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武瘋子真的很熟悉哥們兒唱的小曲。一瞧見老七奔來,即時便唱:「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隨手一掌拍出,老七當即遠遠避開,猶是如此,掌風仍迫的他衣衫擺動,臉色大變。
我一見老七出現,便知依著此人心性,說不得立時便要動手,欲待出聲勸阻,卻已晚了。當下急忙大喝一道:「且慢!」
那人果然應聲停下,雙目圓睜,喝問:「怎麼?」
「你不是愛聽我唱曲兒嗎?」我陪笑道,「我這便唱一個給你聽。看我流淚,你頭也不回……」
那人舐舐嘴唇,一手叉腰,高聲應道:「你說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腳……」
我瞄了他一眼,瞧這廝一本正經,當下一指老七,再次接唱:「沉默加度,是他的腳步!」
那人搖了搖頭,陡地縱身躥過,手起處,老七已被他牢牢的扣住左腕。揚起頭來,恥笑道:「還有什麼話要說,還有多少淚要流……」
「啊?」這都是從老子口頭下流傳出來的,你跟我比這個?
「求求你給我個機會……」
那人嘿嘿一笑,應道:「這是對衝動,最好的懲罰!」他聲音粗獷,唱這一句時顯得特別悅耳。
「我們之間有太多的誤會……」
「你拿什麼乞求我的原諒,眼淚流乾了又能怎樣……」
「跟我走罷,天亮就出!」
那人一愣,很乾脆地道:「好,老子正嫌每日裡悶在這破鳥山無趣呢,跟你玩耍一陣卻也不錯。不過……老子練內功練的,腦子有時候不大靈活,你可別趁機欺負我。」
我愕然,就丫這功夫,哥們兒功力全部恢復也至多與其打個平手,你不欺負我,老子就偷笑了!再則說了,老子也不是雪中送屎地那種人啊!
這個fn很傻很強大!他不喜歡老子的詩詞歌賦,反倒對這些你愛我我愛你的靡小曲兒感了興趣。一般來說,都是那些年輕人才喜歡這個調調兒,丫挺的看起來可都一大把烏龜年紀了。幾十歲人了,沒事聽聽小寡婦串門多好!帝國裡的那些老夫子對哥們兒的這種小曲可是非常之不屑一顧的,要說流行的話,估摸著也就青樓狎戲之地最流行這個。換句話說,哥們兒迎合的是市井俗民之流,那也是一草根啊!真可惜,若是把春哥拉過來穿越一把,那我天天嘛都不用干,數錢就行了!還有曾哥那綿羊音,嘖嘖,只需「咩咩」地叫幾聲,多心如鐵石的灰太狼也得化作繞指柔啊!
老實說,哥們兒沒想到這廝突然間竟這般好相與,不但捨得放我,而且還要跟我一塊兒走。以他的武功,多好一保鏢啊,日後橫著走也不怕了!轉身以後,我會練成護體神功!看見金銀銅鐵錫,我不怕不怕啦,我小弟比較大,我不怕不怕不怕啦……
那人鬆開老七,說道:「方塊七,咱們走罷!你不是還有幾個家人等著呢嗎?」
「你不收收?」我問他,「寨子裡就沒有什麼金銀
財寶?拿幾件留著咱們路花差花差,功夫好也不能叫雞不給錢啊!有壓寨夫人沒?有幾個?都叫人,咱們路逗著玩兒。」
這廝有些迷糊,大咧咧地一擺手,粗聲道:「不用,我幹嘛都不用花錢。」
我愕然,豎起拇指,半天擠出一個字:「牛!」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忒有性格了,我喜歡!我已經撅腚了,要把丫的吸收到組織裡,展為我偷雞摸狗的新一代四有黨員!
兩人成列,三人成行。哥們兒腿折了,沒法成行,所以只得由老七背著我和那人並排兒往山下走,不時有站崗放哨的綹子衝他行禮。雖說這人殺了入雲龍,但能讓底下人畏他如虎,由此可見,最能令人聽話的,還是強權!
「你叫什麼?都一直沒跟我說呢?」既然已經決定收他為小弟,哥們兒說話也就不怎麼客氣了。稀里糊塗地整這麼一出,我自個兒都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天不掉林妹妹,改掉武瘋子了?
「我姓武,」那人皺眉道,復又衝我瞪眼,「我他媽叫什麼?」
這回連老七都愣了,真成,你他媽叫什麼還問別人啊?自個兒手機號都記不住還學人家出來混?我微一思索,沉吟道:「既然你叫我方塊七,那我就叫你五萬開槓罷!」
「五……五萬開槓?四個字?」這廝使勁搔頭。
老七在偷笑。我一本正經地道:「這是複姓,我山下有一朋,複姓百里,和他差不多。」
老七想是也看出此人腦筋有問題,威脅既去,敬畏之心大減。稍為試探幾句,心情大好,打諢道:「五萬開槓,四條你胡嗎?哈哈,哈哈。」
山底下的綹子都已了半山腰,先前衝我們要錢的那位見我們三人有說有笑地從山下來,當即奔了近來,躬身道:「稟寨主,肉票已然交過路金,不過給另一拔人攔住,正起爭執呢!」
老七大驚,但見山下破爛馬車之旁,百里長空正與一人交手。稍一凝眸觀望,急道:「大事不妙,是金銀二老,媽的,唐門孔雀翎之毒冠絕天下,這賊廝鳥怎好這般快?」他將我放置於地,奔出數步,忽又停下,轉身躊躇道:「小刀,你還是先莫要下山了罷,只要你不落入……他們之手,諸事大有可為。」
「怕什麼?」我大聲道:「五萬開槓,有人欺負咱們的人,下山,讓他們瞧瞧你的厲害!」
「歐了!」五萬開槓左手將我拎起,往腋下一塞,右手拇指食指環扣,其餘三指張開,笑滋滋地應道。我眨眨眼,嘴巴張得奇大,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麼連這個也會?」
五萬開槓撒腿往山下急衝,邊跑邊道:「我去逍遙樓瞧了你好幾次,沒少見你用這個,我覺得挺有趣兒的。」
哦,我長吁一聲,記起來了,我是經常沖蕭板板使這個手勢。五萬開槓腳下生風,兩旁樹木花草簌簌向後倒退,只聽他得意地道:「不光是這個,還有一招我也會呢!」
「哦,哪一招?」我也來了興趣了。這還是個勤學好問的偷窺狂呢!
五萬開槓霍然停下,「啪」地將我往地一丟,叉開雙腿,彎腰躬背,左手張在胯間虛托,右手五指在小弟弟面輕輕彈動輪拔,雙手互作抱物狀,吟唱道:「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鬼子地末日就要來到,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那動人地歌謠……」
倘若說適才這廝的舉動讓我驚訝咋舌,那麼現在,我被他的行為深深震驚了!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啊?非常粗壯,佈滿老繭,手還分佈著人字形的裂紋……是的,他就用這一雙手,每天都能使數億數十億的小動物得以解脫。他為自己,作出了那麼大的貢獻,他讓自己的手,變得那麼粗糙,他的一雙手給自己帶來了幸福。解脫後的小動物充作肥料,使山變得更綠,使水變得更清,使環境變得更好,使地球變得更美,人民不會忘記他這雙有貢獻的大手。
還有他的那支土琵琶,就算隔著褲子,我也能夠猜想到,應該已經彈弄的像支老三弦了!我要向他學習,長大以後,我也要用自己雙手為服務!誠立此誓,至死不渝!
老七的身影自我們旁邊掠過,我聽到他焦急的聲音:「快一些,我瞧百里老爺子已經撐不住了!」
我深深點頭,表情悲壯,沉聲道「走,先解了我家人之厄,我再教你怎麼彈好琵琶,這……是需要技巧的……嗯,經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