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鮮血滴滴(1)
六岔村,生產隊隊部,呂秀敏對李戈一行人說:「去年申參謀就說我們有的人盲目樂觀,樂也沒樂到那份兒上。上報的文章不是我們寫的,上報前也沒讓我們看。群眾為反修鬥爭盡了最大努力、很大犧牲,精神是可貴的。別的事我們不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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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樓裡,李戈正與遲特殊時期談話:「……總之,我們調查的情況與你上報的材料出入過大。群眾反映非常強烈,我們整理了一下,算是提出疑問吧。你拿去看一看,認真核對一下。如果屬實,就得想辦法補救了。」
遲特殊時期心猿意馬地說:「我會認真核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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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樓樓上,窗外槍聲陣陣。
鄒奮霍在大倍望遠鏡前邊觀察邊報告:「……又一個長點射,約十四。又一個,約十一,全是曳光彈。不好!子彈落到我岸山坡上了,起火啦!」
柳金棟手持十五倍望遠鏡也在觀察:「滿山遍野的樟子松林,漫延成森林大火損失就嚴重了,得派部隊上去扑打呀!」
韓少嶺:「通知邊防連上去一個排,全副武裝,遭敵射擊就地隱蔽待命。各觀察哨嚴密注視蘇方動向。邊報告o17邊行動吧!」
鄒奮霍快記錄了韓少嶺的命令,搖電話通知邊防連。
柳金棟用另一部電話向o17報告了。撂下電話說:「o17的值班員說,最近一段時間,他們的幹部戰士情緒很大。眼看著對方的子彈源源不斷地打在我們的島上、岸上,為什麼不准開槍還擊?堂堂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這也太憋氣了。」
鄒奮霍撂下耳機:「邊防連出了,孫指導員帶隊。」
韓少嶺:「這個孫思弟,整編的時候就下了副教導員的命令。因為是地縣登島鬥爭領導小組成員,我沒讓他離開。這種行動自己打頭陣,連排幹部幹什麼了?」
柳金棟:「連長是內衛部隊整編來的,情況不熟、政策不懂。副連長常駐鴨池那個執勤點。現在這個連的正面橫跨二百多公里,是原來三個邊防站的轄區。這種編制不便於政策性鬥爭,部隊管理也成問題。」
韓少嶺:「是啊,上級從大局出——大戰將臨,邊防部隊定位於國家的一線警戒哨。軍人對待上級的決策,只能先服從後理解。就說o17反映的部隊情緒吧!作為革命軍人,誰願意看著自己的國家受外國欺負?基層幹部戰士求戰心切,那是好事。師團幹部不按中央政策行事可就不行了。邊防鬥爭中開槍動武,批准權在最高統帥部。有人覺得我們束縛了他們的手腳,要是戰士那叫不懂政策,要是領導幹部,那就未免不識大體了。為這事,我跟o17一號談過兩次。」
鄒奮霍:「部隊到火場了!蘇軍的射擊停止了。」
韓少嶺:「向鄰國領土開槍,不讓老百姓下地生產,這哪是列寧主義武裝的軍隊?如果向救災的人射擊,那就連半點兒人味兒都沒有了。這兩天冷水會晤了嗎?」
柳金棟:「昨天我問老申,已經第七次抗議了。你提你的,他打他的。人家只相信實力,不相信真理。現在看來,有兩種情況他不打槍。一是有船通過島外;二是現在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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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奮霍:「山火撲滅了。孫指導員他們撤下來了。」
韓少嶺:「報告冷水和o17吧!有船路過島外,蘇方就停止射擊,這說明他們怕斷航。o17一號問過我,這一點能不能利用?」
柳金棟:「向界江中航行的民船射擊,為國際法所不容。利用民船掩護軍事行動,也得十分慎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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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委會議室裡,桑必厚等人焦急地等待著。
巴久禮匆匆進來,拿出一份材料說:「捅大漏子啦!你們看!」
桑必厚接過材料,念道:「是扶旗還是砍旗?有人無視廣大革命群眾在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特殊時期中迸出來的革命積極性,公然詆毀中央充分肯定了的新生事物。說什麼『東北新曙光』一把手的批示是給瘦子穿上肥大褂兒;說建設戰鬥村是八路軍糊弄**。這是對『九大』政治路線的反動,不是與反修戰備唱反調又是什麼……」
巴久禮:「省革委去人了,正組織老李一夥兒就地停職檢查呢。不准咱們插手,但要地革委和軍方的態度。政委說,咱們先統一一下認識,寫個專題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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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申炎家裡。
丁石先敲門進來,小伙子比過去瘦了一圈兒,面容憔悴,鬍子老長。站到申炎面前一言不,眼淚下來了。
「你是怎麼回來的?還沒吃飯吧?」申炎拉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開水。
肖淑清腆著大肚子去外屋了。
丁石先:「班參謀再三請求,人家才同意我一個人回來取糧票和伙食費,明天就得返回。李副司令員掐起手槍幾次對著腦袋,想起孩子要背上叛黨分子的黑鍋,才沒扣板機。他讓我問問你,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申炎歎口氣說:「要說你們的問題,也不是一點兒沒有。比如,引導的勁頭兒不那麼足,涼水潑得多了一點兒。你年輕,只是個隨從人員,不會怎麼樣,連檢討都不用寫。李副司令員也只能檢查政治覺悟高不高啦,思想能不能跟上新形勢的展啦,這種帽子誰戴都行。具體問題必須一是一、二是二,不能為了爭取個好態度,無根無據地承認別人的指控。敢於實事求是就是對黨和人民負責,你們的立場沒有錯,大方向是正確的,這就對得起天地良心了。你回去悄悄告訴大家,要有耐心,別衝動,千萬別做傻事,要相信問題遲早會澄清。」
肖淑清端來兩碗麵條,一盤炒雞蛋。
申炎把麵條都推到丁石先面前,倒了兩杯水果酒,說:「我吃過飯了,陪你喝點兒水酒吧。你要大度一點兒,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有陰有雨就有晴天,沒做虧心事,別跟自己過不去。來!邊吃邊說吧,孫思弟的態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