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防偵察科（3）
申炎說：「是辦公室，這是你的床、辦公桌，擺在地上；這是地圖、情報條目，貼在牆上。可這不是一般的辦公室，這是你的戰場。從明天開始，你就在這裡看蘇聯電視，聽蘇聯廣播，收集蘇聯，特別是當面這個州和遠東地區的情報資料。現在全國都在準備抵抗外軍入侵，我們處於最前沿，抓對方的情報成了當務之急。你要爭取盡快拿出成果來。電視機、錄音機、收音機都是借來的，得愛護好。收錄蘇聯傳媒是你的特權，工作性質和內容不准外傳。重要節目可以擴大收看範圍，擴大到誰由我決定。你先休息，安頓一下，別的事晚上細談。」
東山頭，小興安嶺突出在沿江平原邊緣上的一片群山。
申炎和鄒奮霍從一個山口走進去，來到幾個山頭中間。站在兩條山谷的相交點舉目環望，幾片顯然是修復不久的灰色水泥磚營房，散落在山谷兩旁。
兩個人往一個山窩走去，邊走邊說話。申炎問：「你和小呂處得怎麼樣了？有進展吧！」
「怎麼說呢？反正進展遲緩。說冷吧，她是真心為我擔驚受怕。說熱吧，始終保持同志關係——也不全是，真有點兒表兄表妹的意思。我調這來之前，曾試探她打算怎麼辦。她說她歲數還不算大，不著忙，讓我給她去信。」
「她那個人挺單純。當了縣革委常委決心不進城，不等於潛意識上沒有變化——地位多少會有些作用。二十二歲吧？估計冷靜個一年半載，情感會有個飛躍，據說這是正派女人的通常規律。通信，有時候比當面談更容易入腦入心，要不怎麼叫情書呢！我看這個人值得追，跟她好好處吧！」
******************
汪水跑來敬禮，引導申炎來到一棟灰磚房前。
「隊長同志！袁永裕向你報到。」娃娃臉喜形於色，軍容端正。
申炎：「呵！年輕幹部有點兒精神。到了『夜老虎連』，就得準備吃苦受累，願意來嗎？」
袁永裕：「我袁某在新兵集訓隊的時候就表過態的，要跟定『神仙』革命到底。吃苦受累算個球？你沒忘了教過的新兵，我們還有啥子說的勒？只可惜，史延忠他……」
申炎的臉陰下來，想說什麼，嘴又閉上了。
「申參謀，還認識我嗎？」一個年輕戰士上前敬禮。
申炎疑惑了一下：「嗯？王奮飛！師範學校的造反派頭頭兒投筆從戎，你怎麼到這來了？」
王奮飛格外興奮：「我入伍不是到遼寧獨立二師了嗎？黑遼兩省的二師對調，我們團大部分兵員補進冷水和普固兩個總站，合編為這個團，不就打回老家了嘛！到這就打聽你，就想去找你，人家說你太忙，基層戰士不能隨便往上級機關跑。做夢都想你，今天夢想成真了。」
「好哇！又一個熟人。」申炎沉下臉：「吳寶犧牲了，太讓人心痛了，你聽說了嗎？」
王奮飛點頭：「都壞在『直愣眼』身上，那是個典型敗家子。」
申炎：「那個人的思維似乎不大順暢，很可能存在某種精神偏執傾向。吳寶的犧牲他有責任，但還不是故意。我們邊防幹部的心術，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見王奮飛有些不解，袁永裕開門見山：「還不是『王肅反』那伙子『天下無敵』？不知天高地厚自吹自擂。沒有他們，史延忠就犧牲不了……」
申炎：「別說那些。咱們進屋坐下，研究當前工作吧。」
******************
小型會議開得差不多了，申炎做總結講話：「汪水呀！暫時找不到合適的連長人選，就你來吧！這個連搞不好，我就是罪魁禍。多數幹部由我提名，團裡原定的指導員我沒同意，你先軍政一肩挑著。我去軍區集訓期間，小鄒協助你抓好基礎訓練，特別是體能訓練和游泳訓練。杜森峰每週來教兩次俄語，每次兩小時。袁永裕帶部分骨幹去大軍區參加跳傘訓練。每個班再抽兩名戰士去北大營教導隊學習爆破、防化和駕駛。擒拿格鬥教員由軍區偵察大隊選派，明天就到。從後天開始，連隊展開基礎技術和體能訓練，現不適應的兵員再調整一批。我回來後開展捕俘和破襲戰術訓練。冬季再練滑雪和雪地露營。這可是特殊連隊，每個幹部戰士都要成為全能戰鬥員。一切為了打仗，一開始就要特別注意作風養成……」
******************
紅旗寨大隊，木質瞭望台上。
申炎在一個年輕軍隊幹部陪同下，對兩名女青年說：「除了觀察江面和對岸邊防哨所，配合島上生產和江上打魚以外，還要注意蘇方築壘地域和空中動向。這裡要為其他民兵觀察哨做出榜樣，過一段時間我就來幫你們總結經驗。」轉過臉，對年輕軍隊幹部說：「你們連要盡快給這個觀察哨架通電話，每天定時收集這裡的邊情。要像對自己的觀察哨一樣，觀察記錄、報告、交接制度、觀察地境圖，都幫他們完善起來，定期檢查執行情況。要做到軍民觀察哨所得的情況相互補充、互相印證，兩者成為有機整體。你們連要辦一期觀察員訓練班，就近的四個部隊執勤點和六個民兵觀察哨各參加一個人。教員由團偵察股選的人，和你們連隊幹部共同擔任。有什麼困難嗎？」
年輕幹部：「這等於擴大我們的觀察網，提高我們執勤水平，有困難也得完成。」
******************
冷水汽車站。申炎手提旅行袋，蹬上長途客車。
一個乘客手掐著車票站在第一排座位旁。他跟前的座位上坐著個青年婦女，轉過頭去與第五排上的另兩名年輕婦女說話。
一夥兒軍人來到車門外，與乘務員爭講著。申炎聽了一會兒，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小聲請那位站著的乘客到第三排去坐。那旅客搖搖頭說：「我自己有位子不能坐，去佔你的座，有這個道理嗎？搶別人的位置不臉紅，這算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