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任何預料的,付惠琳心下突然間冒出個影子,是丈夫向志強不算英俊的國字臉.她慌了恍惚了,隨即迅從懷裡推開還抽噎著的陳木,柔聲說:「陳木,你變男人點好不好?我的心都被你攪得好難受……」
付惠琳說不下去了,她推開陳木轉身跑上樓去,卻把自己的背影丟在洗澡房,似同孤魂無依無靠。
進得臥室,付惠琳關上門,整個人便完全坍塌崩潰了。她癱坐地板上,摀住臉無來由的哭了,世界在這一刻停止運轉,生命也在這一刻停止遠轉。她現自己的人不存在了,所有的一切不存在了。
床上的歡歡像是醒了,說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話兒,在伸手在翻身在扯胸前的紅花被子。
付惠琳揩揩臉上掛著的淚水,立馬上前去,扯過被子重新幫歡歡蓋上。見歡歡睡得香,她親親歡歡胖嘟嘟的臉蛋兒,整個人好像突然有了新的重生。她走過去在衣櫃裡找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她又想到自己一點兒也不愛的丈夫向志強,她是他妻子,他有解救自己母親的慷慨解囊。幾萬元錢是個數字是個生命,幾萬元錢打開另一個鮮活的燦爛的世界。她此時彷彿看到母親站在田埂上,手擋頭頂上的太陽,肩扛鋤頭望向身前的山水,旁邊是年邁的父親,嘴上銜著烏黑的旱煙桿,旱煙桿為他冒出縷縷青煙……
那是一幅人間美麗的家園,用冷暖歲月寫滿人類的情愛、良知與疾苦。
付惠琳覺自己還算個幸福的人,生活中有好多東西好多事情,可以去愛去回憶去擁有。她開始慢慢試穿衣服了,紅的、桃紅色的,藍的、寶藍色的。她全部取出來一件件用心去試,衣櫃前鏡子裡,便反反覆覆出現她**裸的光潔的身子,那是一具令男人們朝思默想徹夜瘋狂的多功能玩具。大腿、小腹、**、還有迷人挺拔的兩個酥胸,無一不浸透著女人的完美。她呆住了,為鏡中的自己,然後是長時間的傷感落寞,自己的現在恰似房子後面那塊被人荒廢掉的田地,缺少耕耘。
咚、咚、咚……
樓下大門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付惠琳興奮了,以為陳木離去後回來推不開門。她忙往樓下跑,剛到樓口,看自己還是個赤身**,又急匆匆返回來找衣服褲子穿。這樣光著身子跑下樓去成何體統?若陳木不在下面豈不是丟死人了,即使是陳木也不能沒個規矩呀!自己可是個有老公有小孩的女人。
來找付惠琳的人是王香,她看付惠琳下樓來,還沒等到付惠琳開門就迫不及待的大聲叫:「付惠琳,你能不能給我快點兒,你大爺爺暈過去了,快陪我送你大爺爺去醫院,不然晚了會出人命的。」
聽出是王香的聲音,付惠琳才有的興奮頓時沒了,隨之滿腦子緊張。她邊開門邊尋問:「四奶奶,您來找我時去叫過陳木沒?送醫院要有個車才行的,要不然半夜三更的怎麼送大爺爺去醫院?」
「叫過了。」王香急忙回答道,「我來找你之前,路過陳木家看見陳木獨自呆坐在他家的門口,也不知怎搞的喊半天才把他喊醒過來,他現在已經跑去開他的三輪摩托車了。」
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陳家旺給醫生掛上點滴後,遲遲的還是甦醒過來。王香看得非常高興,像小孩子拉扯著陳家旺快乾枯的手,翹起嘴頑皮的笑了,眼角浸滿晶瑩剔透的淚花,她嗔怪道:「你是怎麼搞的嗎?好好的突然暈過去,想要把我嚇死呀!以後可不准再用這種法子對付我了。」
陳家旺看王香,見她後面還站著付惠琳與陳木,沒接話頭子反問道:「你怎的又哭了?」
「還不是怕你醒不過來,」王香揩揩眼睛,喃喃自語道:「你為我苦了大半輩子,還心甘情願為我打一輩子的光棍漢,你要是今晚上真的醒不過來,留下我讓我以後怎過日子?我對你還有個心願沒完成的。」
「不要提不愉快的事情了,」陳家旺歎著氣說:「我真的想早點兒離開這個世界,要是我真的走了,你如今在七里村也沒啥好牽掛的了,你子女們幾次要帶你出去享福,你為啥不跟他們出去看看呢?他們在外面的條件,聽回來的大毛子講,他們每月工資有好幾千,廠方又給他們提供有單人套間房,你何必要為我在家裡受苦,難道你這輩子遭受的罪過還不夠多嗎?……」
「求你不要說下去了,死老頭子,你越說這些事兒我心裡越難過。」王香打斷陳家旺還在說的話,她抽噎著哭了起來,她說:「他們身體裡都流有你的血,他們怎就忍心你受苦不能接納你呢?」
「你是張家張二娃的老婆,我的存在那叫名不正言不順呀!怪不了他們的……」
聽到這裡後,付惠琳是有些聽不下去了,她眼睛苦澀,有淚沒顧上去擦。她伸手拉過陳木,然後拖著陳木急急的朝病房外面走去。要往哪裡走,沒有去想,只想著離開,迅的離開。
病房外的路燈依舊亮著,過道裡沒有一個人影子。夜格外的冷清,陳木機械的跟著付惠琳移動步子,他此時不知是在為兩位老人的事情難過?還是在為先前看付惠琳洗澡的事情害怕付惠琳?他不清楚不說話,付惠琳也沒有說話。他們停下腳步在過道邊有排椅子的地方,付惠琳先坐下,陳木跟著坐下。時間已經靠近新的一天,太陽在東方的山頭上,可以去想像妖艷的光芒。
主治醫生獨自從醫務室走出來,付惠琳迎上去問:「才送來的病人沒大問題吧?」
主治醫生停下腳步,看付惠琳說:「那老人的身體根本沒啥壞毛病,是歲數大了油盡燈枯了,你不要為他感到不安,每個老人都會遇上那麼一兩天的。」主治醫生臉上寫滿職業的微笑,在快進病房時,不忘回頭向付惠琳輕聲交待道:「你如果有私事須要離去,可以先走,那老人這次醒來後,一時半會不會再有啥危險生的。天亮之後記得來接回家去療養,還能活段時間。」
付惠琳對陳木說:「那我們還是先回去吧!等會空了再來。」
陳木問:「要不要去告別?」
付惠琳想到家裡還有沒拉出來的蔬菜,說:「不用了,我們不是馬上還要來嗎?」
這個不眠的夜晚,注定與眾不同,付惠琳被兩位老人不為人知的情感糾葛深深震撼。原以為傻子張二娃是王香的老公,誰知張二娃掛個名卻是陳家旺媳婦。回想王香的日子,解放前跟個姓林的男人流落七里村,不久男人生病不治永久離開人世,於是,當時的村支書硬把王香許配給傻子張二娃,不料生活下面掩藏的,另一個故事更讓人無法呼吸,那窮盡一生澆灌出的無瑕愛情,沒參雜半點兒世俗的虛假與做作,卻至今未能光明正大。
冷不丁,付惠琳對陳木說:「陳木,我以後再不為難你了,你想看我洗澡,同我講一聲,我讓你坐在我旁邊盡情的好好看,看個飽。你千萬不要再跑到豬圈樓上的窗戶邊偷看了,那樣不安全還容易造成壞影響,女人脫光了還不是一個樣子,讓你把我看好了,以後也好去對付你自己娶回來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