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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四章 袍哥嫁女 文 / 鬼神秘案

    兩人見三個婦人又來追,只得抱頭鼠竄而去。卻見先前的兩條漢子正扛著那少年已攀向一座土山,遠遠在前,兩人奔行如飛,好似少年輕若無物。甘國禮遠遠的跟在後面。少年的叫聲遠遠傳了過來:「救命!救命啊!」

    兩人拔退便追,馬大麻子一邊氣不接下氣的跑,一邊氣不接下氣的道:「咳!咳!那三個婆娘按過來了哦!甩都甩不脫了,勒哈硬是狗扯麻糖,倆起了哦!別個都說了,那個啥子金鳳四大爺想你當男人,說得口水滴噠的,你啷個不待應?」

    烏光宗道:「你切待應塞!逗待勒點等倒起,切服侍那個黑臉的婆娘,我切追那個老弟!」馬大麻子罵道:「爬喲!你給老子想得出來,找些話來說!快點迢,快點迢!大莽子婆娘按攏了哦!」他只怕落下為白香香所擒,拚命抓住烏光宗右臂,借對方之力疾奔,兩條短腿好似風車一般,總算是暫保無虞。

    山路曲曲折折,時而傾斜而下,時而俯仰而,但在山路追逐的數人卻都如好似林中健鹿,奔跑之中未見半點遲滯。

    烏、馬二人追逐劫持少年的兩條大漢,本想可以很快追,哪知這兩條大漢腿力甚健,奔行如飛,甘國禮更是腿長腳快,已經趕到兩條漢子前面,不停催促兩人跑快些。山路越來越陡,眼看快到山頭,兩大漢卻跑得越來越穩,並不見如何遲滯。兩人追了一盞茶功夫,仍有三十餘丈的距離,兩人咬牙奮力,眼看漸漸追,忽然前面三人身影在山頭樹林中一晃,便即消失無蹤。

    兩人「哎呀」一聲,只怕這一下失了三人蹤影,便再也找尋不著。卻聽後面腳聲如雷,氣喘如牛,原來白香香與兩個婦人已經大汗淋漓的追了來,近在咫尺,白香香更是面容扭曲,雙手箕張,眼開就要撲將過來,烏、馬二人不禁駭然,嚇得小腿險些抽筋。

    白香香氣喘吁吁的罵道:「你跟老子迢,迢到……閻汪殿老娘……老娘也要逮你回來!」兩人見三個婆娘如狼似虎,再也不敢回頭細看三人何等情狀,只管將各人的兩條腿沒命價向前搬動。

    兩人向前猛奔數十丈奔了山頭。再往對面山下看時,只見山彎裡左邊是一大片麥田,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金黃色的麥浪;右下邊則是幾塊菜畦,菜地裡種滿了各式蔬菜,黃黃綠綠的十分惹眼。再遠處是一片蓊蓊鬱郁的竹林,碧綠可喜,竹林間露出屋簷一角,先前的三條大漢已不知去向,一條被荒草遮覆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小路從菜地邊繞過,伸入了竹林中。兩人不及細想,一路奔了下去。

    兩人沿著林間小路走了約莫半里地,只見接連幾間土坯瓦房在開闊處一字兒排開。房屋雖已十分陳舊,但卻並不見如何破敗,兩邊山牆用三合土抹得平平整整,簷前松木柱子根根筆直,庭前一片院壩,甚是平闊,掃得乾乾淨淨。兩人心下疑惑,走數步,只見堂前大門大開,裡面人聲鼎沸,似乎有不少人。

    馬大麻子偷眼一看,只見一邊大門貼著一個大大的「喜」字,心裡便有些著慌,烏光宗心道:「原來勒幾個棒老二要搶那個老弟來當女婿。」卻又怕事實也許並非如此。兩人正在面面相覷,一條大黃狗已「汪汪」的叫著撲了出來,兩人「唉喲」一聲,慌亂四顧,一人拾起地的一塊碎石。大黃狗見兩人彎腰,知道不好,後退幾步,復又衝前來,竄前竄後的望著兩人狂吠。

    忽見一人大踏步從屋中走了出來,連聲喝止,大黃狗嗚咽幾聲便退了下去。那人問道:「紅苕?」烏光宗正不知如何開口,馬大麻子順口答道:「包谷。」那人面帶喜色,轉頭大聲叫道:「掌伙的,又來了貴客兩個!」原來適才正是土匪們的暗號,馬大麻子瞎貓撞死耗子,竟然對了,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兩人現在是被逼無奈,只得假冒渾水袍哥,雖然心裡怦怦直跳,面卻裝出一幅「理應如此」的神色,大步向院內走進。

    那漢子喊報不久,只見內堂裡走出來一個身穿藍鍛子短袍身披大紅的中年漢子,那中年漢子顴骨很高,面色黎黑,見了烏、馬二人便滿面笑容的道:「請坐請坐,今天是小妹姐的大喜日子,嬌客將將到屋,兩位請坐奉茶。」烏光宗和馬大麻子面面相覷,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看樣子也不是識破了自己的行藏。但眼見有人抬出五六張方桌,數十隻條凳,並端茶水和瓜子花生,只得找了條凳子坐下。

    轉眼間卻見先前劫走少年的甘國禮和另外兩條大漢正圍坐在一張黃花梨木圓桌旁,臉都是喜形於色,看來每人都撈到了好處。這三人見烏光宗和馬大麻子坐客席,也是愕然相顧,不知這兩個傢伙是如何過得切口這一關的。但甘國禮見中年漢子待二人甚是慇勤,也就假裝不知,自顧自的剝著花生瓜子。烏、馬二人索性一條路走到底,對甘國禮只作不認識,兩人一邊喝茶吃花生,一邊互遞眼色,心照不宣。一盤瓜子和一碟花生眼看告罄,卻仍不見少年的蹤影。烏光宗心裡甚是疑惑,悄悄走向階前,透過窗戶往廂房裡一探,不禁呆了。

    只見那少年正被人穿紅戴綠地打扮成了一個新姑爺的模樣,俏臉通紅,坐在鋪著大紅喜被的床。旁邊緊挨著一個俏生生、嬌滴滴的年輕漂亮的姑娘,正拿一雙杏兒般的圓眼兒瞅著少年呢。

    烏光宗趕緊退了出來,若無其事的挨著馬大麻子坐下。片刻之間鞭炮聲炸響,又有十多人急匆匆的趕來,卻並不見有人送錢送禮,馬大麻子也是半點摸不著頭腦,看著來來往往道喜的人群愣。

    鞭炮聲一停,便見一名精瘦漢子咳了一聲道:「內八堂外八堂的兄弟伙,今天游大龍頭有嫁女之喜,今天游大爺只請大家造粉子,一哈兒灌黃湯造粉子拈片片,大家敞開了肚皮整哦!」眾人都笑著應聲道:「要得!」

    那人又道:「勒點不是哨棚廣棚,勒點是游大爺的窯子,不准拉稀擺帶,不准講紅吃黑,以前的襟襟吊吊一筆勾銷。不方的,給兄弟方一方;不圓的,給兄弟圓一圓。一切不周不到之處,還望各位大哥高抬龍袖,晾個膀子,日月旗、龍鳳旗、花花旗,為兄弟伙打個好字旗!」

    數十人轟聲答應:「好說!好說!」

    這時,只見披紅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雙手抱拳,大聲道:「各位老表弟兄,在下游四新,排行老四。今天是我游老四嫁女的大喜日子。各位水旱哥弟不遠百里來捧場,本人硬是三張紙畫個人腦殼——好大的面子!袍哥能結萬人緣,你我不是一般斗板凳腳、擺地壩的生毛子,雖不曾在一窩草邊落腳,不在一家廣棚共事,但只得一個梁山,哪有兩個水滸?袍哥人家結仁結義,不結冤結仇。我游老四今天招待不周,請哥兒弟兄將就將就,捧蓮花灌黃湯,拈閃閃造粉子,在下給大家丟個歪子,圖個一丈二的八尺,仰仗仰仗!」

    說罷左腳前伸,右腳微屈以支撐身重量,兩手握拳,拇指伸直,兩臂相交,右手拐比肩微低,左手握拳放於右手頸,對著眾人歪著身子向左一揖,接著兩腳互換,雙臂反交,又向右一揖。眾人連忙一起以相似的姿勢作揖還禮,口中都道:「好說,好說!游大爺客氣了。」

    原來這是袍哥的行禮姿勢之一,叫作「丟歪子」,又叫「丟拐子」,四川人俗稱「作歪屁股揖」。但細說起來,同是「丟歪子」,身份地位不同,姿勢卻頗有不同,公口舵把子丟歪子,右手拐直伸握拳,比肩微低,大拇指向直伸,左手握拳大拇指伸,放於右手頸,表示龍頭大爺。當家三爺左手握拳放於右手小臂中部;管事五爺左手握拳放於右手臂彎,貼近胸腹。

    先前甘國禮和白香香作揖卻又不同,乃是另外一種,姿勢是雙手抱拳,對方在左,則向右一揖;對方在右,則向左一揖,俗稱「歪歪揖」。一般是在茶館中,兩方坐在茶桌旁相互接識時所用。馬大麻子雖然習得兩句海底,但對這等作揖姿勢卻是頭一回見,因此現學現賣的也向游老四躬身一揖。不過這小子丟的卻是龍頭大爺的「歪子」,幸好游老四等一干人並未注意其中有人濫竽充數。

    游老四見眾人一團和氣,滿心歡喜,轉身對著廚房大聲道:「內八堂外八堂的兄弟伙聽倒起!多準備些擺尾子、啄頭子、薑片子、扁嘴子、糾頭子!今天我ど溝兒婚配,我請兄弟伙一起造粉子!」他說到「擺尾子」「啄頭子」「薑片子」這些袍哥的切口時,每說一個,廚房裡面便有數人應和「擺尾子」「啄頭子」,「要得!」「安逸!」此起彼伏的甚是熱鬧。

    烏光宗哭笑不得,想不到那中年漢子把自己當成了「內八堂外八堂的兄弟伙」,自己無緣無故成了「袍哥」,更不料揀拾狗屎的少年竟然做了袍哥大爺的女婿,一時不知是該向他道賀還是該勸他推掉這門婚事。

    不到一盞茶功夫酒菜便接二連三的端桌來,果然雞鴨魚肉一應俱全,大概這些袍哥也沒有特別的講究,只是把大魚大肉端桌子,一共九盤九碗。眾人早已飢腸漉漉,酒菜一桌子,便都老實不客氣的把筷子伸將過來。一時間只聽一片筷子夾菜、塞菜入嘴及咀嚼之聲,呦五喝六之聲隨之大作。烏光宗也覺肚裡空虛,既已至此,也不多想,端起飯碗只顧夾菜就飯,心想先填飽肚子卻再作道理。

    馬大麻子見到雞鴨魚肉端桌來自然大是興奮,和眾人一般操起筷子只顧著往嘴裡塞填,半點也不肯落後於人。然而真正讓他興奮的是自己一直想參加袍哥均不得其門而入,不料這一次竟然陰差陽錯歪打正著,被人認作是袍哥的「兄弟伙」,躬逢其盛,吃香喝辣,不由大覺榮光,臉也從黑裡透出紅來。這小子大塊兒吃肉,大碗兒喝酒,很是快活了好一陣子。

    馬大麻子興奮了一陣便即懊傷,原來他也偷偷去廂房窗前探了一下,雖然自己身材不夠,但這小子使勁一蹦,硬生生蹦起一尺,才約莫看清了裡面的情形。不料狗屎娃竟然成了當家袍哥的女婿,他忽感失落,見烏光宗若無其事的只顧著狼吞虎嚥,回頭一想,卻又莫名其妙地忽然高興起來。

    眾人吃喝到暢快處,便鼓噪起來:「把龍頭大爺的女婿整出來看一哈塞!給老子啷個嗆個花姑娘兒躲到屋頭不出來哦?」有幾個好事之徒便串掇起來,一哄而起,將新娘和新姑爺從廂房裡「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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