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六哼哼
村委會在村支書家的隔壁，從外面看就是一戶人家。不過這戶人家的主人是全村農民，整個院子裡沒有偏房，空蕩蕩地，院北面一排整齊的瓦房，分別是會議室、圖書室、衛生所和老年活動室。
平日裡只有一個孤寡老人令大爺在此看門，院子裡十分冷清。
聽到大喇叭通知開會的村幹部們66續續到齊，村支書、村委主任、村委副主任、村會計、婦女主任、民兵連長、各個小隊隊長、電工……。凡是在村子裡任職的，哪怕針尖大小的村官都到齊了，大家一同圍坐在被令大爺收拾得乾淨利落的會議桌前。
「都齊了，啊，今天召集大傢伙到這裡開會，可能有細心的已經猜到我們要說個什麼事了。今中午大喇叭上已經先行宣傳了，就是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試點，簡單地說就是新農保。」
「新農保是相對於前面的農保來說的，……下邊，請村委會主任向全民傳達下鄉里轉的縣裡的通知……」村支書公學林慢條斯理、一本正經地講開了。
向全民拿過通知，按部就班地念了起來。顯然他已經熟悉過這個稿子。
一般情況下，村裡有什麼事情，村支書公學林都要跟村主任向全民通個氣，商量一下該怎麼安排部署，再召集支部委員們開個會，基本上什麼事就都確定了。
今天不同。今天這個事，非同小可。自從公學林上任村支書十年來，村裡還沒有遇到過這麼大的事。因此，用公學林的話說「必須集思廣益，人越多越好」。
人越多越好是指的開會。
上午，他們兩個合計完，才有了公學林在大喇叭上的喊話。
向全民不一會就宣完了通知，「通知內容就這些，大家都明白了吧？」
向全民在開會時總是有個習慣，當他講個事的時候，愛面面俱到，而且最後愛強調下，「大家都明白了吧？」
強調這麼一問，不僅僅只是個習慣，他心裡有自己的下算盤——事就是這麼個事，我都交代清楚了，接下來誰再不明白別找我，如果找我，我有話說「你不明白，當時你怎麼不問啊」一句話把你噎的死死地。
大家都默不作聲。
「都明白了，就請支書安排下面的事吧」向全民說。
「嗨，你繼續啊，那不還有《實施細則》嗎？」公學林指著向全民身邊的一份文件說。
這份文件就是《大窪鄉人民政府關於轉河陰市原城縣人民政府關於印
的通知》。
「啊，這也是我念啊？」向全民內心很不情願，心裡惦記著他那待摘的梨子呢，想中途退會，忙活自己的事去。
哼哼2
但這畢竟是正式開會，所以沒怎麼推脫，事實上，也不好推脫。儘管這樣，大家還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各自心裡不蔑視，甚至村會計錢愛蓮還用白白的眼角甩了他一下。
向全民拿過《實施細則》，端端正正地鋪在自己面前，「下面我來傳達下《實施細則》。大窪鄉人民政府關於，轉河陰市原城縣，人民政府關於，印河陰市原城縣，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實施細則，括號，試行的通知，的通知……」
僅僅一個題目就被向全民弄的支離破碎、面目全非。接下來他十分費力地、斷斷續續地把整個文件念完了。
文件的內容基本分這麼幾大塊：指導思想、基本原則和任務目標，參保對像和範圍，基金籌集，建立個人賬戶，養老金待遇確定，基金管理和監督，制度銜接，保險關係轉移，經辦能力建設，組織領導，做好輿論宣傳工作等。
在向全民念的過程中，會議桌周圍不時地出「吃吃」、「呵呵」、「哼哼」的笑聲，這笑聲裡有取笑、蔑視和不屑。
是啊，勉強初中畢業，而且上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向全民在識文斷字上的確差了不少。應該說這個5o出頭的人，能夠有頭有尾地把整個文件的意思表達出來就不錯了。
「……這個事，今天是正式接到通知的。但是早在半個月前，鄉里都給我們這些村支書通了氣，所以在思想上不像你們那樣感到突然，我早就有思想準備了」
「之所以沒有跟你們及時通氣，是怕洩露秘密。因為牽涉到各級領導到不到我們村的問題。如果我們村的人熱火朝天地議論這個事，會被別的村認為我們對這個事情很上心，想搞出綵頭，想出名掛號，那以後的事，事事人家防備著咱，什麼事情都不好幹。譬如，這次擬定的市領導到咱們村來，說不定就黃了。」
「眼下，當務之急，我們要先確定下新農保協理員人選，為確保協理員負責任，不在試點上掉鏈子。我想，就在我們這夥人裡出。大傢伙沒意見吧。先聲明啊，沒說協理員工資的事。」
「按照縣農保處建議和縣政府決定，我們縣的試點儀式要在我們鄉舉行，儀式當天，市、縣、鄉領導都要來我們村親自為符合直接領取條件的老人放基礎養老金，還要到具有典型性的戶家去看望老人，體現一下政府對最基層農民的關心。」
「我們要做的就是，安排部署好放場地；確定一下典型人家。這兩個事不著急。目前，鄉里只是有這個意思。大家回家後先考慮一下，後天晚上我們開會時都拿出建議和意見。」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公學林問道。
大家都默不作聲，因為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誰提出什麼建議，往往誰就是落實的主角。
在村子裡，開會、辦事、寫文書，沒有什麼制度規定和其他的什麼規則可以遵循。一般地，都是隨機性的，臨時性的，任務落在誰頭上都行。
這一片沉默，若不是被林改新「我們是不是通過成立個政策宣講小組或其他什麼方式幫助大家解答下什麼疑問呢？」的提問打破，按照以往的慣例，會議肯定是要結束了的。
在向全民念的過程中，會議桌周圍不時地出「吃吃」、「呵呵」、「哼哼」的笑聲，這笑聲裡有取笑、蔑視和不屑。
是啊，勉強初中畢業，而且上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向全民在識文斷字上的確差了不少。應該說這個5o出頭的人，能夠有頭有尾地把整個文件的意思表達出來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