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我睡得正香,突然心頭一片沉重,跟著呼吸促亂,便如夢魘了一般,倏地生出警兆。其實這種情況用文字難以說得明白,但卻感覺真實,倘若多歷危險,感覺便愈見清晰。換而言之,或許便是人與生俱來的第六感,亦稱為心覺。
人在放鬆的時候,進入一種相對無礙的境界時,有時潛意識的漂浮物便會呈現出來。或者,我們對一事物專注到一定程度,這種凡夫的禪定也會使們得到第六感。前者就是業力,後者就是定力。
這麼說罷,心覺一般都有可預見性,譬如說曾經做過一些夢,醒來後夢境真的生了。曾經到過一個新地方,現那裡的景物都是熟悉的,但從前未涉足過此地。曾經想到一個很久未見的人,果然在幾天內就與他相遇了……正因為我們沒有刻意地去追求和修煉心覺,所以它漸漸變得模糊了!
肩頭給人重重推了一把,我睜開眼來,但見五萬開槓滿臉興奮,壓低聲音道:「方塊七,有一拔人正在逐漸靠近,估摸著是衝咱們來的。」
「叫醒他們,閃」我大聲道,「蕭四舞,eere!」
蕭四舞縱身而至,問道:「卡,卡什麼?」
「卡你大爺!」我沒好氣地道。老子雖然不學無術,但也知道掌握一門外語的重要性,外國妞多風啊!
眾人大多都是些老江湖,哥們兒這一聲大喝過後,立時便驚醒了一大半兒。九皇子翻身而起,正欲開口相問,五萬開槓已搶著說道:「來不及了,躲避,若我所料不差,敵人有備而來,定會先以弓箭制敵。」
這話剛一說完,便聽「嗖」的一聲,一支長箭帶著風聲自遠處呼嘯而至,正中一名翻身站起的逍遙樓部屬,及胸而入,奪背而出。那人連叫都未曾叫得一聲,立時摔倒斃命。一箭甫出,箭聲不絕,更有無數支長箭破空而來。
蕭四舞急令眾人伏下,說道:「這非是尋常箭手,一般弓箭也射不這麼遠,文大哥,南面無箭射來,似乎敵人尚未將咱們合圍,你們保護九爺和方少先退,我召集部屬一衝而,能擋得一會兒便是一會兒。」
文若虛眼中精光一閃,神色淡定,點了點頭,道:「便這麼著,」隨即提高聲音,叫道:「大夥兒先尋地方躲避,槍組何在?」
逍遙樓餘下的那數十人多使長槍,因此被重新編排歸於槍組。文若虛這一喊,那數十人登時齊聲應道:「在!」這些人反應亦甚是敏捷,除了方才一死中箭身死,另有兩人受傷,其餘人則都將身子埋入了沙堆躲避,箭勢雖急,一時倒也無礙。
若不是眾人昨晚歇息時尋的這片沙坳地勢較高,坡陡而斜,三面望去一馬平川,只怕這當兒早給射成刺蝟了。也幸虧天色微亮,倘若敵人是在夜間偷襲,大夥兒更是顧得了東,顧不了西了。縱然如此,郡主亦是給嚇得臉色蒼白,簌簌抖。蕭板板倒甚是勇敢,半抱著她低聲安慰。
過了半盞茶功夫,箭勢稍歇。哥們兒探頭一瞧,但見敵人方向黃沙翻騰,瞬間由東、北、西三面各湧出數千人馬來。東面一人勒騎而出,忽喇喇跑了十數丈,舉刀喝道:「兄弟們,扎點子捉肥羊啦,大當家的有令,其中有幾位是貴客,莫要給傷著了。哪個不長眼的膽敢不聽命令,小心老子將他頭給扭下來。」
餘眾盡皆持刀大呼,那人將刀一揮,三面人馬爭先恐後地搶。老七急道:「老爺子,文大哥,你們退。五司令,你功力最好,麻煩去南面開路先行。」
「不用去了,」我搖頭歎道,「這麼多人馬,你想咱們能逃得出去麼?」
蕭四舞道:「逃不出去也要逃,難道坐在這兒等死麼?待會兒南面缺口合攏,便想逃,可也逃不脫了!」
九皇子忽然微微一笑,道:「敵人三面襲來,獨南面留有1
餘地,何也?咱們人不逾百,敵人卻有數千兵馬,唯有束手就擒矣!」
蕭四舞大急,道:「坐以待斃,智者不為。」他眼睛一亮,向我問道:「莫非方少有什麼脫身之計?」
我聳聳肩,攤開雙手,笑道:「計策是沒有的,不過一下子能出動這麼多兵馬,又是在這鳥不拉蛋的地方,你就不覺得奇怪麼?」
蕭四舞皺眉道:「方少的意思是這不是二皇子的人?他們是沙匪?」他狠狠點頭,接道,「咱們方從沙巴克路,便給人圍。能隨隨便便派出千人馬,又有這般齊整軍備的,除了盟重府,便只有沙巴克城的櫛沐風了。」
九皇子道:「盟重大公決計不會,這一點無須置疑。倒是櫛沐風,咱們身在沙巴克時,他何以不動手,偏要等到現在?」
「很簡單,」我接道,「掩人耳目!」
「咱們路一日他便急著動手,定然是因為盟重那邊已有二皇子的人馬追來,所以又怕咱們落到二皇子的手。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碑坊,櫛沐風此人看似心高氣傲,實則卑鄙得緊!」我又道。敵人已經攻來,數千兵馬齊至,只踏得沙粒飛揚,黃霧滾滾。
逍遙樓的槍組雖想反抗,但怎敵得這虎狼大軍?文若虛欲令槍組交械,但這眾多沙匪不住揮刀砍殺,片刻之間,槍組煙消雲散。數十具屍身橫戈於地,血流沙海。哥們兒還好,蕭四舞與老七等人卻是目眥欲裂,他們都是出身於逍遙樓,雖有尊卑之別,但兔死狐悲,眼見部屬身異處,自是心如刀絞。但九皇子擺手示意,面目陰沉,只得放棄抵抗,與我等團團而坐。五萬開槓握緊雙拳,立於蕭板板和郡主身畔,數十名沙匪呼嘯而過,他也不離不睬,瞧那模樣,便宛如蕭板板的守護神一般。
諸多沙匪勒馬橫行,將我們圍得密不透風。過得一會兒,喝令不止,南面沙匪向旁一分,讓出一面空隙。只見沙巴克總管仇商頌手搖折扇,笑吟吟地越眾而出,拱手說道:「諸位辛苦!櫛城主驅客之後,深以為悔,倘若盟重那邊責怪,我等何以無對?因此特令仇某來請諸位回城,賠禮致歉,重重款待。」
蕭四舞按捺不住,霍然站起,怒道:「說得這般好聽,何故殺我部屬?」
仇商頌笑道:「仇某約束手下不嚴,罪過罪過,還望諸位莫怪,請!」
蕭四舞咬牙切齒,強自忍捺。九皇子淡然道:「請仇總管帶路!」
老七背了我走出幾步,卻見仇商頌回過頭來,衝著郡主說道:「仇某有事要問這位姑娘,請與在下一路同行,楊左楷,你與諸位爺帶路。」
一名沙匪小頭目笑嘻嘻地答應,下馬說道:「諸位請隨我來!」
九皇子停身立定,沉聲道:「她是在下舍妹,在下雖一無是處,卻也願與其共經患難,倘若仇總管堅持,咱們還是各行各路。」
仇商頌笑意頓斂,眼睛微縮,隨即笑道:「也罷,待進了沙巴克,有什麼話兒再敘不遲。是仇某太過心急,嘿嘿,嘿嘿。」
老七壓低聲音,怒道:「這廝不懷好意,須得多加提防!」
我歎口氣,仰頭望天,東方已露出一線陽光,世界如此美好,老子自出世穿越以來,卻總在多受磨難。要死,大夥兒便死在一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