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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副社長外逃啦(4) 文 / 大流歌

    副社長外逃啦(4)

    沙水公社,一棟白色平房的走廊裡,兩個戴紅袖標的人在對話:「你們這地方一年就演四回電影,我來快兩個月,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回,這還看不上,也太倒霉了。」

    「馬上就要開演了,咱倆去一個怎麼樣?今天演《地道戰》你都看過三遍了,我才看一遍。那傢伙剛動完手術才六天,他還跑了不成?」

    「你不說這傢伙體質好嗎?沒看見他今天吃晚飯吧?老婆送來的烙餅,一口氣吃了四個。咱們還是小心點兒吧!」

    「沒事兒啊。這是什麼地方?名義上叫公社醫院,實際就倆醫生,連內外科都不分。這種條件還動手術,沒整死他就不錯了。這裡夏天的黑夜,比你們含瑙還短倆小時。現在快到十點半了,再過四個小時天又放亮兒了。他就是跑,三四個小時又能躲到哪兒去?江邊有邊防站的人站崗,聽說還有暗中潛伏的。打魚的舢舨都有鎖,他上哪兒去弄鑰匙?周圍六十里以內沒人家,進山還不讓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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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陋的病房裡,魏北石躺在病床上,靜聽走廊那一頭的對話。

    露天電影的聲音傳來。魏北石提著褲子趿拉著鞋,從門上的小窗向外斜視。

    整棟房子裡一片寂靜。走廊裡只剩下一個戴紅袖標的人,正趴在東頭兒窗台上聽電影呢。

    魏北石焦躁、彷徨,坐下來愣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輕輕打開後窗。他回頭看一眼,咬咬牙爬上窗台,提著褲子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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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裡,星光下。魏北石把襯衣撕成布條兒,搓成繩子作褲帶紮緊褲腰,又用小布條綁了沒有鞋帶兒的解放鞋,瞅瞅天上的星星,捂著肚子朝森林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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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影散場了。一個「紅袖標」興高采烈地回到醫院走廊:「你辛苦啦!」來到魏北石房門的小窗前一看:「嗯?夥計,這傢伙怎麼沒影兒了?窗子開著,不好!」隨即扯開嗓子驚呼:「特務跳窗逃跑啦!快來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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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特殊時期匆匆趕來,看見窗戶敞著,一拍大腿剛要作,突然變出笑容來:「哼哼!我叫你不承認裡通外國,不是特務跑什麼?這下兒可好,前幾年跑了個公社書記,這回又跑了個公社副社——對了!趕快報告邊防站,就說副社長外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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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體形挺胖的軍隊幹部,帶領兩名戰士和一條軍犬趕來。軍犬在床上床下嗅了一陣兒,跳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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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犬時而鑽進密集的樹林,時而在高草地裡穿行,引導員扯著索引皮帶緊跟著。追到一叢灌木旁,軍犬就地打起了轉轉兒,引導員說:「副連長,快來看!」

    胖軍人趕來,手電筒光照著一泡屎,還在冒熱氣。軍犬嗚嗚咽咽、嗅嗅吠吠,跳躍不安。

    胖副連長:「追!」

    追了一陣子,軍犬仍無休止地低頭飛奔。胖軍人跟不上趟了,站下來大口喘粗氣,喘一陣兒再跑。

    手電筒光只能照到前面一個戰士,照不到軍犬和引導員了。胖軍人抹了抹汗,繼續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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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叢下,魏北石趴在地上喘粗氣。

    遠處傳來微弱的對話聲:「軍犬怎麼不追了?」

    「它跑得太快,我看你們跟不上,怕夜間走散了,勒了它幾回。可能它以為不讓它追蹤這個嗅源了,『興趣』沒有了。」

    「到底是牲口,跟它沒法說明白。這是往西邊跑了,沙水上游百里之內沒有村屯。麻址對岸有個蘇聯邊防哨所,他要越境只能去那裡了。」

    「麻址原來住一個單身老頭兒,去年讓公社革委會給遷走了,去那兒也沒人幫他。剛手術沒幾天,他還能跑七十里山路嗎?」

    「他可是闖山竄江的老把式啊!現在十二點過了,再讓軍犬追追試試。要是還不追,就得回去乘艇堵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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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話聲消失了,人和軍犬都沒有動靜了。仰臥在地上側耳細聽的魏北石,喘了一口長氣,站起來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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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一個高坡上,東方天邊吐白了。魏北石靠著大樹坐下來,眼望天空,臉上的淚珠映著星光。

    「天哪!我魏北石怎麼成了特務啦?你們為什麼往絕路上逼我?一個堂堂的副社長,春節還代表黨委和行政去慰問邊防站,如今變成了他們抓捕的目標了。麻址的老頭兒不在那兒了,我還能去哪兒啊?人活到這份兒上,還有什麼意思?」

    微弱的晨曦中。魏北石解開作褲帶用的布條繩子,腳登著低樹杈子,把布繩搭在一根高樹杈上,繫牢,脖子伸進繩套子裡,閉上眼,鬆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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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朧朧之中。一條昏暗的走廊裡,一個混血人婦女滿臉愁容站在病房門外,一手端著一碗燉豆角,一手托著一摞烙餅。

    魏北石隔著門上的小窗與女人對視無語。

    三個混血小孩兒站在女人身邊,可憐巴巴地瞪著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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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枝下,魏北石兩手掙扎,抓著了頭頂上的布繩套子,腳登著了樹杈子,腦袋從套子裡禿擼出來,跌落在地上,大口喘氣。

    過了好一會,沙啞的嗓音才出現:「我不能死啊,不能讓老婆孩子背一輩子特務分子家屬的黑鍋呀……我得活下去,活著就有見到她們的希望,就有弄清真相的那一天哪……」魏北石摸摸嗓子,咽口唾味,痛苦萬狀:「都說上了吊的人,後悔肯定來不及,我沒死了,備不住還有後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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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魏北石走進江邊一棟孤伶伶的小房子,屋裡空空。

    出門來,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彎下腰,摸著一個拳頭大的倭瓜。「天不滅曹哇!」飢渴難耐的魏北石連啃兩口,手捂著脖子痛苦萬狀。輕咯一聲,吐出血來,甩手扔掉倭瓜。

    愣了一會兒,魏北石又找回倭瓜,狠狠心,接著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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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的馬達聲漸漸清晰,越來越大了。

    魏北石來到水邊沙灘上,焦躁不安、來回踱步,突然停住腳步,看了看江北的幾棟房子。

    背後,松濤嗚咽;眼前,江水淘淘。魏北石茫然不知所措。

    小遊戲,等你來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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