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招一過,溫嬌已是手忙腳亂,不成章法了。那黃衣少女也不急於求勝,故意戲耍著。
「郭師姐不愧是二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啊。」
「是啊,掌門也說過,她是練武的奇才呢。」
正當溫嬌氣得差點要丟劍認輸時,突然耳邊聽到熟悉的聲音,「踏巽位,荷風月下。」眼見郭敏劍挽四朵劍花,一招『梅花寒來』,本想就地一滾,躲開此招的溫嬌,一咬牙,依言而為。
只聽見『哧』的一聲,郭敏的臉嚇得煞白,左手的半截衣袖被割了下來。其實,她本不該如此狼狽,只是一時未料溫嬌突出奇招,而疏於應變。
對於四大門派的劍法,從小姑姑就開始教雷隱了,並指出其各自的所長和缺點,而暗香劍法本就是當年一代劍神寧盈盈博采眾長,而創出的攻敵破綻一擊必殺的劍術。
溫嬌臉露得意:「師姐,不好意思,今晚你要縫袖子了。」
郭敏面帶慍色,她是峨嵋二代弟子第一高手,這可是大大丟了面子,心想:「剛才那招應該是她歪打正著吧。」當下,收斂心神,劍隨人動,一片劍光直衝溫嬌而去。這已不再是峨嵋派的入門劍法了,而是代弟子才修煉的「峨嵋雲岫劍法」。二代中人,少有人學,更不要說如此精純了。
這劍法,溫嬌自然認得,溫師叔曾悄悄教過她,無奈她天分不高,徒學其形,不解其意。在心下著慌時,又聽到那聲音:「踏艮位,白鷺飛天。」
溫嬌早已聽出是雷隱的聲音,對他會「傳音入密」有點吃驚,就算連師傅也不會的。但她不知道這是只要煉氣三層就能施展的「傳音術」而非「傳音入密」。但她相信雷隱是完全在幫她,許多年來,她少有真正幫助她關心她的朋友,現在心底說不出的欣喜和甜蜜,似乎就算輸了這場比賽也不會減損那份高興。
溫嬌依照雷隱所授,迅施展開劍法。
只見郭敏週身都裹在一片劍光中,一次次劍光向溫嬌壓去,而溫嬌就像驚濤駭浪的一葉孤舟,隨波,劍式極其簡單,依然是那一路峨嵋入門劍法,但步法奇特,佔盡先機。無論郭敏的劍法怎麼凌厲,就是無法佔半點上風。
此時,場上鴉雀無聲,剛才嘰嘰喳喳的談論聲沒了,都睜大了眼睛,在心底一次次驚歎。郭敏的師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道:「梁師妹,想不到你教徒有方啊。」
溫嬌的師父也是一臉驚愕,但這畢竟給她臉上爭了光,輕聲說了句:「哪裡。」心下卻覺得十分的舒坦,始終以來,十位師兄姐妹,她總處末流,而郭敏的師父宋玨一直趾高氣揚,彷彿下任掌門非她莫屬。
全場中驚訝的,也有峨嵋掌門和她師兄,及坐在一旁的泰山掌門樂毅夫婦。「想不到,一套峨嵋入門劍法竟有如此之妙。」樂毅讚歎道。
郭敏把整套雲岫劍法都使完了,溫嬌依然笑嘻嘻地朝她擠眉弄眼,自覺大大丟了面子的郭敏怒火暗生,眼裡凶光一現,忽的一變招,場上頓時劍氣激盪,漫天劍影,剎那間又全都歸於隱現在溫嬌胸前的一劍。那一劍從何而來,鬼詭異常,還在等著雷隱傳音的溫嬌一下子嚇得慌了神。
「郭敏!」峨嵋掌門怒喝。
郭敏的師父宋玨,溫嬌的師父簡如兩人都一驚而起,飛身阻止,他們知道那一招正是峨嵋派業已失傳,只留有零星六式的不傳劍術。當今,只有掌門和她的師兄才會。
在溫嬌的師父和師伯飛身到達前,一條人影已橫在了溫嬌的面前。劍停止了,郭敏人劍如一懸在半空,劍尖被二根手指緊緊地夾著,一個藍少年,面帶怒意地盯著郭敏的眼睛,那一眼,雷隱用上了「天眼術」。頓時,郭敏只覺彷彿她的靈魂受到了無比的重壓,從心底泛出的恐懼幾乎要令她當場昏厥過去。手一鬆,「砰」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雷隱的手一抖,『啪』的一聲,劍斷了。郭敏一驚,慌忙從地上爬起來,這可是大大地丟了臉。
「好一招『疏影橫斜』,把壓箱底地功夫都使出來了,你不怕傷人性命嗎?」雷隱說完,又狠狠瞪了郭敏一眼。
郭敏嚇得一個哆嗦,哪敢出聲,又吃驚他竟知道那一劍的來歷,那可是鏡月上人親授的不傳之秘,為此她可是不惜肉償了的!
「啪」的一聲,宋玨扇了一下愛徒的耳光,喝道:「下手不知輕重,回房反省去!」自己則怒氣沖沖重又坐回椅子上,一半是因為丟了面子,一半則是惱恨鏡月上人不傳她竟傳了郭敏那招劍法。
「小子,你是哪兒來的啊?剛才那是崆峒絕學『靈犀一指』吧?」鏡月上人神態倨傲地望著雷隱。
「不是。我是奉師父之命,來峨嵋送信的。」
「給誰?」鏡月上人問,剛才的回答,讓他很不爽。
「溫小筠。」雷隱環顧四周,見無人應答,看來她竟不在這裡。
「你師父是誰?」峨嵋掌門鏡花師太直直地盯著他。
「我師父……」雷隱支吾著,忽地聽到身後從驚慌中緩過神來的溫嬌輕聲說:「我帶你去找溫師叔。」
雷隱心裡一定,便道:「我師父是誰我不想說,收信人看了信自會知道,到時,你們去問她吧。」
「臭小子,老夫不信,十招之內,不知道你的門派來歷。」脾氣火暴又生性好色的鏡月上人,忽地電射而出,凌空一掌,向雷隱當頭罩下。
掌未到,氣為之一窒,雷隱身上的白袍剎時飄蕩起來。
雷隱右手一抬,中指遙指,「噗」的一聲,指風與掌風相撞,鏡月上人彈落在地,而雷隱竟站在那,一動不動地就破了鏡月上人的「裂風掌」。
「怎麼可能?是傳說中西涼一派的西涼蒼龍指嗎?」泰山掌門樂毅驚呼道。
其實這是水屬性功法中的「柔波斬」,只是用了一根手指略加施展而已。
雷隱突然明白了,當初和師傅一起送他們去冷月宗的那個姓李的,為什麼會那麼瞧不起凡人,在法術面前,一個絕世高手和一個普通人是沒有區別的。雷隱轉過頭,現溫嬌已經識趣地站在了一邊,抬頭望著他,眼裡充滿驚奇和敬畏。
鏡月上人面色凝重,心下卻極是惱怒,瞧那小子氣定神閒站在那,似乎並未將他放在眼裡,使得竟似乎是久已失傳的西涼一派的絕技,不由大喝道:「好小子,還有什麼就亮出來吧。」身形一變,貼身而上,在雷隱咫尺之內,上下拳飛,左揮右拍,竟將那一路峨嵋雲岫劍法化為了掌法。
那鏡月上人的劍術略遜於他的師妹鏡花,而論及掌法和功力卻已實屬峨嵋第一人。對於峨嵋武學,有其獨到的境界,要不是脾氣魯莽又生性好色,這一到老也改不了的毛病,峨嵋掌門之位當年怕早已傳給了他。
「師兄的掌法又精進了。」鏡花師太緩緩地說道。
「是啊。」樂毅在一邊附和,緊接著又驚呼道:「那少年……竟然……是護體罡氣嗎?!」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一開始,雷隱還出手擋擋,後來乾脆放了個「水波罩」在身上,慢吞吞地出掌,鏡月上人的十掌裡有九掌擊在雷隱身上,但掌只到體外一尺就被封住,擊出了一個個水的波紋。
眾人都看得呆了。那是什麼武功?!
忽然,鏡月上人嚷道:「你師父是武當五老哪一位?」要知道,武當五老在武林中德高望眾,是顛峰的存在。鏡月上人實在覺得這少年武功卓絕,身上的罡氣也是以柔克剛,想來只有武當五老才能教得出來。
「什麼五老七老,我不認識,我只是來送信的,送完就走。」
武林中人對師長必定尊重,鏡月上人見少年這樣說,幾乎可以肯定他與武當無關。剛才說好十招之內試出雷隱的門派,如今已在三十招開外,鏡月上人愈著惱,臉也憋得有點紅,心下一橫,忽得向後一縱,雙手抱團一收,週身的衣裳無風自鼓,院裡邊的幾顆大樹的枝葉彷彿忽地被拉扯著,直指向鏡月上人的雙掌之間。
「師兄!」鏡花師太忍不住喊道。顯然,對一個沒做錯什麼的江湖後輩不顧傷其性命使盡全力,大大有**份,而且還當著自己的好友泰山掌門夫婦的面前。
但鏡月上人還是出手了,「轟」的一聲,一股極大的氣流激盪四起,眾人忍不住側頭舉袖,遮在眼前。也就在那一瞬間,兩條人影乍合驟分,在場的只有鏡花師太泰山掌門樂毅夫婦以及峨嵋十大弟子看清了,在兩人對掌後鏡月上人和那少年又瞬間過了一招。
等眾人回過神來,場上已不見了那藍少年。
「好小子!」鏡月上人憤憤地喊道,忽地,「噗」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灑在了青石磚上,他的左胸上赫然印著一個清晰地鞋印。
鏡花師太和樂毅夫婦飛身上前,剛要問,鏡月上人一擺手,說:「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但腳下已開始站立不穩,幾個男弟子忙上前扶著他回房。
這也是雷隱不願痛下殺手,免得以後給溫嬌帶來麻煩,只略微教訓了一下那鏡月上人。即便如此,沒個三四個月,鏡月上人也恢復不過來。
有人嚷道:「溫嬌師妹不見了。」
「說不定,他們早認識。」
「那小子,什麼武功啊。」
「八成是溫嬌帶那小子去北峰找溫師妹了。」宋玨說完就要帶幾個師妹一起去。
「站住!誰也不許去。」鏡花師太喝道,又緩緩地說:「讓他們去吧。」
曾經,在鏡花師太的心裡,溫小筠是她最心愛的弟子。原本,是想讓她做下一任的掌門,可溫小筠終究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但願,今天的神秘的藍少年,正是她要等的人,一個她等了十七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