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之猗猗,揚揚其香。
眾香拱之,幽幽其芳。
不採而佩,於蘭何傷?
以日以年,我行四方。
文王夢熊,渭水泱泱。
采而佩之,奕奕清芳。
雪霜茂茂,蕾蕾於冬,
君子之守,子孫之昌。
——《幽蘭操》
珍寶坊。
座落在兩條交錯的溝壑上,與整個天然形成的仙人洞不協調的是,這是一個人工築成的石坊,琉瓦宮牆,卻無門無窗,不知道如何進入。
幸而繡春曾進去過,她面向「珍」字,默念「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等暗語,輕拍「寶」字,「寶」字掉落到地上,地面居然裂開一井,繡春用吊桶打了一桶水上來,只見水上有一把長柄銅鑰匙,上面刻著一個用甲骨文寫的「坊」字。
武大郎不識字,但他看到「坊」字的一點有一細細的陰影,估摸是窄縫,就管拿鑰匙在「坊」字的一點上插入,果然宮牆上出現一扇門,隨著鑰匙的轉動,門「吱」地一聲開了。
珍寶坊中空空蕩蕩的,只有一隻楠木棺材。
武大郎用劍輕擊棺蓋,棺材應聲而開。
「閃開。」繡春一把推開武大郎,只見棺材中射出三把飛刀,正是剛才武大郎站的方位。
「好險!」武大郎感激地拍了拍繡春的臀部,以示謝意。
繡春得意地回敬個飛吻。
棺材中有三隻古拙的紫金盆。
盆蓋造型並無不同,都塗著一層不知名的液體,顯得潤滑光潔,神秘詭異,但鐫刻的象形字不一樣,分別寫著:「海之藍,鎮海之珠」、「天之藍,天堂玉璽」「夢之藍,宇宙的黑匣子」,第三隻錦盒上還特別用蟻文字說明「三藍一後,一統宇宙。」
小鸞兒見繡春露了臉,也不含糊,伸手就要拿海之藍的蓋子。
「別碰,」繡春用銀針一試液體,銀針赫然變黑。
小鸞驚呼:「有毒!」嚇得倒退一步。
繡春用乾坤刺,將三個盆一一打開。
眾人眼前頓時升起三道絢麗多彩的藍光,左手出淡藍碧綠色彩的,是一面通靈翡翠魔鏡,當為海之藍;右手邊出湛藍妖艷色彩的,是一方鎮妖壓邪鑽石大印,正是天之藍;出深藍迷霧色彩的,不用說,肯定是夢之藍了,可令人奇怪的是,這神秘的東西還真說不清是什麼了,硬要說就是像一塊泛藍黑玉,像一個玻璃硯台。
「太好了太好了!鎮海之寶終於找到了!」柳葉兒一反往日的矜持,像孩子似的搶過海之藍手手舞足蹈起來。
繡春也伸手抓起天之藍,興奮地大叫:「這下我們財了!讓玉帝賞我們好多好多的錢!不然,我們不還給他。」
倒是小鸞慢騰騰地將夢之藍托在手中端詳:「有那麼神奇嗎?不就是一破琉璃盞嗎?」
「琉璃盞?」武大郎心中一動,腦中靈光一閃,「莫非是沙僧打碎的那一隻琉璃盞?莫非當初根本就沒有打碎!而是被人偷到走了。因後果太嚴重,只得撒謊說打碎了?如果捲簾大將失竊的或者說打碎的是這關係宇宙命運的夢之藍,那他被貶就不冤了。」
武大郎進一步想到:「這海之藍失竊,海難不斷,小白龍是不是代父受過?搞不好,柳葉兒也有份。天之藍是玉璽,玉璽失竊,玉帝無法有效地掌控天庭,導致惡魔猖獗,宇宙浩劫。是不是調皮的七仙女玩丟掉的呢?否則,玉帝怎麼會讓最疼愛的小女兒嫁給窮小子董永?還大張旗鼓地責罵、懲罰?」
「想什麼呢?快走!」柳葉兒她們已然收拾好三件寶物,準備撤退了。
武大郎腦中靈光一閃:「慢著,再找找,『三藍一後』這『後』字,莫非就是後悔藥?看有沒有我要的後悔藥。」
柳葉兒臉一紅,上天入地為何?怎麼把這事忘記了。都是被這海之藍沖昏頭了。
於是四個人在珍寶坊內的角角落落都找了一通,又將棺材翻了個底朝天。
「咦?怎麼會沒有呢?」武大郎大失所望,明知不會再有,還是不甘心地用手摳牆、敲地。
「哎!沒有就是沒有啦!你也太貪心了吧,有這三寶中一個,就是撞大運了,非要什麼後悔藥,不是沒有嗎?」柳葉兒牽著武大郎的手,「快走吧,再不走藍魔就要來了。」
幾千里外的鐵山寺的鐘聲忽然響起來。
「不好!」柳葉兒叫道,「杜蘭香來了,快走。」
「偷了東西就想走?沒那麼容易?我,杜蘭香,已經來了。」伴著一陣破空而來的狂風,一個頭戴湖藍色斗篷、面蒙海藍色絲巾、身著天藍色緊身衣褲,披著黑披風的女人騎著一頭藏獒破門而入。
那藏獒正是阿達羅,身上熱汗淋漓,毛根根直豎,嘴裡出低沉的吼聲。
這杜蘭香是有故事的人,傳說西晉建興四年春,蘭香多次來找一個叫張傳的少年,張傳當時是十七歲,望見鈿車停在家門外,不肯出來。蘭香的兩個丫環,大的叫萱支,小的叫松支,輪流勸說,他就是不開門。兩個丫環指著鈿車青牛,但見上面飲食皆備。可是面對香車美女,張傳就是不鬆口。蘭香只得放下小姐的架子,顧不得害羞,上前誠懇地坦露心跡:「妾是南陽人,奉母命與張君成親,君何不敬從?」張傳此時已改名碩。張碩叫蘭香上前,見蘭香大約十**歲,茫然不知所措,道:「事邈然久遠。」不從。蘭香作詩道:「阿母處靈岳,時游雲霄際,眾女侍羽儀,不出墉宮外,飄輪送我來,豈復恥塵穢,從我與福俱,嫌我與禍會。」到了這一年八月的一天早晨,又來找張碩,作詩道:「逍遙雲霧開,呼吸九嶷,流沙不稽路,弱水何不之。」第二年,蘭香又來會張君,取出三枚薯蕷子,有雞蛋那麼大。實際上是贈給張君三枚神丹,深情地道:「食此令君不畏風波,辟寒溫。」張碩吃了兩個,欲留一個。杜蘭香不肯,令張碩全吃掉。言辭懇切:「本為君作妻,情無曠遠,以年命未合,小乖太歲,東方卯當還求君。」意思是望張君服食後與她年命相合好成親。張君與蘭香分別後,在巴縣遇見一人對他說:「蘭香在白帝城,你若聽見白帝城寺院的鐘聲,蘭香就會隨風而來。」當夜聽見鐘聲,果然蘭香就來了。
杜蘭香與張碩君最終沒有結果,杜蘭香大怒,由愛生恨,加入三元教,在教主的悉心指導下,苦練子午鴛鴦鉞,培植毒蘭花,殺人奪寶,神、人、鬼三界聞之傷膽,很快坐上了十三姨中的第七把交椅,。
話休恕煩,言歸正傳。且說杜蘭香怒道:「放下我的寶貝,老娘饒你等不死!」
武大郎冷笑:「你的?杜蘭香你好厚的臉皮!這哪一件不是別人的,你才是真正的盜賊!」
「看來只有給點顏色給你們看看了。」蘭香拔出子午鴛鴦鉞,這是一種獨特兵器。鉞分子午,一雄一雌,演練時開合交織,不即不離,酷似鴛鴦,故名「子午鴛鴦鉞」。此兵器練法與眾不同,它步走八方,運動中求變化,並隨心所欲,變化萬端,易攻難防。
蘭香一出手就是狠招:「獅子張口」。那阿達羅也張牙舞爪,作勢欲撲。
武大郎不退反進,劍如銀梭,削向蘭香左肩。
阿達羅機警異常,右跨一步,帶動杜蘭香身體向右一側,避過劍刃。
武大郎借劍勢,躥到蘭香身後。
蘭香一鉞走空,第二鉞又到:「青龍返」。
武大郎不敢怠慢,一個疾退,已是三丈開外。
但阿達羅動作更快,一個縱躍,頭來已抵到武大郎胸前,一口咬住武大郎的腰帶。
武大郎大駭,一招「寬衣解帶」,連續幾個轉身,才躲開致命一擊。
阿達羅頭一低,蘭香第三鉞又到:「腦間掛印」。
武大郎不禁招式大亂,想:必須先除掉這畜牲,否則難以取勝。打定主意,武大郎將靈龜劍直逼蘭香,蘭香忙用子午鴛鴦鉞架住,哪知武大郎用心並不在此,而是運功在左手,一掌拍向阿達羅的天靈蓋,阿達羅「嗷」地一聲倒了下去。
蘭香見阿達羅斃命,殺機大熾,使出「絕命三陰」:陰魂不散、陰差陽錯、一命歸陰。
武大郎抖擻精神,將體內的宇宙能貫注到靈龜劍上,迎向子午鴛鴦鉞,只聽驚天動地的「彭!」「彭」聲,宇宙能那是何等的威力,蘭香的子午鴛鴦鉞被劈成兩半,蘭香的虎口巨痛,手一鬆,子向東,午向西,深深地扎進洞壁中。
蘭香望著自己的手,滿眼不信之色,但虎口流著的鮮紅的血,不由她不信。
「在下要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武大郎的劍尖一挑,蘭香的面巾脫落,露出一張次冷艷逼人的面孔。美艷得讓所有男人看一眼就會神魂顛倒,然而同時又冷酷得讓所有男人望而生畏,武大郎擊掌讚歎,「好美艷的女神!」。
「我美嗎?你騙人?哼!你羞辱老娘,休怪老娘痛下毒手!」蘭香的紅唇微張,朝掌心輕吐一口香氣,手中的血頓時化作一朵暗紅色的蘭花。
武大郎由衷地豎起大拇指:「你真的很美!」
「那姓張的小子為何拒絕和我成婚?我一直認為我很醜陋,就以紗巾蒙面,這一蒙就是幾百年。你卻說我很美?」蘭香淚眼迷濛,手中的蘭花如手指,三屈兩伸,藍霧裊裊,無比妖嬈,散出濃濃的異香。
「他那時才十七歲,還是個小屁孩,能懂什麼?嘖嘖,真是一代尤物!可惜了!唉,小張啊,你真是暴殄天物呀!」武大郎無比惋惜,但見這女人手中的蘭花之霧有點怪異,忙暗地調集靈龜劍三層劍氣,在週身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你少花言巧語!你去死吧你!」蘭香其實已信了,但她寧願自己一輩子不明真相,她恨武大郎揭開了自己的面紗,她無法面對如此美貌卻被張某有眼無珠拒絕的現實。她悔,她恨,她把氣全撒到了武大郎身上。她催動全部內力,蘭花的藍霧驟然變濃,居然滲透到網眼,直撲武大郎的眼耳口鼻,武大郎悔不該輕敵,只用了三層功力,但為時已晚,頓感全身軟,倒在了地上,劍在手中卻再也舉不起來。
柳葉兒驚呼:「蘭指花妖?!」
「不錯!算你識貨。哈哈!你的心愛的男人已經中毒了!」蘭香得意地獰笑道,「蘭指花妖,香中有毒,毒中含香,中毒者不易察覺,三日之後毒蔓全身,五日深及五臟六腑,七日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好個歹毒的女人,難怪男人都不愛你!」柳葉兒護夫心切,縱身跳進場中,左手持柳葉劍擋在武大郎前面,右手扶起武大郎,用嘴餵了一顆化毒丹。小鸞手握陰陽剪,剪去妖花。繡春倒拖乾坤刺,刺向蘭香的玉手。蘭香的手指被刺破四道創口,鮮血噴湧。
「說得好!老娘太凶了,這才是關鍵!***,男人都嚇跑了!」蘭香一陣狂笑,紅唇微張,朝掌心輕吐一口香氣,手中的血頓時化作四朵暗紅色的蘭花。
蘭花如手指,四縷藍煙裊裊,無比妖嬈,散出比剛才濃得多的的異香。
「你……好狠!」繡春率先倒了下去。接著是小鸞,最後是柳葉兒。
「哈哈哈哈……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豈不知蛇蠍猶未毒,最毒婦人心!」蘭香出得意地笑聲,「小的們,給我將這一群蠢貨綁起來,送給教主落。」
「哦也!」一群小妖將武大郎一行四人用鐵鏈將琵琶骨穿起來,押往雪谷。
行至半路,遇到雪谷主人雪瑩巡山,蘭香得意地將捉拿武大郎的經過敘說了一遍。
她根本沒注意到雪瑩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默不作聲地將蘭香讓進雪屋。
雪瑩讓小妖們等在外面,自己跟了進去。
雪瑩一劍刺中蘭香的後心。
「你……」蘭香慢慢地倒下去,慢慢地回頭,「你不是雪姐姐?」
「她已經在雪窖永生了,老娘是春梅。」雪瑩把臉一抹,卻是梅花仙子。
蘭香大張著眼,臨死前也弄不明白:「春梅姐?咱情同姐妹,何以如此?」
梅花仙子冷笑道;「怪則怪你叫蘭香,教主本來就準備提你為四奶,你現在立了如此大功,更是順理成意章。可你忘了,原來老娘一直是二奶,現在變成姨子輩,現在你這個婊子又想爬到老娘頭上,老娘不廢了你,廢誰?」說罷,將蘭香推入雪窖。
正是:蘭以妖為花上品,梅之邪在雪中香。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