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作為古代戰爭所使用的主要兵器之一,在人類社會的早期歷史中曾經起到過不可替代的作用。此篇文章便是試圖簡要整理西方世界戰車的歷史,並對戰車的產生、展以及衰落作出我自己的總結。
從世界範圍來看,最早使用戰車的是古代兩河流域的蘇美爾人。兩河流域,希臘人稱為「美索不達米亞」,意即「兩河之間的地方」。美索不達米亞是人類最早的源地之一,早在bc5ooo年時就已有人類定居於此;也正是在這裡,產生了最早的人類文明。這種文明的創造者被稱為蘇美爾人。約在bc35oo年左右,這支說蘇美爾語的民族來到了南美索不達米亞。他們創造了最初的城市文明;他們的文化也展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
在當時的情況下,這些先進的文明必然會引和加社會內部的階級分化。在早期的蘇美爾藝術中,已經出現了奴隸、平民與貴族的形象;由此可見,當時已經形成了一定的社會等級。而在稍晚的泥板文書中,「男奴」和「女奴」的字眼更是隨處可見。此時私有制已經產生,最初的城邦國家也已基本形成。
到了bc3ooo紀初,在蘇美爾及北部的阿卡德地區已形成了十幾個達的奴隸制城邦。這些城邦興起後,為爭奪土地和霸權而經常互相征戰。這些戰爭要求城邦必須保持自己的軍事力量:由此,人類最初的軍隊產生了。起初,構成軍隊的部分只有步兵;他們手持大盾和長矛,排成類似方陣的隊形。這些軍隊的士兵主要是城邦的平民。
戰爭的展促使人類不斷地更新著戰爭的技術。在bc3ooo紀中期,一種越步兵的新型武器第一次出現在當時的浮雕上。這就是最初的戰車。
最早的蘇美爾戰車是極其簡陋的;它的結構是獨轅,4輪;而且輪上沒有輻條,是實心的木輪(!)。作為挽畜的也不是馬,而是驢(……)就浮雕來看此種戰車載有馭手及長矛手各一名,遠程攻擊主要是靠投槍。
不管是以現在的標準,抑或以稍後亞洲—埃及各國的戰車標準來看這種戰車都簡直不成樣子,只能勉強說是「木製的移動堡壘」而已。但是,在當時的條件下這種「驢拉大車」對於早期的步兵來說卻是強大的新銳武器。當時的蘇美爾各國全都擁有大量戰車,這些戰車和步兵一起在戰場上作戰。
bc22世紀,北方的阿卡德人征服了長期處於混戰中的蘇美爾城邦;那時,戰車已經在美索不達米亞國家間相當普及了。
在數百年的時間裡歷代美索不達米亞王朝互相承繼,同時戰車的製作和使用技巧也漸漸流傳到了其他國家。6續興起的大國:赫梯、米坦尼、亞述、巴比倫……都將戰車作為軍隊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保持著。
戰車在亞洲國家的展不是偶然的。以在最初產生戰車的美索不達米亞為例,那裡的沖積平原對戰車來說是極好的戰場;而面對戰車的卻是身不被甲(或者應該說什麼都不穿)的步兵。事實上,即使是在幾百年後,埃及的普通步兵仍舊是身上什麼都沒有……對於這樣的軍隊即使是最簡陋的戰車也足以成為突擊的利器。
與此同時戰車的製作水平也有了很大提高。雙輪戰車因其更高的機動性能而在很早就取代了舊式的四輪戰車並作為西方戰車的標準式樣而一直流傳下來;約在bc21oo年,馬匹從北方的遊牧民族那裡輸入美索不達米亞。從此,戰車便作為高、致命的機動兵器而奔馳在戰場上了。它的度並不比騎兵慢多少;而當時的騎兵,因為沒有馬鞍及馬鐙的緣故,其單個戰鬥力是遠不及戰車的。
隨著民族的流動以及隨之而來的戰爭和征服,在戰車產生的千年之後,它終於能夠在另一個古代文明的源地顯示自己的威力了。
在bc18世紀之前,埃及6軍是沒有步兵以外的任何其他兵種配置的。他們沒有馬,因此就沒有騎兵;他們也沒有製造戰車的技術。古老的法老王朝的全部軍事實力在於各地「民兵」類型的輕裝步兵。這些手持弓箭或長矛的兵士對付四周的野蠻民族或國內的叛亂也許可以,但面對先進的戰爭兵器,他們實在是顯得有些落後的。
埃及受到這些被稱為喜克索斯人的遊牧民族入侵是在bc173o年左右;但在很長時間之前,這些遊牧者的小群即已開始在埃及三角洲地區遊牧了。當時埃及中王國的第14王朝已經衰弱,他們無力阻止這些入侵者。於是喜克索斯人終於在三角洲地區建立了穩固的勢力並最終推翻第14王朝,建立了被稱為「喜克索斯王朝」的15、16王朝。這兩個王朝統治埃及的大部分疆域達二世紀之久。
喜克索斯人的疆域直達西亞部分地區。在他們和外族的接觸中,戰車這種新式兵器被引進了埃及。
戰車的製造工藝在埃及得到了更進一步的展:在埃及人手裡,製造戰車變成了一門藝術。這就是日後在新王國的浮雕上出現的那種外觀華麗的戰車——更加快、輕便、而且奢侈——用兩匹馬牽引、僅搭載一名弓箭手的這種戰車幾乎沒有車體;形狀優美的車輪由六根或四根輻條支撐。
這種埃及式的輕型戰車在之後的千餘年中成為了亞洲諸國所採用的主要車型。在這些國家裡,戰車的數量相當龐大:在bc1479年的米吉多戰役中,僅僅是面對敘利亞和巴勒斯坦的城市聯軍,埃及人一仗就俘獲了924輛戰車。到了bc1o世紀,所羅門王的統治期間,國力達到全盛的以色列更是大力展軍備。「所羅門聚集戰車馬兵,有戰車14oo輛」而如赫梯或米坦尼等大國的戰車數量更是不知比這些城市要多上多少了。其中只米坦尼一國,它的戰車兵就組成了該國全部的貴族階級。
米坦尼的戰車兵全都是貴族,這並不是希奇的事情。不僅在米坦尼,從最早的蘇美爾城邦以下、幾乎所有保有戰車的國家都是如此,因為戰車的價值相當昂貴。按照聖經的記載,當時亞洲各國的戰車全部是由埃及進口的:「從埃及買來的車,每輛價銀6oo捨克勒,馬每匹15o捨克勒。」,當時最精良的埃及戰車曾經出口到周邊所有的國家。「赫(赫梯)人諸王和亞蘭人諸王所買的車馬,也是按這價值經他們手買來的。」
(註:本文所有引用聖經均出自《舊約·列王紀上》,第1o章)
儘管這些價格是後世的聖經作者所推算出來的:在所羅門時代還沒有鑄幣。但是,當時戰車的價格仍舊可以想見。按猶太衡1捨克勒等於銀推算,僅一套完整的戰車裝備就要1o公斤的白銀;如此巨額的金錢根本就不是一般平民所能負擔得了的。所以,戰車兵在亞洲國家成為貴族的專屬職業,而且在歐洲,尤其是希臘卻一直沒有展起來,除了希臘多山、不適合戰車運動之外,這是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儘管在早期希臘氏族領們也曾擁有過自己的戰車,但那只不過是象《伊利亞特》裡所寫的那樣,用於個人擺譜和單挑而已;成規模的戰車部隊一直也沒有在歐洲國家出現過,這和城邦貴族勢力不大有著直接的聯繫。
慢慢地,人類的歷史靠近了bc5oo年。在希臘世界蓬勃展的時候,古代東方諸國卻漸漸衰落了。亞述好戰的軍隊將亞述領土擴張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但在亞述達到頂峰的同時它卻被米底和巴比倫瓜分。很快地,波斯又取代了米底;居魯士以及繼位的岡比西斯一生南征北戰,建立了從埃及直到高加索的龐大的波斯帝國。這是希臘化之前最後的東方帝國了。
開始的波斯軍隊似乎並沒有戰車;它的機動兵力主要是騎兵。在薛西斯遠征希臘的大軍中,唯一可以看到戰車的地方,除了國王的座駕之外,就只有印度人和利比亞人隨軍帶來的本民族的粗劣戰車而已。這些戰車在希臘幾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不只是波斯人自己,就連使用戰車達數千年之久的亞述人和埃及人,他們的軍隊似乎也只有純粹的步兵而已。
但是,僅僅一世紀後,在小居魯士與其兄長爭奪王位的戰場上,居魯士所僱傭的希臘傭兵就要再次面對戰車。波斯人的這種戰車是西方戰車展到最後的形態;它所擁有的攻擊力量已經不是傳統的弓箭或長矛了。這種被稱為「刀輪戰車」的兵器對東方國家那些身不被甲或僅著輕甲的士兵來說是絕對的噩夢。在高奔馳的戰車上綁有大量鋒利的刀刃;這些刀刃可以快地把人和馬的肢體切下。「其鋒利的程度使被切者甚至於感不到痛苦,即現自己的手腳已經被切斷。」這種戰車製造困難且昂貴:在與亞歷山大大帝對陣的波斯軍中,儘管步騎兵有著數十萬之眾,但這種戰車卻只有幾百輛而已。
但是,這也已經是戰車的末日了。長久以來,雖然戰車的衝擊力在古代是無與倫比的,但是它比起騎兵來實在是太不靈活了。其次,古代的車輛是沒有現代的各種防震措施的;車輪僅僅在輪軸上轉動,其他就什麼都沒有了。這使得哪怕地上的一點坑窪都會令戰車顛簸不已:事實上,早在亞述的戰車上,除了馭手和戰士之外,還特別設了一個人在車後保護:防止戰士在遇到顛簸的時候從車上摔下來。在戰車的最後一次大規模應用中,在高加米拉的戰場上,大流士三世為了使戰場適合戰車奔馳,甚至還特地命令士兵在決戰前夜花了整整一個晚上清平整個戰場。但是儘管如此,這些戰車仍舊沒有挽救波斯的敗局:大部分戰車甚至是剛一接近馬其頓軍戰線就被輕步兵的投槍和弓箭所阻截;然後「(輕步兵)又一齊衝上去揪住他們的韁繩把車伕拖下來,圍住拉車的牲口大砍大殺」。少數戰車衝過了馬其頓的陣線,但那也是因為馬其頓軍受命當戰車衝過來時就閃開一條路而已……
「結果衝進去的戰車全無損失,它們衝擊的對象也一樣,未受損失。後來衝進來的這幾輛戰車也被亞歷山大部隊裡的馬伕和皇家近衛隊收拾了。」(阿里安)
高加米拉會戰以波斯軍的徹底崩潰而告終,從此之後戰車就沒有在西方正式的戰爭舞台上出現過。誠然,有些裝潢華麗的戰車還會在典禮上作為國王或統帥的座車而出現,也有一些邊遠的野蠻民族還在繼續使用著這種古老的戰爭器械;在歷史上,使用戰車作戰的最後記錄是不列顛的蠻族。直到公元一世紀維斯帕西亞努斯皇帝的時期,羅馬軍團還在和這些使用已經淘汰數百年的古老戰爭兵器的蠻族拚死搏殺。
但是在文明國家的歷史中,卻再也沒有應用戰車的記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