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溢香（6）
申炎走進參謀長辦公室：「還不換辦公室啊？」
巴久禮：「正式職務還是參謀長，為什麼換？坐吧！機關多數人都抽去『三支兩軍最近又對郵電、氣象實行軍管。幾十個勞改農場和軍工企業都要相當級別的軍隊幹部。會談會晤人員，全到上級參加涉外學習班接受審查去了，聽說有的單位懂俄語的人在經不起審查自殺了。你要是沒進『兩不清』班，也得參加涉外班兒。咱們機關幾乎空了，副參謀長、正副科長一個不在位。主要科室都剩一兩個參謀。邊防科就留方岐一個人看電話。你說涉外鬥爭怎麼開展吧？」
申炎：「下級單位怎麼樣？」
巴久禮：「也都抽光了。有的武裝部就剩一個參謀看門兒。」
申炎：「幹部不夠用，提拔優秀戰士不行嗎？」
巴久禮：「上面給了一批指標，袁永裕他們不是正在集訓嗎？原則上都回邊防一線，解決不了機關的問題。我打算把作訓、邊防、通信、軍務四個科，剩下的人集中編成參謀小組，你來挑頭兒。原準備宣佈代理副科長，王占慶鬧了那麼一出，上面說別宣佈代理了，指定臨時負責人吧！」
申炎想了片刻：「封凍以後，江島生產、冰道通行都該開始了。邊境執勤、會談會晤也都要忙了。聽說小興安嶺的要點守備施工也要交給咱們。我能勝任嗎？」
巴久禮站起來，拍拍申炎肩膀。「你說誰勝任吧？鄭司令員調走了，政委坐在地革委，副司令員全都不在位。我這個參謀長代理司令員，上面沒有靠頭兒、下面有沒抓手兒，不干行嗎？邊防形勢越來越緊張，上級通報的幾個重點地段，蘇方都有新動作。我們地區一是烏巴勞島，二是冷水當面。你要把主要精力放在這兩個地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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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鎮江邊，申炎從北京牌吉普車裡出來，登上瞭望塔。
一個身材挺拔的軍人讓出大倍望遠鏡：「申參謀你看。」
雙圓形視野裡：一群蘇聯軍官站在電視塔旁比比劃劃，手裡拿著地圖、望遠鏡。一旁是兩台轎車和幾輛吉普車。
申炎眼睛不離接目鏡，問：「汪參謀，這種情況以往現過嗎？出現幾次了？」
汪參謀比申炎略顯年輕些，俊秀的臉上長著一對厚嘴唇：「6軍大院曾有過。羅科索夫指揮學校也出現過。邊防總隊就一個上校，哪有這麼多戴『夏伯陽帽兒』的？」
申炎仍沒抬頭：「四個。有一個總有人圍著，個子不高，看不著肩章。」
汪參謀：「可能是個將軍。」
申炎：「往年當面蘇方的巡邏冰道距他們岸邊多少米？」
汪參謀：「一百五十米左右，距航道中心線五十米左右。」
申炎：「兩城之間三分之二以上的水面歸我們，說明黑龍不向著他們。哎！露出個肩膀，糟！又擋上了，像個將軍。另三個都是上校可以肯定。」
汪參謀：「不是邊防軍區的，就是莫斯科來的，你說呢？」
「沒錯兒！航標燈都收了，全線停航了，他們指劃江面，這是要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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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搖轉大倍望遠鏡鏡頭。
鏡內景：白色的十層典字形居民樓；鋼鐵照明架下的橢圓形體育場；樹行和草坪整齊的街道；公園裡高高的遊樂轉輪；塔吊林立的碼頭；高塔形的麵粉加工廠；寬闊的廣場上矗立著革命導師的雕像，後邊是高大的州委辦公大樓。
「多美麗的城市啊！」申炎繼續搖轉鏡頭。
鏡內景：大院子裡，長長的庫房前是成排的坦克；江岸瞭望塔頂上，不停旋轉的微型雷達天線；樹叢裡的鐵絲網和松土（雪）檢跡帶；防浪牆上瞪著「黑眼」的碉堡和旁邊的探照燈車；後山頂上的大型雷達群；山坡上錯落有致的掩體內坦克。
「多不和諧的氣氛哪！這是中蘇之間七千多公里國界線兩側，唯一一對緊密相鄰的地區機關所在地和州府，也就是兩國都的末稍神經最敏感部位。密切注意他們今年怎麼開冰道吧！」申炎自我感歎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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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灰色水泥磚平房前。申炎正搭建煤棚子。
「隊長同志，老兵袁永裕前來報到。」「娃娃臉」笑容可掬來到背後。
「你怎麼來了？」申炎轉身，笑逐顏開。
袁永裕：「聽說隊長要安家，咋個也要出把力嘛！」
丁石先拿來兩個軍棉鞋包裝箱子：「出力就劈柴火、倒煤！」
袁永裕：「你拿箱子幹什麼？」
丁石先：「簡單改造一下，摞起來，掛上簾，不就是碗櫃嗎？」
李家靜推著手推車趕來：「鍋碗瓢勺、米面油鹽，全來啦！」
「當司務長的，是從連隊拿的，還是買的勒？」袁永裕問。
李家靜：「我就是想從連隊拿，你們的隊長能同意嗎？咱們辦事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來，幫我往屋裡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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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典湘正在用水泥包裝袋子紙裱糊炕面兒。
袁永裕搬東西進門：「典醫生也來幫我們幹活嘍！」
典湘埋頭幹活：「什麼叫幫你們？幫我弟弟！這是我拐彎兒表弟的家。我和他比你們親百倍。」
申炎：「都進來暖和一會兒，喝點水。你們什麼時候畢業？」
丁石先：「沒有幾天了，正討論分配問題呢。人人表態，都要求到最前沿、最艱苦、最偏僻的基層去。」
袁永裕：「瞎子放禮花——只聽響聲沒得啥球用！我放了一炮實實在在，第一志願是到『神』教官身邊。老袁沒得丁秀才那份筆桿了，當豬倌兒、掃茅房總可以吧！要不然乾脆回六岔，哪裡來回哪裡去，簡單得很。」
李家靜：「你哪兒來回哪去，我呢？邊防電話線路架完了，架線連馬上就撤編。段戶邊防站司務長缺編時間最長，韓部長讓我去，看來就是那兒了。」
申炎：「那裡是普固、劍陽兩個總站的結合部。就自然條件而言，那裡比含瑙以北還好一些。實際到哪兒都一樣，幹好干壞全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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