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戰狀態（5）
夜間，榛柴崗
一個黑影出現在一排已經建成的地窨子旁邊，隱蔽來到東頭一個塑料布頂替玻璃的窗前，用手指頭捅了個窟窿，低聲叫道：「大表姐，大表姐，聽見了嗎？」
屋裡沒動靜，窗外的黑影也沒有了。
過了一會兒，黑影再次出現，又叫了兩遍。
窗裡面終於有女人答話了：「誰呀？」
「還沒聽出來呀？我是俊仁哪！」
窗裡的手電筒向外照了照，人影模糊。「真是你嗎？想死我了，快進來呀！」
窗外：「不行啊！巡夜的民兵來回晃悠，一會又該來了。你們進山以後，那邊急得夠嗆，拿我是問呢！你們得想法查清這裡的正規軍人數、武器數、當官的姓名、有什麼特點，要是能知道他們的打算，那就更好了。」
窗裡：「離江邊太遠，傳不出去呀！」
窗外：「寫在紙上，三天後放到東面大砬子底下那棵老榆樹的樹洞子裡，有人來取。這裡太危險，我得趕緊走了。」
窗外，黑影消失了。
鄰近的一棟地窨子背後，探出一個腦袋觀望了一會兒。沒現有什麼動靜，腦袋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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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岔，航運站小紅樓裡。
李戈、班海和兩個地方幹部正在聽情況介紹，丁石先記錄。
柳金棟：「戰鬥村是個口號，三個村不是事實，兩個村也沒成型兒。新開的生荒地剛剛種上，產量翻番那只是一種願望。把生產隊革委會說成戰備和生產的領導核心，誇張得沒邊了！別說他們，縣革委能當兩個師級指揮部的領導核心嗎？省裡、地區和縣裡的大力扶持，全都記在生產隊革委會一家身上了。這樣的文章好有一比——瘦子穿上了肥大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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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山裡。森林密佈，天地間一片寂靜。陡峭的山崖下面真有一棵老榆樹。
「大紅褲衩子」挎著一隻柳條籃子，從叢林裡走出來看了看周圍，來到老榆樹前，扒開籃子裡的野菜，拿出一把尖刀子，挑開身上穿的裌襖裡子，拿出個什麼東西，神色不安地又看了看周圍，把手伸進樹洞裡，隨即扭身就走。
樹林裡躥出鄒奮霍，把「大紅褲衩子」堵了個正著：「不准動！跟我們鬥了這麼長時間，到底露出尾巴啦！」
「俊仁？你、你怎麼，不對呀……」「大紅褲衩子」兩眼直愣愣地盯著鄒奮霍。
鄒奮霍：「誰是你的俊仁？看清了，這是解放軍邊防戰士！你是鬼迷心竅傻了吧！我怎麼會是叛國投敵的特務？」
「大紅褲衩子」：「你到底……咋就這麼像呢，連聲音都一點不差……你到底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問你自己幹了什麼吧！」呂秀敏走出叢林喝道。
「敏姑娘唉——快救我呀！這兒出土匪啦！他要扒我的褲子。」說著就褪下褲子。
「他可不是土匪，這是我表哥。只許你有表弟，不許我有表哥呀？我的褲子他都不扒，扒你個老母狗的？」呂秀敏走到老榆樹前，取出一個小塑料袋兒。打開，裡面是一張紙，紙上寫滿了數字。「這一回鐵證如山了吧！還想抵賴嗎？還不趕快穿上褲子，不穿我踢你胯襠！」
「大紅褲衩子」坐在地上蹬腿嚎叫：「我的天哪——這世上沒處講理了呀——」。見沒人理她，提上褲子看看周圍，突然拔腳就跑，邊跑邊喊：「表弟快跑哇——，他們要抓你呀——，趕快進林子啊——」
呂秀敏緊跑幾步，伸出腿把她拌倒在地：「別嚎了！還心疼你那寶貝表弟呢！告訴你吧，他聽不見啦！那種吃外國人殘渣剩飯的貨，本姑娘今天還懶得搭理他。」
「大紅褲衩子」爬起來往後跑，左右的樹叢裡跳出來幾個端槍的人，掏出手銬子堵住她的去路。她又躺在地上打滾兒、嚎叫。
另外兩個端手槍的人，押著帶手銬的「光頭」打魚人走來。
「你們憑什麼抓人？我們犯什麼法了？」「光頭」看見「大紅褲衩子」也被抓了，搶先喊道。
呂秀敏抖開塑料小包問：「這上面的數止字兒是誰查的？字是誰寫的？我們給你拍了照片，你還想耍賴嗎？你們這種吃中國飯，給外國人賣命的漢奸，也不好好想一想，當老毛子的走狗，出賣自己的老祖宗，能有好下場嗎？民兵同志們，把他們押上車，送到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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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岔村，李戈、班海一行人走進一戶民房。引導他們的民兵幹部揭開地面上的土豆窖蓋子，說裡面裝不下這麼多人。
班海順著小梯子鑽下去，下面是半尺多深的水。手電筒光對向土豆窖壁上的地道口，往裡照了照，只掘進了兩三米，遠沒挖通鄰戶的地窖。
丁石先把照相機遞進去，閃光燈亮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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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戈、班海等人走到一個院子裡。民兵幹部指了指土院牆上幾個新鑿的小洞，說是射擊孔。
出了院子，民兵幹部指了指江邊的塹壕和單兵掩體，又指街邊的交通壕
班海：「那條通往山上的交通壕，是去年秋天構築的吧！我看過去年前指的總結，老申勘察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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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柴崗，李戈走進一戶地窨子，坐在不大的地鋪上。後進的隨行者只能站著，班海這般高個子的人，只能低著頭、弓著腰。
男主人遞來一碗開水，水上浮著黃糊糊的「銹」。他說：「人家都說長期喝這樣的水，就會得大骨節病和克山病。」
地鋪的另一頭躺著一個婦女，一臉無奈地說：「老毛子開槍，只好躲進山裡來。我有病，孩子沒處上學。豬雞都沒了，糧食也不多了。明明是逃難，說什麼形勢空前大好哇？」
男主人說：「什麼產量翻兩番、翻三番兒的，說得也太早了，太離譜兒了。生荒地，頭一年播種，苗兒剛出來，就按最好的熟地產量往材料上頭寫，按最好的年景往上面報。哪是一村變兩村？這不是八路軍糊弄**嗎？」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