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見謊言被拆穿,也不甚慌張,這種情況在她意料之中,畢竟大搖大擺地在毛家勢力範圍內住客棧的武林人或多或少都與毛家有那麼點關係。是毛家堡的人那就好辦了,令牌有著落了,等回去叫上人可以再討回來。
半個時辰的語言交鋒,紅衣把黑影的身份搞了個**不離十。一個曾經在江湖廝混多年的殺手沒有點折磨人的手段還不被同道笑話嗎?她是韓星的手下,這次主要負責殺一家人,根據調查這家人的先輩曾得到過天仙令,雖然他們早已退出江湖,但寶物動人心,懷璧其罪。
「啪啪」紅衣前後用了四種手法將黑影的全身穴道封起來,黑影臉色大變,提前沒有一點徵兆,說點穴就點穴,眼睛圓睜,可惜脖子不能轉動,看不到紅衣得意的表情。點完穴紅衣順手把她塞到床底下,然後對著床低聲說:「六個時辰後穴道自解,生死由命。」
「噢」紅衣一拍額頭,裝作剛剛醒悟的樣子又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毛家堡護衛歐陽虎是也,有時間可以來找我玩兒。」
尼瑪!黑影除了想罵人還是罵人!兩家勢成水火怎麼玩兒?孤身去毛家堡不是給人送菜嗎?功夫到用時方恨低啊,否則怎麼能被人制住?搶了東西還遭羞辱?黑影心底誓必報此仇,「毛家堡,等著吧,韓盟主不久便會揮師北上,那時搶我的都得雙倍,不,十倍百倍地換回來。歐陽虎,我讓你後悔來到世上!恨你娘不該生你!」
有人歡喜有人愁,床下人恨得想吃人洩憤,床上人樂得前仰後合,「難道本公子最近人氣爆,睡個覺也有人送寶?人品好就是擋不住啊!」紅衣臭美不已。如果被毛敏兒知道還不鄙視死他!「瞧你那點出息,處亂不驚才是人雄。」紅衣不管別人的看法,自己得好處才是正理。黑影怎麼交差那時她的事,最好有時間去找歐陽虎的麻煩,毛韓兩家打起來才好,只有他們鬧的你死我活,才有紅衣渾水摸魚的機會。紅衣還擔心他們打不起來呢,尋思怎麼給他們找點矛盾。
光顧著樂了,覺都沒睡好,也不敢睡呀,床下還有一大活人哪。紅衣雖說對自己的點穴功夫很自信,可架不住她學有什麼特殊防點穴的手段。萬一上邊剛睡著,下邊給一刀子,那找誰說理去,閻王爺都不接這狀子。得不償失啊,不行,不行,思前想後一枚天仙令換半宿不睡覺,買賣值,悲催的紅衣瞪眼到日出。
一聲雞唱天下白。
等到雞叫三遍,紅衣下床。臨出門,紅衣返回床前,輕聲道:「昨晚你說能見到天中四傑中的老三,給她傳句話,四個字,時辰到了。」床下隨即傳出一陣「嗚嗚」聲,紅衣一笑,知道對方沒有睡著,「什麼意思你不必知道,把話帶到就行。」
「吱吱」關門聲響過後,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中。黎明前的黑暗最是迷人眼,靜與暗充斥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黑影很識趣地沒有鬧騰,靜等穴道解開。
紅衣下樓正遇上歐陽他們。八人分坐兩個桌子,桌面很乾淨,只有兩壺茶,八個杯子,騰騰的熱氣從桌面冒起,形成一小片輕霧,八個壯漢卻似撐起天穹的八根通天巨柱。看見體格健壯的歐陽虎,紅衣忍不住就要笑,昨晚用了人家的名字,想想歐陽虎與床下那位見面的情景一定很好笑。紅衣倒不擔心被認出來,即便他們兩人能澄清誤會,誰又能找到他頭上?自始至終紅衣都沒在她面前露過正臉,別說兩人不會再見,就是遇上了又怎樣?只要自己來個死不認賬,倒霉的倒是叫歐陽虎的人。「刁難本公子,等著好果子吃吧。」紅衣心裡惡狠狠想到,臉上卻堆滿笑容打招呼道:「各位早啊,歐陽兄早啊。」
「嗯。」歐陽虎對紅衣的示好愛答不理,紅衣也不介意,人家不知道,自己卻是知道,坑了人家還不能讓人有點想法嗎?只當是歐陽虎提前報復一下。紅衣自我安慰。
「來壺茶!」
此時正好客棧門口有十幾個當差的腰帶大刀走過,紅衣拉住送來茶的小二,塞過幾兩碎銀:「好像出了什麼事啊?我昨晚睡得實,勞煩小二哥給我說道說道。」
看見銀子,誰也不能不動心,在客棧當夥計的月錢才有多少,正是客人不時的打賞才養活小二。小二不好意思地將銀子劃到手中,左右看看沒什麼客人,正欲開口,旁邊毛家護衛中有人冷哼出聲:「還是練家子呢,昨晚那麼大的動靜都不知道,虧得還是莊主花高價請來的,別是個假把式吧。」被人搶了話,小二看著手中的銀子,更是不好意思,往前遞也不是,往回收也不是。紅衣一笑:「不用理他,你說你的。」
小二這才心安理得地把銀子揣起來,笑著答道:「昨夜小鎮生了一件大事,鎮上做棺材生意的錢好一家人被殺了個乾乾淨淨。據官府說還不是一夥人幹的,兩幫人殺完人又火拚了一陣,扔下幾具屍體跑了。」左右看看有輕聲說:「當差的只是做個樣子罷了,官府管不了,聽說動手的都是江湖中人。」小二語調一轉,微帶打趣道:「錢好家一共三十二口棺材,今次除了裝下錢家一十九口和四個殺手,還有八口,你說賣給誰呀?」小二意猶未盡地道:「要說江湖仇殺也不對呀,老錢家有好幾百年不練武了,什麼仇能結幾百年呀?」
紅衣曾聽人言,散落在江湖中的天仙令有幾百甚至上千枚,但江湖人知道下落的不過十數。原因它,匹夫罪懷璧其罪。有很多都掌握在一些不為人知的人手中,像昨晚的錢家一定是祖上得到過天仙令,如今又被人得到風聲這才引來殺身之禍,而更多的持有天仙令的人會千方百計地掩蓋消息。紅衣很是隨意地用風流扇輕拍胸前,那裡放著兩塊要命的東西。昨晚得到的一塊天仙令可謂神不知鬼不覺。紅衣頭疼的是第一塊,很多人都見過,毛家的人要是用此來對付他,天曉得有多少人不惜喋血闖龍潭,而自己又會不會是下一個錢家。
打走小二,紅衣暗暗思索要不要處理掉惹麻煩的第一塊天仙令。麻煩就麻煩,有什麼可怕的,得罪的人又不是少數,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所謂蚊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紅衣倒是耍起了光棍。
趁著太陽未出,天氣涼爽,一行人準備多趕些路,早早吃完飯,揚鞭上馬。
不說毛敏兒一行人趕路如風,單說客棧處。街上驕陽似火,花草低頭,看門的花狗趴在陰涼處伸長了舌頭,客棧內一間原本空蕩蕩的客房,「嗖」從床下貼著地板滑出一個全身裹著黑衣中的人來,正是被紅衣點穴,此時恢復自由身的黑影。
「歐陽虎,毛家,哼哼,」黑影寒聲自語,「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盟主對天仙令志在必得,好不容易探得消息的天仙令被你們截了胡,你們就等著韓盟主如天雷般的攻勢吧。歐陽虎,等著老娘親自收拾你!」黑影輕飄飄離去,隱在陰暗中。
「停!」紅衣用風流扇遮擋炙熱的陽光,攔住前行的隊伍,:「我說毛敏兒,你是不是把哥幾個當猴耍哪,這都曬了八天太陽了,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你給個準話兒。」從出名山城算起,他們總共見到了八個太陽,高頭大馬一路不停地跑。目的地,不清楚,每次都是毛敏兒指路,問她去哪兒,卻又笑而不答,或者用盟主令來搪塞。再好脾氣的人也被她磨出火氣了,真把這幫人當成賣給毛家當苦力使喚了不成?歐陽虎他們也納悶,四小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的,沒個具體的方向。他們都是本地人,不像紅衣是個路癡。打第四天起,他們先後現毛病了,轉來轉去,看著時間不短,其實根本沒離開毛家堡多遠,甚至是第一天走遠了,第二天又轉了回來。離他們的大本營頂多百八十里。雖然不爽快,但他們的立場沒變,尤其是紅衣在場的情況下,他們不會找毛敏兒的麻煩。見到紅衣難,個個瞪大了眼睛,一手拉韁繩,一手握刀,像防賊似的防紅衣。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是做做樣子,紅衣還真要對毛敏兒不利不成?一路上機會多得是,他更不用打招呼。關鍵是做個姿態給小姐看,表忠心。紅衣只當沒看見,直接視他們,直直望向毛敏兒。毛敏兒瞇著眼睛看看頭頂火辣辣的太陽,雙腿輕夾馬腹,「噠噠」,棗紅馬繞眾人轉了一圈,又是掐指頭又是皺眉頭,搞得神神叨叨的。「後天。」弄了半天只給出了兩個字。毛敏兒平時不是這樣啊,紅衣撇撇嘴,印象中的毛敏兒話不是這麼少的。紅衣對毛敏兒的做法不屑,並不代表別人的看法,護衛們全都低頭等她前行的命令。
烈日的炙烤令蟲兒們閉嘴,只待溫柔的夜的來臨。日頭漸低,涼風襲來,天地換了另一幅景象。白天不敢出來的動物們紛紛走出巢穴覓食狂歡。夜總是顯得那麼的靜,儘管夜風呼號,蟲鳴不斷。或許正是因了它們製造的種種動靜才顯出了夜的安靜。
星輝下,一支狂飆的隊伍帶起一陣土腥氣,夜間的主角們爭相躲避,唯恐遭殃。
一座山頭出現在眾人眼前,那就是四小姐說的目的地嗎?護衛們長出口氣,終於可以歇歇了。十天,整整十天,沒有一天能睡個安穩覺,黑山在他們眼中卻是最舒適的溫床。從看見山頭的那一刻起,紅衣心中就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覺,想抓又抓不到,看又看不清。他不時抬頭看山,又低頭沉思。直至山門前百丈處,紅衣猛然抬頭,眼中充滿野獸的凶狠,暴喝一聲:「毛敏兒,你欺人太甚!」
「以防不測罷了。」毛敏兒淡淡一句揭過。
「以防不測?還罷了?」紅衣反問,「防什麼?防我?」這地方紅衣來過,前些日子隨毛敏兒去的地方不時這裡又是哪裡?一天的路程被她轉悠了十天!紅衣不點火就不正常了,有什麼事情重要到兩次來辦,上次不能解決?
「這是盟主的命令!」毛敏兒努力維持十天了製造的少言寡語的形象,但她嘴角的那一抹邪笑出賣了她。她那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更是刺激了紅衣的怒火,紅衣不顧其他人,縱馬橫衝山門。
「什麼人?敢來此地撒野?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
「哼!」暴怒之下的人怎麼會回到這種聊的問題,風流扇一折,變成一根鐵棍,照著阻攔的人肩膀就是往下砸,這要是砸實了骨頭怎麼也得斷了,好在紅衣雖怒,卻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下手很有分寸。三下五除二,守門的人栽倒在地,大聲哀號。走獸回洞,飛鳥還巢的夜,瞬間被捕和諧的叫聲打破。
一襲白衣,衣袂飄風,款款而來,黑夜中唯一的白色,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何人大膽?」「原來是你!」來人正是姓張的年輕人,紅衣從毛敏兒口中得知張姓年輕人是寨主的兒子,山寨大小事務他都可以做主。張姓年輕人見到一身紅衣,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紅衣,兩人初次見面誰也沒給誰留下好印象。好啊,才離開幾天,你又來了,不治死你,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剛要叫人拿了鬧事的紅衣,陡然間現躲在後面的毛敏兒和毛家的護衛,他還記得紅衣上次拿出的毛家堡的令牌,莫不成又是為毛家辦事?張姓年輕人一向傾心於毛敏兒自然不好在她面前自毀形象,但還是冷聲說:「這裡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有什麼事好好說,又不是沒長嘴!」張姓年輕人年紀輕輕,說話的本事倒是不一般,他雖然沒有毛敏兒他們八個身份尊貴,但也是人中俊傑,身居高位,說出的話滴水不漏,上來就把紅衣說成是「撒野」,就算你是毛家堡的人,毛敏兒他們每次來都是規規矩矩,你一個下人,做得太過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抬出誰來也不管用,等著卸兩條腿吧。」
毛敏兒他們一個個優哉游哉,作壁上觀,好像一點不關他們的事。
紅衣雙眼暴瞪,怒火噴射,一言不。
連個軟兒都不服,張姓年輕人眼看要動手,毛敏兒一看這哪成啊,你們要死要活別當著我們的面啊,一個名義上是毛家的下人,當面打架不好不說話;另一個是當地地頭,萬一缺條胳膊,少條腿,不好跟寨主交代。「行了。」毛家堡的護衛們撥開人群,閃開一條路供毛敏兒通行。歐陽虎威風凜凜,儼然大哥做派,毛家就是此地的王,一個小小的護衛也是高人一等,作威作福慣了,不管你在外面多囂張,遇見毛家堡的人都得低一頭。
毛敏兒斥散人群,沒讓兩人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