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靈葉思前想後,輾轉難眠.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登登打了個盹,又讓屏兒的歡笑聲吵醒了。側耳一聽,才明白那個什麼修儀姐姐把今年天丹聖節觀禮的機會讓給了她,她正向兩個小丫頭交代看守宅院的事呢。靈葉煩燥地翻了一個身,又睡了,小婢來叫他吃早飯,他沒去,倒是問了問她們的名字,一個叫小紅,一個叫小玉。日到中天時,他才起來,找了些剩飯胡亂填了一下肚子,就在園中散心。
日頭偏西時分,屏兒像只翩躚蝴蝶一樣跳著舞著進了院,見了小紅小玉,興奮地呱呱講個不休:「今天真是開了眼!多虧了修儀姐姐,要不然我不知排到哪年才能去看一回呢!今天外面別提多熱鬧了,全城的人、附近郡的百姓都到天尊殿去了,人多的都看不到邊兒!要不是我在宮庭的大隊中,說不定早給擠沒影了!所有的大官小官全去了,左一排,右一排,站得齊齊的。那麼多兵士,把聖殿圍得裡三層外三層,他們騎的馬也紮著彩綢,披著金帶!後來炮響震天,我也忘了數有幾響了,響完後國主帶著整個王族去拜殿,那個陣仗啊,呀!」屏兒簡直不知怎麼形容了。喘了口氣又道:「王族在儀門都脫下鞋,跣足上了聖階,才上了二層台,就五步一拜,直拜到內殿!後來又是這儀式,那規程,一會兒是馬隊列陣,一會是號鼓齊鳴,哎呀呀~!我在後面翹腳看了半天,脖子都抻酸了,還沒完呢,後來一扭頭,你們猜怎麼著?後面半空裡還有靈士靈師的列陣呢!哇~~還有件大事沒說呢——」
靈葉早走到近前聽熱鬧來了,聽到這裡,驚奇地問道:「靈士靈師還能上天?」屏兒見他打斷了自己說話,很不高興,道:「當然啦!沒空理你。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遂歪著頭想。
小玉提醒道:「姐姐說到『還有件大事』,什麼大事呢?」屏兒叫了起來:「天大的事!國主在聖殿宣佈傳位啦!再過幾天,公主殿下在天丹節的正日子加冕為女王!」
靈葉聽到這消息,也是一驚:「聖馬其娜女王?」屏兒道:「我還沒和修儀姐姐說呢!」說著就蹦蹦跳跳地跑出院了。
「聖馬其娜成了女王?那什麼時候才能見我?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靈葉悶悶不樂。也不理會小紅小玉在那裡興高采烈地談論什麼喜糕啦,福餅啦之類的玩意兒,一個人來到後園,坐在草坪上,默默心想:現在我能做些什麼呢?
猛然,靈葉站了起來,長長吐出心中郁氣:唉!什麼也別想了,還是練練靈術吧。於是念起馭風術口訣,就在草坪上閃轉翻飛,練了起來。時間一長,靈葉漸漸地忘了煩惱憂愁,全心投入到練功之中,隨著靈台澄明,心入佳境,他感覺到周圍的靈氣流動加了,感知也更敏銳了。這是不是要有突破?不管它,再練!靈葉輕盈地一個鷂子翻身,腳一點地,縱身躍起……嗯?且慢!怎麼出現了幻像?
眼前的幻像正是常出現在靈葉夢中的那個執衣女孩,自從那天遞給他衣服的一剎那,他就無法忘記她了。靈葉還保存著她拿過的衣服,就裝在水間袋中。在靈葉心中,那女孩的影子偶爾閃現的時候,他總是覺得一陣甜蜜的溫暖湧過。這種感覺是靈葉獲得靈識以來從未有過的,他十分珍愛這份感覺,把它深藏在靈宮之中,勞累時,迷茫時,困乏時,總是不自覺地去到靈宮深處探尋它,那種感覺就像一泓清泉,給他帶來溫馨的撫慰。可是,今天正練得心靈通透時,為何又出現了這樣的幻像呢?不好!這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吧?
靈葉嚇出了一身冷汗,把眼一閉,使勁甩甩頭,想把心魔甩開。再一睜眼,幻像還沒消失!這和當初練功練得入迷後,初次見到她的情形多麼相似啊!靈葉一橫心:也好!走火就走火,入魔便入魔!哪怕是幻影,多看一會兒也是好的!人家李思輝伯爵還為看個虛影跳樓呢,我怕什麼?
靈葉大大方方走上前去,仔仔細細地看這女孩,心裡念道:千萬別消失,千萬別消失……嗯?這女孩今天沒拿著我的衣服呀?哦,我那衣服放包裡了。……不對吧?這是幻影啊,幻影和夢差不多,還管我衣服放沒放包裡?另外這女孩身上穿著和我印象裡的不太一樣呢?唔,好清雅的香氣……
女孩沒有消失,卻後退了一步,秀目中閃著驚疑,竟說話了:「真的是你?」
靈葉差點一跤坐在地上,這是入的哪國的魔呀?她怎麼……是活的??
正在此時,屏兒從前面轉過來,叫道:「姐姐,你怎麼到這院兒來了?」走到近前,瞪了靈葉一眼:「你這傻小子!看什麼看!眼珠子瞪得像泡兒似的,再看全都敲破!」
靈葉醒過神來了,天!成天在心裡夢裡的女孩,竟然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他口中嚅囁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怎麼在這兒呢?」那女孩臉綻桃花,「撲哧」一笑,以袖掩口道:「這話兒我正要問你呢。」屏兒在一旁聽了,很是詫異:「你們認識?」
靈葉不知怎麼回答,那女孩纖腰一擺,轉身向屋行去,只聽她道:「有過一面之緣。」屏兒追上去問怎麼認識的,女孩轉臉回眸,看了靈葉一眼,笑而不答。靈葉心頭突突地,躡足跟在她們後面。來到屋門口,女孩看見架上的雀兒,伸出一根手指逗弄,那雀兒登時歡躍起來,喳喳叫個不停,靈葉的目光被那隻手吸引住了,晶瑩的肌骨,膚若凝脂,指如蘭蕊,指根處細嫩的肉窩時隱時現,斜陽的金輝閃爍在她幾片冰痕般剔透的指甲上,如跳動著的玉露珠兒。
聽見雀兒叫,小紅小玉掀簾從屋裡出來,向女孩蹲身萬福,齊道:「修儀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