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收?!」楚逸有些不明白,按理來說小叔在外面闖蕩了這麼久,不至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國際貿易支付方式,主要有三種,即信用證,匯付,托收,總的來說一信用證般會依靠有銀行擔保,安全係數比較高,而匯付次之,銀行只提供服務,不提供信用,和托收這兩種支付方式是建立在商業信用的基礎上,一旦進口商拒付,出口商就要承擔很大的風險,而兩者再相比較,托收的風險又更高於匯付,因為匯付至少還有一定的保障,而托收則是完全要看對方的人品,如果進口人接收貨物後拒不付款,那麼就是財貨兩失,小叔既然是做外貿生意的,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不知道的
「承兌單在進口方手上?貨被人提走了?」楚逸緊鎖著眉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小叔這次可是真的財貨兩空,不僅貨款拿不到,就連貨物也不可能追討回來,畢竟對方完全可以翻臉不認人,這種國際貿易官司就難打了。
楚臨安嘴邊的那根煙還沒點著,就一下滑落了出來,掉到了沙上,有些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楚逸,看著楚逸稚嫩的面孔,笑道:「怪不得孔老二說後生可畏,今天小叔我真的算是見識到了,小小年紀就知道這麼多,不簡單啊。」
楚逸沒有結果話茬,聽小叔的口氣似乎情況並沒自己想像的那麼嚴重,繼續問道:「小叔,托收的那家公司的信譽並不堪憂?」
「十幾年的老夥計了,要不然也不會這樣,他也是個中間貿易商,進口廠商倒閉了,可是他的資金鏈也就斷了。」楚臨安沒有理會楚逸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苦澀地呵呵直笑:「去年東南亞金融震盪,外貿生意越來越不好做,小叔這一年也是勉強度日,屋漏偏逢連夜雨,又出了這麼一碼子的事情,幸好貨都還在他那,正在聯繫買家,但是短時間裡急著賣出去,那還不被人往死裡宰?」
楚逸插嘴道:「所以小叔想到了粵東國投?而那個范叔叔沒錯的話,從前應該在粵東國投擔任職務不低吧。」
楚臨安被楚逸給逗樂了,撿起丟在沙犄角里的香煙點上,看著楚逸的目光多了一些尊重,鬱鬱地笑道:「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小叔以前真是沒好好注意你,對,至於你的那個『范叔叔』,小叔也是病急亂投醫想起有這麼個朋友的朋友,來三山試試運氣,現在這環境,我們這種正經的小中間商,錢真不好借。」
楚逸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卻掀起了滔天巨浪,一直以來限制自己插手三山市機械廠最大的障礙並不是別的,就是年齡。明太祖朱元璋曾經說過一句流傳後世很久的話,「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句話可以說是國人對於一個人年齡與能力的最基本看法,有年齡不一定有能力,但有能力的人一定必須有年齡,在這種大環境下,憑借楚逸自己這十歲出頭的孩子,做什麼事情都不可能辦成,處處都會受到限制,單單就是去找人,都會被低看一等。
但是,如果換做是有著一定年齡,資本和社會關係的小叔呢,突然面前有這麼一個機會,楚逸自然不會放過。
「還是家好啊!」楚臨安沉默地移了一下頭,聲音中滿是疲憊,言語間的那些說不出的無奈不言而喻。
楚逸直直地盯著小叔楚臨安,半響才問道:「小叔,你現在能拿出多少錢?!」
從今天在街上偶然相見開始,楚逸就想過和小叔楚臨安合作的可能性,只是沒有適當地機會說出來,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先且不論自己的零資本空手套白狼的成功性,單單是自己的說話,小叔未必就能聽進去。
不過既然情況變成到了現在這個樣子,楚逸反倒是覺得可能性上要大了許多,並且自己對於小叔的性格也比較瞭解,小叔這個有魄力,有能力,但最重要的是重感情,楚逸根本就沒有小叔這次落魄的記憶,就算是十幾年後,小叔的身家雖然不說腰纏萬貫,但也是家資甚豐,可是不論怎樣,小叔一直牢牢記著自己的父親楚臨海,想要幫父親一把,也曾經不止一次被父親大罵出家門,可即便如此,就連自己這個總共才見過幾回的侄子,每年在生日的時候也都不忘送來一份心意。
楚臨安哭笑不得:「多少錢?你看看我的包就知道的,我現在的身家全在裡邊。」
楚臨安也就是隨便說個玩笑話,但是楚逸卻一點都沒有把這個當做玩笑,小叔屬於晚婚,似乎是到了九九年實在脫不下去了才在自己姑姑的催促下匆忙完婚的,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小叔怎麼會專程跑來三山?而既然抱著最後的希望,這包裡的錢即使沒有小叔說的那麼誇張,但也相距不遠。
楚逸當著小叔楚臨安的面拉開公文包的皮拉鏈,將裡面的東西全都犯了出來,除了那些不必要的東西都留在裡面外,楚逸把能找到現金和銀行卡存折都找了出來,全部擺放到茶几上。
忽略了零散的紙幣,厚厚的四疊一百的人民幣鈔票整齊地拍成了一列,楚逸看著眼前的四萬塊,在九八年,四萬元沒有之前時代那麼玄乎,也沒有二十一世紀後那麼貶值,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四萬,沒錯吧,小叔?」楚逸乾脆利落地在楚臨安面前用銀行櫃員點鈔的專業手法點了一遍這四沓鈔票,全然沒有注意小叔楚臨安一副震驚的表情。
如果說前面楚逸時不時地表現還讓心情抑鬱的楚臨安慢慢順其自然,但是潛移默化之下,量變也是會引起質變的,從楚逸開口伊始,兩人談話的內容分別涉及道了文學,國際貿易,剛剛的那一手點鈔技巧,分明就是銀行從業人員的手法,再加上楚逸對於只見過一次的『范哥』與粵東國投的準確推測。
楚臨安能夠在外面闖出自己的一番事業,自然不會缺少觀察力和思考能力,實在是因為今天心情太過沮喪,所以反而忽略了這些細節,但是一旦給予他咂摸的時間,他立即覺得自己的這個侄子遠遠過同齡人。
「小叔,你找我同學范玥兒的父親是因為他曾經在粵東國投供職過,對吧。」楚逸說道,但很快自己又接了回去:「不過奇怪的是,范叔叔似乎已經不願意再跟粵東國投有任何聯繫,因此謝絕了你。」
楚臨安愣愣地聽著楚逸做出判斷,沒想到楚逸居然好像是看到前後經過一樣,居然全都複述了下來,怔得摸著沙找煙,愣是沒有現煙盒其實就在大腿邊上。
楚逸沒有去因為這些細節而感到,因為這些還不足以讓小叔這種在商場掙扎了十幾年的商人完全相信自己,頂多是被自己不符合年齡的龐雜知識量所震撼了。
楚逸拍了一拍茶几上的四沓鈔票,問道:「小叔,你的資金到底有多大,想要從粵東國投那借出多少?」
楚臨安沒有在如同前面一般隨口回答,而是停了下來,稍微思考了一會兒後,在腦海裡大致計算了一下後,才緩緩地說道:「大概在三十萬左右,就是帳面上要周轉一下,咱們做這一行的,賬面數字都大,好看是好看,可實際上……」
楚逸嘴角揚起一道極為**化的笑容,看著那四萬元人民幣:「小叔想靠這四萬經費活動出三十萬?」
楚臨安苦笑:「是有點少。」
楚逸知道小叔的意思,當時就算是銀行系統,通過一些渠道找信貸員放款,給信貸員2o%的貸款抽成的都屬於正常,何況小叔這種急需用錢,貨物價值暫時得不到保障的情況。
「小家子氣!「
楚逸斜瞥了一眼小叔楚臨安,聲音不高,但年齡輩分擺在那,落在楚臨安耳中,帶上了一些振聾聵的感覺,這也是楚逸迫不得已而為之,年紀擺在那,甘羅十二歲為相的故事也就只是個傳說,在中國想要讓人信任,除了資歷就是年紀,想要讓小叔相信自己,如果沒有一些過激手段,很難贏得對方的信任。
「那你說多少?!」被年紀遠小於自己的侄子所蔑視,早就憋著一口氣的楚臨安怒極反笑,不過就連他自己或許也沒有注意,他這個時候所表現出的態度已經不是以一個長輩的態度,更多是是有些低姿態地賭氣。
「一百萬!」
楚逸狠拍了一下茶几,震得那些被拆開的現金鈔票都被手風刮出去了幾張,飄落在了沙上。
「一百萬?!」楚臨安被楚逸吐出的數字嚇了一跳,身子直接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盯著楚逸,然後又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大笑了起來,被逗樂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撫著自己的胸口說道:「孩子就是孩子,你當一百萬是那麼好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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