後期修士咬牙切齒地看著紅衣,恨恨地道。心底的那一絲忌憚,更重,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六層修士,他給紅衣下了如此的標籤。
「呵呵,」紅衣淡淡一笑,一個後期修士,他還真的不怎麼擔心,「不如我們合作一次,將你手下的那些人都給殺了,得了靈石我們五五分,你看怎麼樣?額,大不了你六我四。」
還要說什麼的紅衣,一拍小虎,騰身到半空中。同時將早早捏在手裡的幾張金剛符拍到身上。
居然沒了。後期修士就在紅衣眼皮子底下瞬間消失了,消失前的那一道土黃色的光芒,紅衣一點都不陌生,是土遁。
「嘿嘿,土遁,不對,不是土遁符,是真的土遁。」紅衣揉著額頭,沉吟道,居然是土遁,看來此人身具土靈根了。「遇上高人了。不過這更好,要都跟剛才那個笨蛋似的,本公子還真沒什麼興趣動手。」紅衣跟修士動手,勝多敗少,狂傲之心難免滋生,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交手的,興奮。
所謂土遁,就是將自身溶於土裡,讓敵人防不勝防。紅衣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卻每次都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不敢有絲毫大意。全身戒備,而神念亦將週身防護好,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放過。
汗水滴滴答答順著紅衣的鬢角流下。
好一會兒了,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
風兒吹動,嘩嘩響,這是唯有的動靜。
要是有人走過,一定大感好奇,一頭築基期的毒蜈蚣伏臥在地,數十丈外的空中有一人一獸,誰也沒有什麼動作,安安靜靜。
緊繃著神經,讓久經生死的紅衣也是大感不適,這種煎熬比生死拚殺還難熬,至少能看見敵人,現在倒好,根本不知道那個傢伙跑哪兒去了,還要時時刻刻防備著,不能有半分的鬆懈。
「你還打不打?不打老夫可就走了,我沒工夫陪你在這裡耗著。」說罷紅衣催動小虎就要離開。
只聽嗚一聲,腥風從背後襲來。紅衣一個躲閃避開,抖手就是一桿大槍,看也不看就朝著黑影刺去。
藍光閃爍,藍神槍大神威。
叮,一聲輕響。
「嗯?」紅衣輕嗯一聲,藍神槍有多厲害紅衣再清楚不過了,居然只在蜈蚣背上印出一個白點,僅此而已。
蜈蚣顯然被這一槍給激怒了,搖頭擺尾,在空中折返過來就又朝著紅衣奔來。
「來地好!」這句話紅衣還沒說出口,僅在嗓子眼裡的時候,對面的蜈蚣突然一頓,一道腥臭的黑色液體猛然對著紅衣噴出。
「狡猾的畜生。」紅衣暗罵一聲,這傢伙的靈智看來也不低。
金剛符在毒液的侵蝕下,迅潰散,成了一張張的黃紙,跌落塵埃。
一個人影狼狽地避了過去,沒讓毒液沾到身上。
「出來!讓一個畜生跟我打你就不嫌丟人嗎?」紅衣氣地須皆張,唯有大罵不止。縱然紅衣吐沫橫飛,罵地昏天黑地,那個後期修士仍舊似消失於形,連點動靜都沒有。「你不出來就別怪老夫將你的靈獸給廢了!」說到這裡,紅衣老臉上的陰狠之色一閃而過。隨即一股浩然之氣在他手上衝天而起。那是一把短短的白色尺子,可不要小瞧它,躲在暗處的後期修士眼中貪婪之色隱隱浮現,是法寶,居然是法寶。怪不得能幹掉劍修,真的有後手,可惜遇到了後期。
一片的光芒似雨水從白色尺子上飛出,落到蜈蚣身上。
嗷嗷。築基期的蜈蚣一身的毒素,可以說是它最好的防護,而背上的那些甲克更是連靈器都可以硬抗的。此刻在法寶的攻擊下,蜈蚣甲克上出現了數的白斑,那是被打的,它毫還手之力,只能龜縮在甲克內,只要稍一抬頭就被打回來。如果沒有外援,最終的結果就是死。
「哼,不出來是吧?」紅衣一邊催動手裡的白玉尺法寶,一邊留心周圍的動靜,大聲道:「我就讓你看著我怎麼收拾這條毒蜈蚣!」
正在紅衣得意時,地下一道黑影衝著紅衣射來。
好在紅衣一直留心著敵人,才能在第一時間躲過。哎呀,媽的,好在把小虎給收了起來,紅衣真是一陣的後怕,如果還騎著小虎,那麼這一下,即便他能躲過,小虎也跑不了。
不容紅衣感慨,那道黑影一擊不中,迅分散開來,形成數的黑點。此時紅衣才現,那個後期修士正站在不遠處,而紅衣卻被數的黑點給包圍住了,上天入地都路。更多的黑點從後期修士手中飛來,將包圍圈變得更加密集。
「嘿嘿,」後期修士見到紅衣被困住,放聲大笑道:「有法寶又如何?被我困住,就是你有法寶也逃不出去,乖乖將你的身體獻給我吧。」
「嘶,」紅衣身體抖動了一下,片片光雨打向數的黑點,每激一次法寶,就有許多的黑點被打散,但又有更多的黑點慢慢飄過來,不給紅衣半點出路。「我說,本公子可是正經的男人,只喜歡女人,對你沒興趣。」
「混蛋,臨死還嘴硬!」顯然他被紅衣的話給激怒了,以為他有特別的愛好嗎?黑點越來越密集,密不透風,要把紅衣給毒死。「哈哈,看我的萬毒液,就是金丹修士被困住也要掉層皮,乖乖受死吧。」狂笑的後期修士猛然打住,不對,毒液在消失,怎麼回事?「你在幹什麼?我的毒液怎麼好像少了?」後期修士心裡一咯登,這些毒液可是耗費了他上百年才煉製出來的,被他視為珍寶,怎麼少了?少一點都比割他的心頭肉還讓他痛苦啊。
密密麻麻的毒液遮擋了視線,他看不到毒液後的紅衣,神念只是隱約覺得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火,對,是靈火。
「不,你這個混蛋,快些住手!否則我跟你沒完!」後期修士咆哮,遠處趴在地上的蜈蚣忍不住簌簌顫抖,主人怒了,後果很嚴重。
「住手你個毛!」紅衣罵了句,區區毒物,在天地靈火面前還想逞能?靈火燃燒,焚盡萬物。金焰跳躍,將紅衣給包裹了起來。金色的火焰成了最好的保護,隔絕毒液。凡是靠近紅衣的毒液都出嘶嘶聲,消失在這個世上。同時一個金色的大蒲扇,呼哧呼哧煽動著,驅散毒液。
「我跟你拼了!」後期修士看到金色的火焰吞噬著自己千辛萬苦才煉製成功的毒液,氣血上湧,幾乎喘不上氣來,哽咽著說出幾個字來。「住手,有話好說。」看著紅衣糟蹋辛苦煉製出來的毒液,他痛苦萬分,卻也沒有貿然出手,靈火能滅毒,他知道,這一仗沒把握。
「你不打了?」紅衣裝糊塗,手裡不停,繼續消滅著身邊的毒液,「我還沒玩夠呢,繼續繼續。」
這是埋汰人啊,後期修士心說我現在恨不能將你扒皮抽筋。
「你停手,停手,有話好好說。」
「別啊,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好久沒有玩過火了,今天你怎麼說也得讓我過過癮吧。」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都如此低聲下氣了你還要怎樣?難不成真要我跟你拚命不成?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後期修士,比你高出好幾個小境界,真要是狠絕對能要了你的小命!」對這麼個猥瑣而又變態的老傢伙,誰也沒辦法。後期修士放出狠話來。
「哎呀,還威脅我啊?」紅衣故作驚容,「來來來,有什麼本事你使出來,看老夫能不能接下來。」
「你到底要怎樣?」後期修士哭喪著臉問,「能不能讓我先把毒液收回來,你再這麼禍害,我百年的努力都要毀於一旦了。」
「不行!你這傢伙打的好主意啊,讓你收走毒液,然後使個土遁跑了,那我忙活半天給你耍猴看那!」紅衣白眉一挑,身上金色的火焰跳動地更加迅猛,騰騰而起,把個後期修士嚇地臉色蒼白。「將你身上的靈石和法器都留下的。」
「好,靈石可以給你留下。」不等紅衣說完,那邊就答應了。
「慢著,我還沒說完呢,」紅衣淡淡一笑,「不過看你這傢伙一身的毒功,身上的東西肯定都是有毒的,老夫也用不著,這樣吧,我們合作將你手下那些人都給搶了,怎麼樣?」說了半天又回到原先的話題上來了。
「這,」後期修士眉頭皺起,低頭沉思了半天,嚅囁道:「此事不太好吧,我們是一個陣營的,如果劫了他們,這戰爭沒打就輸了。」
「這麼說你還是個愛國人士了?」紅衣聲音一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