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放假好幾個月以後,我父親接到單位通知:單位派性問題基本解決,可以回來上班了。於是,我的父親又返回了孟塬。回到工地才現,單位內的武鬥雖然解決了,但現在武鬥成了槍口一致對外了,而且已經換成了真槍實彈。原來,是當地軍分區在「三支兩軍」中鐵z局造反派,唆使他們去攻打一個叫做戴子營的村寨。
戴子營是一個比較大的村寨,甚至還有土城牆、壕溝,不知道為什麼得罪了軍分區和鐵z局。那天中午,單位裡的工人民兵在軍分區代表的暗中指揮下,手持半自動衝鋒鎗、手榴彈,向戴子營殺去。只要是碰到這種事,我父親肯定是根本不沾邊的,但是他有幾個熟悉的工友卻去了。這些人回來時有死有傷,剩下來的則把攻打戴子營的經歷講給了我父親聽。
那天他們乘著汽車來到戴子營時,村裡早已壁壘森嚴,寨門緊閉。原來人家也有民兵,也有半自動步槍和土炮。外面人「嗒嗒嗒」往城牆上打槍,裡面人則依托著城牆以牙還牙向外掃射。掃倒好幾個人後,壓得外面人抬不起頭來,一時間難以攻克。這時,穿著工人勞動布制服,化裝成工人的軍分區參謀們,已經制訂了調虎離山的計策,用大量工人民兵佯攻寨門,加強火力配置,造成寨門吃緊的假象。戴子營的人都是沒見過世面的農民,哪懂得戰略戰術,於是傻乎乎地一股腦往寨門那裡跑。此時,已經挑選出來的鐵z局敢死隊員們則從另外的方向悄悄翻過寨牆,攻進了寨內,來了一個「敵群開花」。
工人民兵進村後,戴子營的農民民兵仍不投降,就以寨內房屋、院落作為堡壘,繼續與工人民兵展開激戰。跟我父親非常要好的工友史xx當時與另一個工友孫xx二人一組,沿著街道兩邊慢慢往前推進,孫xx在前面,史xx在後面。突然,只見孫xx身上一頓,接著往後踉蹌退了兩步,倒在史xx肩膀上。史xx連忙將其扶起抱在懷中一看,孫xx腹部中彈,鮮血從的彈孔裡直往外噴,只幾分鐘就斷氣了。另外死掉的一個工友是個學徒工,姓盧,那年才十八歲,剛參加工作不到一年,他是在翻越一堵院牆時被土炮轟死的。他母親是個寡婦,就這麼一個兒子。
經過大半天激戰,到天黑時戴子營終於投降了。俘虜們被五花大綁地押送回鐵z局造反派工棚內,還進行了審訊、拷打,又打死一個俘虜。是役,鐵z局的工人民兵死九人,傷數十人;戴子營的農民民兵死傷不詳,但肯定比工人更多。死於武鬥的幾個人,後來都被埋葬在黃河大橋南岸的沙灘上,永遠注視著大橋上南來北往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