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也不能說閉關就閉關。劍廬後面有一間小小草屋,夾在一片竹林當中,屋內甚是乾淨。嗯,我說的不是衛生,而是東西,裡面除了一攤亂草之外再無他物。不過既然決定閉關,肯定是要吃苦的,更何況我對這《靜夜鍾》愈看愈有興趣,已情不自禁地悄悄修習起來,哪裡還顧得了其它?
至於習會之後能不能穿越時空,再次回到過去,我在文候出定時十分慎重地問了又問。就算得到了長生訣全篇,但練完之後就能跑得比神七還快嗎?我不敢肯定。倒是文候在考慮許久之後給了我一個答案,確切地說,是衝我做了一個動作。
他默默地運了一會兒功,然後右手伸出,五指張開。在其食指指端赫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火球,火焰成藍色。跟著屈指在木質茶几方輕輕一彈,茶几陡地多出一個洞,鼻中立時聞到一股焦糊氣息。
哥們兒當即目瞪口呆,這不是小火球嗎?當年玩遊戲打半獸人時我沒少用它。《靜夜鍾》內說人身份為金木水火土,然後依據五行修為,老子是水命,說不定練到最後還能見到冰咆哮呢!
文候淡淡地道:「老夫苦修多年,方才略窺門徑,體內真氣轉化為三昧真火,只不過仍然不能運用自如。《靜夜鍾》此篇出自古神卷《大夢天》,雖然殘缺不全,似乎少了前一篇,但……」他微一猶豫,接道,「……但武候能靠它修習成為天下四大宗師之,再兼其功法妙訣,倘若你能全部領悟,自能勝過了他。縱然不能穿越到達你與冰兒曾經生存的空間,奪回朱家天下亦是易如反掌。」
「這……小子多一句嘴,此您老究竟有是如何得來?」我忍不住問道,「武候也練過?」
文候歎了口氣,道:「昔年尊元大帝開國,得到前朝傳國玉璽。二十餘年前,我與武候相助聖元帝繼承大統,在與太后爭權時,無意中現了傳國玉璽中的秘密,其中便藏著這《靜夜鍾》全篇。那時前篇亦有,十二副圖亦是完整無缺。聖元帝不識武藝,雖然重視,卻也未放在心。其時我二人都是他身邊最為親近之人,更因我們伴著他一塊兒長大,那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後來聖元帝率武候出征掃蕩犯邊諸國,我卻於此時偶然現那《靜夜鍾》似已給人悄悄拓過,並且還毀掉了最為關鍵的後兩副圖。當然,那時我並不曉得,也是在這數年內修習靜夜鍾時,才現要圖文並序,同修共進,方能有所大成。你看這副圖的最後一副與口訣最後,說的都是神功大成,當能數月不食,白日飛昇……初時老夫亦是不信,但這三昧真火卻是當真有自身體內真氣轉化而成。百草師兄是屬水面,現下功力較我深厚得多,已能憑空凝氣為冰。」
此事若非親眼所見,任誰也不能輕易便信以為真。哥們兒不由得大為納悶,本來是刀光劍影的江湖,怎麼轉眼間就成魔幻了?文候道:「自太古時起,修仙煉道之人多如過江之鯽,其法林林總總,俱不相同。人間奇人異士之多,更是數不勝數。老子騎青牛,西出函谷關,紫氣東來,留下一部《道德經》,其之所言,便是《大夢天》中的開篇之言。至此時起,世人方知有《大夢天》。但其時此為天所忌,早已殘缺不存,失散極多。儒家祖師孔子亦得一殘卷,從中領悟頗多,其曾拜會老子,之後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用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耶……」老子為水命,水為陰獸,老子之說故盡顯陰柔。」
「老子為何乘青牛?天體有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等諸星。五星是為五行精靈或五帝之子。五帝即青帝、白帝、赤帝、黑帝、黃帝。「天有五帝,五星為之使,青:主春,木德,代表了東方。老子自周入秦,向西而行,來自東方,後世人稱「東方聖人」,用青色正可取其象徵東方之意。而孔子則是火命人,火離為鳳,是為至陽。鶉火之禽,陽之精也。德能致之,其精畢至。只是孔子修為淺薄,成不得仙,但所學亦能受萬世景仰膜拜,獲人世極崇之福。後世莊子在《人間世》中云:「鳳兮鳳兮,何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卻曲,無傷吾足……」
是故,在《大夢天》《易》篇中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之說。
我聽得糊里糊塗,轉了話題,問道:「縱然武候武功通天,又能怎樣?除非他能強奪硬來,否則怎能裝扮了聖元帝,而數十年如一日?江湖中雖有易容之法,但總如羚羊掛角有跡可尋,而武候扮了這麼些年,除了你與閆大總管,便再無人能看破麼?」
文候微微搖頭,道:「便是他人看破了,又能怎樣?他只需緊緊握了天下兵馬,這帝王之位,誰人撼動得?他之所以扮了聖元帝,便因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要知他武功再強,又怎能敵得了帝國數百萬大軍?」
他沉吟片刻,接道:「武候自幼好武成癡,也不知拜了多少位師傅,這人……唉,也著實極具天賦,竟給他悟出了一種與尋常人修行大為不同的內功心法。只是他性子狠辣,這功夫也甚是歹毒,稱為八荒唯我獨尊功,意示自己在江湖中絕無僅手,並在佑元年間的武林大會中一拔頭籌。其名頭之亮,便連百草師兄和藍梅等人亦無法比擬。當年聖元帝亦贊其道:斯有武候,朕天下安矣!也正因為其武功了得,兵法出眾,是以才會在武候的簇擁下御駕親征。」
我心頭一怔,忍不住暗想:「八荒唯我獨尊功?那不是天山童姥練的麼?」
文候又道:「這功法既與尋常內功修行方法不同,修成之後亦是不拘一格。倘若老夫所料不錯,定是這廝在害了聖元帝之後,嫁禍於惡魚氏,然後生割了陛下面皮,以特殊之法製作成面具。由於是生人之面,是以會與身體漸漸融合到一起。否則無論是多麼高明的易容之法,都有可能給人瞧出破綻。」
我吸了一口氣,驚道:「生人?活著剝下來地?」
文候點頭,冷笑道:「這算什麼?要知在那些帝王將相眼裡,下等子民,人不如畜。就拿那些最尋常的江湖賣把式玩猴技的來說,那些猴子你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佑元帝十一年,京城生了一件大案,起因便是玩馬戲的兩隻猴子。當時正值九門提督打從天橋經過,突然一隻猴子躥前來叩頭止,且淚流滿面,手中捧著一張狀紙。後來那九門提督將耍猴之人及兩個猴子給鎖到了衙門,一經大刑審訊,那耍猴人給打的死去活來,方才招了情由。原來是一戶人家很窮,其父母帶著兒子逃荒去了,一對女兒無奈之下賣給了那個耍猴人,說是學藝。但那耍猴人極是黑心,因為馴化一個猴子要很長時間,就把這一對姐妹給剝了皮,然後套猴子的皮,當作猴子去各處大賺黑心錢。因為怕她們說出人話,還把她們的舌頭割掉。本來他手底下有五六隻猴子,來歷均是如此,其餘幾個已給活生生折磨至死了。這人手段雖是狠毒,但依老夫親眼之所見,其不過是只害了數人而已。譬如武候,他竊取皇位,冒充聖元帝窺視神器數十年,其行更是聞所未聞,人神共憤。自古以來恆未有之。眾皆雲,天子犯法與民同罪。但你何曾見過如此了?我自收了冰兒為徒以來,倒也從她身學到了不少東西。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他說到這裡歎了口氣,正色道,「冰兒醜雖,卻也是個不世出的奇女子。徜你對她有意,萬萬不可中途棄之。對於你們來此以前的空間,嗯,是冰兒跟我這麼說,老夫與百草師兄雖心生好奇,卻也知便是你學會了那靜夜鐘,未必便能突破天地造化。至於你便不說了,老夫曾為你演練八卦,乃是強奪天命之格,命祿之硬,便說你是瘟神下凡亦不為過。但冰兒抵此,卻是巧合中的巧合了!」
他稍一停頓,又道:「老夫現下只餘武候這一心事未了,還望方少能盡力相助,老夫著實不勝感激!」
「我已經準備閉關了!」我緩緩說道,這一天給我的驚奇太多,哥們兒腦子笨,現在是一團漿糊,實在是消化不了。這卷《靜夜鍾》字數雖然不多,但古之文言,較那些白話文包含的信息實在太多,修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我只粗略看了幾遍,便知其內容之深奧,含蓋信息量之大,當真乎想像。
與文候談了一個通宵,待他起身走出劍廬,我閉目思索了一會兒,讓自己的心靜下來。百里冰想必已將乾糧諸物充備妥當,打今兒起,哥們兒就要真的閉關苦練了。達摩面壁九年,我可不以為丫挺的不吃不喝九年。就算閉了關,也要吃喝拉撒的。現實生活裡,無論多麼牛逼的高手,可也不是點石成金永遠不缺錢花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