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滴滴（2）
丁石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老指導員跟你的看法差不多。他說你要是在前指，或者這次你去了，這種事可能不會生。」
申炎哼了一聲：「我『放炮』還少嗎？兩次受審查你們都知道嘛！以後你也多讀點哲學書吧，包括《易經》——目前只能偷著琢磨。呂秀敏的態度怎麼樣？」
丁石先：「她也認為文章說過了頭，又覺著他們的大方向沒錯。她說你在那兒淨出好招兒，讓我問問這事她該怎麼辦。」
「這種情況下，對她我能說什麼呀？」申炎想了想，找來一張紙，寫了兩行字：「給她捎去兩句西方人的話吧！是誰說的就別寫上了，省得別人看見出麻煩。」
丁石先念道：「問心無愧是萬全之策；真理有著恬靜的情懷。」
******************
森林茂密荒無人煙的山窩裡。一條淺溝的向陽面，隱蔽著一頂與背景顏色完全一致的草綠色帳篷。
魏北石躺在帳蓬裡的地鋪上。身旁一個年齡更大些、長得挺胖的漢子，操著江浙腔說：「兄弟，還想當鄉長嗎？還是現實一點吧，在這邊找個女人過日子很不錯的。不管什麼地方都是過一輩子，俄羅斯女人不比漢族女人差。」
魏北石背過臉去：「這不用你說，我媽就是俄羅斯人。」
胖子：「上面的人說你偷聽中國廣播了，是不是還相信落實幹部政策那一套哇？中國這些年一直在瞎折騰，你很清楚嘛！再說，你也逃不出克格勃的手心，還是老實一點好。要是再逃跑一次，抓住就該秘密處決了。即使從輕落，也得送進瘋人院。江那邊的情況你熟悉，我保舉你來戴罪立功。到了對岸你走在前面，我在後面掩護。咱們好好配合，查清六岔山後的中國野戰軍，上邊就會相信你，還會獎金呢。你在聽著嗎？」
魏北石面無表情：「聽著哪!」
「我是相信你的，這傢伙你著。」胖子坐起來，遞來一支11·4口徑的加拿大老式手槍。自己操起43式折疊衝鋒鎗。
魏北石：「這都什麼破玩意，遇事兒還能使？」
胖男人：「我試過的，好使的，威力很大。這些傢伙中國民兵還在使用。萬一被中國老百姓看見，你就說是別的村子的民兵幹部，上山找牛去。現在咱們先到六岔對面去隱蔽觀察，選好了路線再行動。收拾東西，出啦！」
******************
六岔，小紅樓裡。
鄒奮霍邊接電話邊記錄：「……明白了，請稍等，」手捂著送話器小聲說：「柳科長，o17一號命令邊防連馬上登島巡邏。」
柳金棟：「電話上是誰？是一號嗎？」
鄒奮霍：「是參謀，一號可能在旁邊。」
柳金棟湊近韓少嶺，小聲說：「就說我們積極準備，報告上級後就行動。行不行？」
韓少嶺點了、點頭。鄒奮霍大聲複述了一遍，又捂著送話器小聲說：「旁邊有人說不要上報，說巡邏路線原來在島外，上島並並不沒過習慣線。離蘇方近的路線是維持現狀，遠是反而不允許，這算什麼道理？——聽聲音像是一號。」
韓少嶺接過耳機：「我是韓副司令員。中蘇邊境談判期間，我方的立場是維持現狀不進不退。擅自改變巡邏路線事關重大……不對，群眾上島那是生產，是按上級批准的方案進行的。軍人上爭議島武裝巡邏，不上報可絕對不行……撲火那是在我方岸上，完全是兩回事……」
韓少嶺放下耳機：「他們說蘇方沒向撲火分隊開槍，也不能向上島的軍人開槍。還說岸上、島子都是中國領土，談判也不能喪失領土主權。這是一號的決定，必須馬上執行——不講理了。」
柳金棟：「哼！珍寶島戰鬥出了一批英雄，有人想在這裡也造出一批來。這是有意促使雙方衝突升級，逼迫上級同意他們還擊呀！我們怎麼辦？」
韓少嶺：「我們是邊防機關的前指，報告家裡這是原則。大軍區明確這裡由o17統一指揮，這也是原則，我們不能不服從。一邊上報，一邊通知邊防連執行吧！」
鄒奮霍：「不能總讓孫副教導員老打頭陣了吧！這裡的情況我熟悉，我帶巡邏組上！」
韓少嶺的花白眉毛跳了兩下，拍了拍鄒奮霍的肩頭，深情地說：「那好吧！一定要選好路線，先進姿勢要低，人員之間拉開距離，注意利用地形地物，隨時隨地注意隱蔽，不搞冒險動作，不做無為犧牲。電台保持聯繫，千萬小心！」
******************
冷水，作戰值班室。
「通信橋」抱著一台收音機走來。
申炎樂了：「呵！橋老兄要調節調節我們的精神生活啊？」
「美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叫電話增音器！」「通信橋」從挎包裡拿出麥克風，把電話線接到增音器上，打開開關調試著。
申炎搖電話，和總機說了幾句，笑容可掬：「太好了！這可比收音機的效用大多了。解放了值班員的手和脖子，騰出手來可以邊通話邊記錄，聲音還挺清晰。橋老兄想得太周到了，我要是司令員非給你記一功不可！謝謝啦，坐下歇會兒，喝點茶吧！」說著，拉「通信橋」並肩坐在沙上。
******************
增音器的蜂鳴器響了。方岐打開開關，傳出柳金棟的聲音：「119嗎？我是六岔前指。o17命令邊防連立即上島巡邏，一號長親自督促，不執行不行啊。」
申炎一震，一步跨到桌前：「那怎麼行……你稍等一會兒，我找長去！」
巴久禮進來了：「韓副司令員和我通了話。o17一號不讓上報，咱們不能不報。桑副政委也這麼認為，快報吧！」
「老方，快到那屋用保密機上報，這兒我守著！」申炎對著麥克風問：「科長，巡邏組的組成是……」
柳金棟的聲音：「由鄒奮霍帶隊，一排長袁永裕帶一名戰士，報務員史延忠，人倒是都挺機靈的。現在已經上舢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