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羅衣野鴨(3)
申炎問呂秀敏:「那傢伙的家在什麼位置?說具體點兒。」
「咋了,你對她這麼感興趣,要找她?」孫思弟逗趣兒說。
呂秀敏:「江邊北頭兒第三家。」
申炎也打起趣來:「是你老西兒想吃醋了吧?這裡可沒有山西醋。現在都什麼人和『大紅褲衩子』來往多呀?」
呂秀敏:「去她家的人可多了。每年貓冬兒,她家就成了俱樂部。『橫掃』那會兒,我們去搜出半面袋子麻將、牌九、老紙牌,全給她燒了。現在也有不少人去打撲克、下棋、擲骰子,偷著賭。」
申炎:「江邊北頭第一家和第二家,住的是什麼人?」
呂秀敏:「第一家是個老『跑腿子』,七十來歲,是『大紅褲衩子』她媽的老相好兒。第二家就是過去的店房,由原來的店夥計住著。那人也是個老光棍兒,和『大紅褲衩子』關係不一般。」
申炎:「你們村都誰經常打魚?」
呂秀敏:「過去打魚的人可多了。邊防形勢緊了以後,不讓隨便下江了,常年打魚的還有三四家。剛說的那個老老『跑腿子』過去風雨無阻,大躍進以後由那個店夥計——小老『跑腿子』接了班。你問這些幹啥呀?」
申炎沒吱聲兒。孫思弟說:「你不是說他神嗎?算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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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倍望遠鏡前,申炎正在匯報情況:「……這些現象和那天早晨的事聯繫起來,嫌疑目標就比較清晰了。」
巴久禮:「你說怎麼辦?讓縣公安軍管會來調查?」
申炎搖搖頭:「軍管會的人不一定熟悉反特工作,弄不好還打草驚蛇。去年的全區『信號彈大會戰』,結果還不是不了了之?老公安那一套神秘主義作風也出問題。達婭娜的『特情』——師範造反派那個『直楞眼』,不就殺了『回馬槍』嗎?弄得公安局非常被動。群眾運動抓特務,好比老牛斗耗子。我看還不如咱們插手,讓孫思弟他們隱蔽潛伏,注意觀察。」
巴久禮點點頭:「那好,你跟他們安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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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樓上,申炎還在大倍望遠鏡前。
鏡內景:呂秀敏和孫隊長等二十多位男女中青年人,正在島上揮刀打草。
蘇方瞭望塔上,一個軍官邊觀察邊打電話。
江面上,兩艘炮艇上的望遠鏡都對向島上。
天上,直升飛機在沿江巡邏。
島西我岸山坡上,袁永裕在樹叢下隱蔽觀察。史延忠守著電台躲在樹叢後面。
島內側的江岔子裡,一排身著便衣的人,隱蔽在島邊陡崖下。
袁永裕側後的山梁背面,偵察連的戰士們在樹下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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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小紅樓上,申炎還在大倍望遠鏡前觀察。
鏡內景:一座高山正面迎著大江,水流被迫拐向左方,烏巴勞島就在改向的江水主流右側。
一條舢板從上游遠方划槳而下。
我岸山坡上,樹叢隱蔽下的袁永裕手拿望遠鏡。側後的史延忠對著送話器小聲呼叫:「野鴨出水,野鴨出水……」
劃到江水主流拐向處,舢舨上的打魚人摸出一個酒瓶子,放進了江裡。
鏡頭轉移:下游蘇側二流的『馬多羅』上,臉面有些像魏北石的黑中年人,注視著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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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岔江邊,我方「2o3型」巡邏艇向上游急駛。
蘇方瞭望塔上,兩紅色信號彈升上天空。
蘇側二流的『馬多羅』,起動馬達駛向蘇岸。
我方巡邏艇在航道上往返巡察。
「馬多羅」上的黑人,背著兜子登上蘇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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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隊隊部,兩個民兵把剃著光頭的五十多歲男人送進來。
呂秀敏:「剛才你在舢舨上幹什麼了?」
「光頭」掏煙,點上,抽了兩口才說:「打魚呀!隊上批准的,全村人都知道。怎麼啦?」
呂秀敏:「我問你在舢板上幹什麼了?」
「光頭」:「那還能幹啥?溜網唄!」
呂秀敏:「不對!你往江裡扔東西幹什麼?」
「光頭」的手抖了一下,煙灰散落,鎮定了一下說:「哦!對,我扔了個空酒瓶子。早晨天兒太涼,打魚的離不開酒。酒喝光了,瓶子扔了,這還有啥說道兒哇?」
呂秀敏:「你的手抖什麼?我問你,那邊二流的『馬多羅』上坐的,是不是銀崗公社以前的書記『艾大瞇眼兒』艾俊仁?」
「光頭」:「人家是誰,我哪兒知道?」
呂秀敏:「胡扯!你和那個人照過多少回面,以為我們不知道?這些日子頻繁傳遞情報,什麼野戰軍偵察連啦,外來民兵啦,還有沒露面的大部隊啦,今年絕不讓蘇聯人登島啦等等,你都向主子報告了。我們開始造反的時候就盯上你了,全村人都知道,你還不見棺材不落淚?」
「光頭」白愣著眼:「這是怎麼說的,我哪能認識那邊的人?過去兩邊友好我都不摻和,現如今能和他們胡扯哩哏兒楞?這六岔我住了四十年,誰都知道我賊老實,從來不惹事兒。」
呂秀敏:「你是不惹事兒,白天黑夜圍著個爛女人轉,什麼男人給錢你都讓窩兒,什麼玩意兒!賊不賊你自己明白,一肚子鬼道道兒還硬充老實人。我現在正式宣佈,生產隊革委會決定,以後不准你打魚了,回去反省吧!要是還不坦白交待,有你進笆籬子那一天。我先把話撂這兒,別說沒挽救過你,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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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樓上,申炎操縱大倍望遠鏡。
視野裡:島面上,民兵們把曬乾的草收攏起來,碼成垛。
視野移動:蘇方瞭望台上的大倍望遠鏡正對向島上。岸邊炮艇上的軍官正注視著我岸。
「呂秀敏哪是那老傢伙的對手,把柄沒抓住,反倒打草驚蛇了,不該碰他呀!」申炎說。
柳金棟:「這種土特務更難纏,沒羞沒臊,你當面叫他特務他都不在乎。就像城市裡那種無賴小偷兒,抓不著手脖子照樣兒偷,抓著了也瞪眼不認賬。眼下是咱們跟蘇方鬥智,鎮一鎮那老傢伙也好。打不得罵不得,可也別讓他太有恃無忌憚了。」
「不好!你快來看。」申炎讓出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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