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身體裡的刺,看不到拔不出,但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它的存在——我多想說,哥不寂寞,哥只是孤獨!
這兩者是不一樣的概念,並且,筆畫也不同。寂寞這個詞兒有點小資,確切地講很矯情。孤獨不同,就算有很多人在,極熱鬧的場面,你仍然會覺得孤零零地難受。下面就這個話題我們展開一系列的討論和研究,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別的我就不多說了,請正方選手春哥做準備,嗯,曾哥同學,課要注意聽講,請不要交頭接耳,更不要說這世界還有另外一個我,湯唯同學都已經學會了!
該來的總歸要來,這一日萬里無雲,白雲朵朵。呃,是蕭板板跟我說的,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心情很好,不但哼起了曲子,而且還自告奮勇地跟我喝了兩杯。她酒量並不怎麼樣,一杯下肚,臉頰便泛起淺淺的紅暈。
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我現她真的不會武功,但卻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女子,她說鄉下很窮,又生了瘟疫,阿爹阿娘都死了,小弟過繼給了別人,她才奔赴京城投靠蕭四舞。幸虧表哥心腸好收留她,又給了一些銀子讓她寄給收養小弟的那戶人家。
她跟我說起在鄉下的日子,雖然吃不飽穿不暖,但是很快活。因為自個兒生得醜,爹娘對她的管教並不如何嚴厲,帝國民間的風氣亦是比較寬鬆開明。小小的蕭家村有一個算一個,連走路打擺子的吳老二都知道,蕭老三家的那丫頭樹掏鳥赤腳溜跑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當然,我說的是武藝,不是武功。這是不一樣的……呃,不解釋了,自個兒琢磨去罷。
我很羨慕她以前的生活,至少,要比我在這兒坐牢強的多。嗯,或許說躺牢更為恰當,因為那鎖鏈太短,我還從未坐起來過。蕭板板似乎明白我的痛苦,每天晚都會為我用熱水燙腳。雖然她奇醜無比,但這種行為終究是屬於雪中送炭,怎麼不讓我感激涕零?人常說生病的時候最需要關懷,哥們兒現在這種情況,好像比生病還要難受。
不好意思,又唐僧了!唉,知道的明白這是哥們兒打小落下地老毛病,不知道的就該說我湊字騙錢了。其實從前世開始,我就因為老說廢話吃過太多的虧,從小學到初中,每次開班會,站到講台做檢討的都是我,就因為這個,我老爸去學校的次數比我都多。然後回家之後他就會藉機抽我,這導致我產生了極為強烈的逆反心理,故意加大找茬生事的力度和事業心理。於是,我們爺兒倆的拉鋸戰就此展開,我讓他去學校,他回來抽我,他罵我聽,他打我挨,打完八年抗戰,又打三年解放戰爭,互不服軟,樂此不疲!直到後來我結了婚,這土鱉對我的態度才總算好了些!
這天來牢中看望我的人比較多,不過我還是從中看到了一個熟人蕭四舞。「嗨,」我衝他打招呼,「我要給你一個驚喜。」我說。
「什麼?」
「我為你量身訂做了一詩。」我大咧咧地道。這些人一進來,蕭板板立馬很自覺地縮到了角落裡。氣氛很壓抑,我知道,官府對於一般的犯人都要打幾十殺威棒,看這形勢哥們兒不免要吃些皮肉之苦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蕭四舞歎了一口氣,拱手道:「真是對不住,方少爺,我帶來的是個壞消息。」
「啊?」我故作驚訝,然後勃然大怒:「你大爺,小爺給你驚喜,你就給我壞消息?」
監牢的兩根鐵枝被打開,兩個五大三粗的傢伙分別拎把小刀和一個黃色包袱擠了進來,那小刀背部倒彎一道弧形,有一溜細細的尖刺,想來是放血所用。那包袱並不甚大,也不知裡面放些什麼,但必定不會是什麼好物件兒。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聽明白了麼?」這人聲音尖銳,卻又故意裝作平和,更是難聽刺耳之極。
「你若想知道些什麼,最好對小爺客氣點兒。」我冷冷回答,「小爺非暴……呃,非溫柔不回答。」斜著眼神瞄過去,見那人白面無鬚,身子微駝,三十多歲年紀,相貌俊雅,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柔之態。
「放肆!」那人厲聲大喝,「小王八蛋,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膽敢如此大言不慚?再敢油嘴滑舌,我便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不妨試試,瞧瞧小爺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哥們兒這話說的是大義凜然,心底裡卻愈明白,倘若他們衝我動手,決非抽兩巴掌那麼簡單。那刀子,看起來就刺得人眼睛疼,割在身肯定會很痛。
那人嘿嘿冷笑,接道:「逍遙樓牢裡,還從來沒有人能夠活著出去,你敢這般說話,我瞧你真是活夠了!」
蕭四舞湊到那人身邊,低聲說了幾句。只聽得那人哼了一聲,說道:「既如此,你便去試試罷!」
蕭四舞前兩步,衝我道:「方少爺,你是聰明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次咱們言談甚歡,此次何必自討苦吃?」
「其實就是我說了,你們便不會對我下手麼?」我衝他怒目而視,淡淡地道:「逍遙樓和錦衣衛一內一外,被稱為帝國兩大督查機構,不會不知道我對皇帝老兒做過什麼事,倘若你們當真對我客客氣氣,那才叫做奇怪呢!」
蕭四舞默然片刻,低聲歎道:「方少爺既然瞧得如此清楚,蕭四再說便顯得太過虛偽,方少保重,隔日咱們再把酒言歡。」言罷,退於眾人之中。
躺了這麼久,身體處處都酸痛的難以忍受。不愉快的事情總需要自身的克制,而克制的功夫卻不是只憑一時的勇氣,它是來自本身的素養,需要長久持之以恆的堅持,哥們兒本身人品就很有問題,當真克制起來端地是無比的艱難。
無論我怎麼說怎麼做怎麼賣力討好,他們都不會讓我活著出去。一旦他們覺得我的利用價值殆盡,便會毫不猶豫的讓我斃命於斯。所以,這一次是彼此雙方對陣的最重要的關口,就看我自己能不能過得去。撐過去了,以後他們對我的態度自然會改變許多,那樣我才會有逃脫的機會。倘若撐不過去,那我也只不過多受些苦頭而已。所以不管怎樣,哥們兒都要賭一把,而我的底線是,他們現在不會殺我,至少在沒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之前。
別人仰望星空,而我淚流滿面。別人是因為失戀,我則是因為扭傷脖子。我想他們也不會選擇兩敗俱傷。這就如同一道門,他們想進,我也想進,進得去的風生水起,進不去的叫做卡門!!!
「動手!」那中年人尖著嗓子喝道,臉色猙獰,冷笑道:「不讓這小鬼吃些鬼頭,他還真就無法無天了呢!」
身旁一人手起刀落,哥們兒只覺涼意侵體,忍不住便是一聲慘呼。左腳腳下鮮血湧出,另一人飛快地打開包袱,取出一個白色瓷瓶,倒些白色粉末覆於我傷口之,腳下又是一片涼意,我皆力鎮懾心神,勉強笑道:「這是雲南白藥罷,效果真他媽不錯!」我早有挨一刀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會挑斷我的腳筋。
完了,我悲哀地想,打今兒起,老子就得給自己起個綽號,喚作「鐵拐方」了!
好罷,既然要扛,那就扛到底,就算是死,也不要人代替。當然,也沒人會願意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