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葉見彈琴之人是個白少女,大以為奇,但聽琴聲,居然如秋水般寧靜淡遠.白少女轉過頭來,一雙眼睛黯淡無神,卻是已經眼盲!
夏小葉大受震動,不能自已。但聽白少女說道:「公子深通琴理,若蒙不棄,願聞清音。」
夏小葉勉強笑道:「我雖也學過彈琴,但比起姑娘的神技,卻差得遠了。不過我既已聽過你的妙曲,不回答一,卻有點說不過去。好罷,我彈便彈一曲,希望姑娘不要笑。」
白少女雙手捧起瑤琴,那個小姑娘取了過來,遞到夏小葉面前,一句話也不說就跑了回去。
夏小葉見這琴古紋斑斕,顯是年月已久,於是調了調琴弦,彈了起來。
一曲終了,白少女眉頭微皺,說道:「聽公子琴音之中,多有悲怨之意,可有不平事?」
夏小葉道:「不過有些感慨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倒是姑娘心如止水,不為外物所困,小生佩服的很。」
白少女知道夏小葉所指,答道:「我生來便是如此,早已習慣了。公子郁氣積於胸中,久必成疾,還是看開些好。」
夏小葉搖頭,正欲說話,突然面色一變,「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
卻說那日吳金珠和淡君如離開了東海,瞬間便已落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上。
眼見幾人神色默然,吳金珠痛不欲生,那俊美男子歎息道:「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再快些,就不至於生這樣的事情了!」
淡君如還未曾想出什麼話來安慰吳金珠,就聽玉如煙說道:「多謝幾位救命之恩。無論結果如何,兩位總已經盡力了。」說著轉身對著吳金珠道:「這裡就是海外的凶險了,夏小葉身遭不測,事情已經生了,你還是要盡量保重才好!」
淡君如的臉色「唰」地一下,瞬間蒼白如紙:「你說什麼?那個人是小葉哥哥?」
說著一個晃身,便已消失不見。那位俊美男子大急,叫道:「師妹!」
空間陡然現出一陣看不見的漣漪,淡君如跟著一位老者一起現出身來。如果夏小葉在此,就會認出來,這為老者就是當年的那位說書先生。
一見老者,那位俊美男子低下頭去,狀極恭敬。便連淡君如也收斂了起來。而吳金珠、玉如煙、鐵靈子三人則被一股無言的威壓籠罩,不自禁的低下了頭。
老者緩緩掃視了眾人一圈,對著淡君如道:「弱者是沒有資格生存在修真界的,他不值得你如此。不要枉費我多年教導!」
吳金珠越眾而出,說道:「求你們了,求你們救救他!」
老者看了吳金珠一眼:「你資質不錯,可以留在仙山島修煉。至於你說的那個人不要說已經給雷鯨吃了,就算沒有,也和你不同。人的命是生來便注定的。你們三人都是修仙的料子,可是那個夏小葉不是。你們可以長生,夏小葉卻不能,早晚他會離你們而去!這是他的命!」
吳金珠無言退回,眼淚奪眶而出。淡君如心內難受。不曉得說什麼好。
老者忽然厲喝道:「不許哭!」語音中含有無上威壓,吳金珠給他一喝,居然停下了哭聲。
「既然來到了修真界,就要明白這裡的規則,強者生存,夏小葉資質愚鈍,身死異鄉,原也怪不得他人。你且隨君如休息去吧。」老者轉向俊美男子:「月風,你前去找杜娟,令她即刻起身,前去東海漁村尋找伏鳳琴的下落。」
俊美男子言道:「師父,傳聞伏鳳琴乃是古神器,以玉石加天蠶絲所製出之樂器,千年桐木所做,泛著溫柔的白色光芒,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寧靜祥和,據說擁有能支配萬物心靈之神秘力量。曾有上古神人為情所困,把畢生絕學及千年功力盡數注入其中,然後使用空間轉移法術把它拋入九霄雲外,後來就不知所蹤。怎會出現在東海漁村這樣的小地方?」
老者轉回頭看著俊美男子道:「神器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不要小看任何不起眼的地方,你去吧!」
俊美男子俯稱是,退步而出。
老者看向玉如煙和鐵靈子,眼中綻出點滴神光:「若你二人有心追隨,我百石硯自可解除你身上的詛咒,令你們恢復自由之身。」
鐵靈子滕地立了起來,語音顫動:「此話當真?」
百石硯微微一笑,道:「老夫擇徒,無一不是天資絕頂之輩。我昔日的徒兒早已飛昇仙界。現在大弟子古月風和二弟子杜娟已經是元嬰期,三弟子淡君如追隨我不過十數年,便已經是金丹期修為。尋常修者若要修到金丹期需要數百年苦修,如果不能在五百歲前碎丹結元嬰,就會照舊消散。你二人已處於築基後期,雖然資質驚人,若要結丹也難於登天。若肯拜我為師,則飛昇仙界指日可待!」
玉如煙與鐵靈子對望一眼,齊齊跪下,道:「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百石硯面現得意之色,道:「你們先隨大師兄學習門規道術,百日後,我便做法替你們清除詛咒!」
……
夏小葉悠悠醒來,耳邊聽得鈴佩叮噹之聲,說不出的悅耳動聽,心下稍動,便是那位白少女在撫琴奏音。
夏小葉身子微動,掙扎著要做起來,抬頭時,正看見那個嬌小的少女坐在床邊,雙手支頷,點漆也似的眼珠正自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驟然迎上夏小葉的目光,少女臉色一紅,說道:「呀,你醒了,姐。」聲音中有著無限歡喜之意。
夏小葉聽她說話結結巴巴,語意不大連貫的起來,心頭也覺的有趣。
樂音消失,白少女輕聲道:「聽小雪言道,公子日前吐血昏迷,不知現下感覺是否好些。」
經她提醒,夏小葉立時記起當時情景,心頭微顫,知道有厲害之人用**術破除了寂滅妖刀的詛咒,自己和刀魂心意相通,不免受到牽連。只是能破除寂滅妖刀的詛咒,那人的功力便是深不可測。不曉得玉如煙和鐵靈子何以尋得道如此高手,難道是當日救走他們的一男一女麼?卻不知吳金珠又怎麼樣了,不過既然出手相救,想來不是什麼壞人,應無性命之憂。
想到此處,心下稍安,對著白少女道:「小生偶染微疾,現下已然無妨,有勞姑娘掛心了。」
白少女道:「公子此言說的生疏了,小雪去給公子端些粥來。」
那名叫小雪的嬌俏少女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不多時便已回來,手中卻多了一碗清粥。
夏小葉也自有些餓了,雖然粥水清淡,也吃得香甜無比。
給夏小葉餵食完畢,小雪臉色一紅,將湯匙和空碗拿了開去。
夏小葉心神蕩漾,心頭生起一股異樣的溫暖,眼神無端濕潤,彷彿空氣也溫柔起來。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人語喧鬧聲。白少女道:「公子便在此歇息幾日,靜待身體康復。我有事外出,公子如有需要,招呼小雪即可。」說罷,不待夏小葉答話,便摸索著走了出去。
夏小葉聽得外面眾人說道:「夏雨姑娘,這就動身吧,那面等的急了,已經在催了。」聲音漸漸遠去。
夏小葉心中大奇,向著那個害羞的小姑娘看去,道:「謝謝你的照顧啦!」
姐姐離去後,小姑娘一人對著夏小葉,神色間大是不安,一雙手不停的擺弄著衣袂。聽道夏小葉說話,侷促地道:「不用的,姐姐說了,你不是個壞人。」
夏小葉心頭沒來由的湧起一抹感動,心道這兩個少女可單純的緊呢,世界上那裡有純粹的好人和壞人呢。又問道:「你叫小雪吧,你姐姐是叫夏雨麼?」
小雪點了點頭,卻不說話。夏小葉看看她,說道:「我叫夏小葉。」
小雪一雙眼睛清澈透亮,喜道:「真的,這個村子裡就我和姐姐姓夏,想不到你也姓夏。」口齒清晰,再無絲毫結巴。
夏小葉奇道:「你不是說話結巴麼?」
小姑娘臉色又透出了紅色,急道:「不,不,是的。」
夏小葉微微思索,便已明白,這個少女從未見過外人,雖然天性善良,卻生性害羞,常常低頭臉紅,一緊張時講話就會結結巴巴。
夏小葉不忍心再開她玩笑,問道:「你姐姐去做什麼了?」
小姑娘聞言,幽幽歎了口氣,臉上竟然蒙上一股憂愁之意,說道:「姐姐生下來眼睛就不好,而且一頭白。村子裡的人認為是姐姐不祥的象徵,很不喜歡她。我十歲那年,父母出海捕魚,遇上海浪,再也沒有回來。那年村子裡來了一位大人物,要選漂亮的女子去外面做戲子,答應會給村子裡一大筆錢。姐姐因為會彈琴,也被選了出去。從那之後,姐姐每隔幾天就要出去一次,彈琴給外面的人聽。我知道姐姐很不喜歡,可是如果她不去,我們就會被村子裡的人逐出去。聽說外面又好多人喜歡聽姐姐彈琴,可惜那些錢都讓村裡拿去了,我和姐姐只能混口飯吃。」
夏小葉同情姐妹倆的身世,暗暗決定,等夏雨回來,就留給姐妹倆一筆錢財,那日文憶軒給他的儲物手鐲中也有不少的俗世之物,他自忖留著也是無用,決議要留給姐妹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