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葉隨著屏兒進了院,小院精巧雅致,修竹搖影,花蔭匝地,禽鳴婉轉,芳草萋萋也不知用了什麼靈法靈陣,早春的小院裡卻有些夏景,而風還是涼爽的,並無一絲暑氣。靈葉邊走邊讚歎不已。沒走多遠,就來到了正屋前面,這正屋建得非常奇特,乃是一個圓形平頂環廈,屋頂一圈朱欄間,竟圍著一亭,屋外有旋梯直通上去。靈葉好奇心起,直接從旋梯上了屋頂。四下環視,一院美景盡收眼底。這才明白這個小院子為什麼叫小天台。憑欄一望,屋後有個小小的花園,幾方奇石倚角相望,一脈清泉繞屋穿巖,更有白玉小橋一座,不足三步,橫臥於泉上。
靈葉踱到亭間,見四個青玉石鼓凳,圍著一方墨晶小桌,桌面上刻著棋格。整個亭,桌,凳渾然一體,似由一大塊美玉鏤成。靈葉遂於石凳上抱膝而坐,任清風拂面,展思緒萬千。
旋梯上傳響起了腳步聲,屏兒走了上來。向靈葉道:「你可真隨便啊,我還沒話,你自己跑上來了。」靈葉道:「這屋建得別緻,屋上有亭,我就上來看看。對了,你剛見到我時,為什麼叫我嬌客?」屏兒道:「來我們這裡的年青公子,我們都叫嬌客。」「這麼說這個院子裡常有些年青公子來?」屏兒笑而不語。靈葉想了想,正要細問,屏兒板起臉道:「快點兒下去,沒事不要亂跑,在這院住著就要老實點兒!」靈葉聞言倒笑了:「姐姐不說是伺候我的嗎?怎麼管起我來了?」屏兒道:「我就這麼個伺候法兒,你以後就明白了。」
靈葉無耐,隨屏兒下了樓梯,繞環廊,穿彩柱,進了屋門。外間屋裡兩個小丫頭起身道了萬福,一個去斟茶,一個給靈葉鋪好了座椅。這屋內七八間房室四合中通,外間,裡間,套間錯落有致,匠心獨具。屋中香爐裡清煙飄渺,粉壁上琴畫相照。大到梨木雕花鑲玉几案、描金錦紋座椅,小到水晶瓶插,纓絡掛飾,擺放看似隨心寫意,卻是格致整齊。最奇的,地板竟是由彩玉拼嵌成的山水圖案,踩上去卻覺得如踏絨毯,如履輕雲,行走間襯著腳下奇山異水圖形,彷彿凌空騰步一般。靈葉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暗歎:不愧是王家風範,真是別有洞天。
屏兒與兩個小丫頭交代了幾句什麼,轉身出去了。靈葉欣賞完屋子,喝著茶,歪著頭想心事兒。無意間抬頭見那兩個小丫頭正瞧著他偷樂,靈葉放下茶杯,裝著生氣道:「笑什麼?」一小婢以袖掩口,道:「公子聽了屏兒姐的話,還真老實呢。」靈葉道:「我才沒聽她的話,我本來就老實。」兩小婢「撲哧」笑出了聲,道:「這個公子好有趣兒。」靈葉道:「你們那個屏兒姐,要聽誰的話?」一婢道:「屏兒姐輕易不服人管的,可她最敬服修儀姐姐。」
靈葉一心想找個明白人打聽一下自己為什麼給叫到宮裡,是為了伯爵的事呢,還是另有原因,為何莫名其妙成了「嬌客」呢?因此聽到她們說這修儀,趕緊問:「這位修姐姐是管什麼的?」小婢道:「不是修姐姐,是修儀姐姐,修儀是官稱。」靈葉又問「這個官大不大?我正有事要問,她什麼時候來?」小婢道:「什麼時候來可沒準兒,修儀姐姐官不大,可本事很大,所以屏兒姐才敬服。」靈葉好奇道:「哦?有什麼大本事?」小婢道:「修儀姐姐是春暉宮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還會打造屋宇庭院呢,春暉宮裡不少樓閣都是照著她的描畫建出來的!這小天台就是其中之一,從外到裡,全是她的籌劃!」
靈葉聞言大為驚異,心道:「還有這樣的奇女子?」不覺又重新打量著這座華屋。那小婢又道:「屏兒姐最煩有人亂動這屋裡屋外的東西,她說這是修儀姐姐精心佈置的,就像詩一樣有韻味,如果弄亂了,就像把一好詩字句弄亂,再也讀不出韻來了。」靈葉點頭稱善。
又坐了一會兒,靈葉道:「我可以出屋轉轉嗎?」那小婢道:「可以,只是不能出這院子。」靈葉起身來到後園,慢慢走到小小的白玉橋上,望著橋下淙淙泉水,思量著今天生的事,一會想想元多,一會兒想想自己的處境,心亂如麻。直到屏兒叫他回去吃飯,才回了屋。
吃過飯,屏兒指揮著二個小丫頭佈置房間,只見她打開了一張圖,鋪在桌子上,看著圖,不住出各種指令,這邊掛個燈,那邊貼幅字,忙個不停。靈葉坐著無聊,想幫她們弄一下,屏兒不准。靈葉道:「好歹我也做過臨聖樓的副堂呢,這點小事也不放心我作?」屏兒道:「沒你的事。」靈葉道:「今天為何這般折騰?我不信是為了歡迎我來。」屏兒道:「你不信就對了。」把靈葉涼在那兒不管了。
一個小婢從靈葉身邊走過,見他無耐的樣子,嘻嘻一笑,道:「明天是天丹聖節啦,你這都不記得?」靈葉恍然大悟,天丹節正日是三月二十五日,前後一共有1o天的節期。這靈修文會結束,明日就是天丹節第一天了。
靈葉在這天丹聖節到來的日子裡,卻一點快樂感也沒有,好友元多失蹤,自己身處迷境,哪裡還能提起精神來過節呢?著著她們快忙完了,忽然想起來問:「屏兒姐姐,明天過節,我可不可以出宮去觀禮?」屏兒道:「想得美!連我們都去不成呢。」
過了不久,屋裡院裡掌上了燈,果然是瓊光璀璨,交映生輝,宛如置身星河。連靈葉也暫時忘卻了煩惱,流連觀望。屏兒拍手道:「果然修儀姐姐好手筆,今年這佈置又勝於往年。」靈葉聞言,省起方才屏兒對著一張圖紙來指引安排,這圖紙也是那修儀畫的?遂轉到桌上看那圖,見圖上有兩幅畫,一幅是小天台外景,一幅是內景,尺寸比例把握得分毫不差,細勻的畫線之外,多處標有小字,字體纖秀雅麗。
靈葉正自點頭品贊,屏兒向靈葉白了一眼,將畫軸捲走了。
靈葉悶了一會兒,問屏兒:「哪間房子是我住的?我想歇會兒。」屏兒道:「哪間也不是,你就睡外廳拐角處的那張鋪。向裡走,轉過孔雀屏風就能看到了。」
靈葉歎息一聲,去找那張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