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誰是幕後人（1）
招待所大房間裡，無精打采的王占慶拉著臉感歎道：「人走時辰馬走膘哇！兔子走了運，槍打都不著嘍.」
柳金棟笑了：「打著打不著不在於目標走不走運，而在於槍手的水平如何。狗熊的眼睛夠小的吧！天上飛的野雞夠快的吧！它們統統不走運，還有什麼目標能逃過『神』參謀的槍口？對了，從你老王嘴裡吐出來的好話實在不多，有一句倒還真貼譜——『小諸葛』是你第一個叫出來的，很有先見之明嘛！」
韓少嶺：「申炎在這兒，咱就別雲遮霧罩地斗哏了。你們說說，『水蛇腰』那種人，和舊社會城裡的小癟三兒、小混混兒有什麼兩樣？這種人怎麼就成了造反派頭頭兒呢？」
柳金棟：「特殊時期不是天翻地覆嗎？沉渣泛起呀！各類人物都要登台表演一番，咱們還就得和他們打交道勒！」
韓少嶺：「面對這麼個爛攤子，咱們從哪兒下手呢？還是參謀腦袋先說吧！」
申炎：「以我看，一是抓幹部，先和局級領導逐個談話。兩個一把手都是特殊時期前才調進來的，處境挺孤立。局級幹部中的幾個坐地戶隱藏得很深，消息可特別靈通。武鬥後,我們接觸哪個一般幹部,他們都馬上就知道。咱們還得有一點秘密工作的手段勒！二是抓大聯合，把普通群眾從派性頭頭身邊拉過來，這需要大量艱苦的工作。三是對林業公安局實行軍管，恢復民兵組織，壓制邪氣，盡快挖出武鬥操縱者。」
「抓革命不促生產啦？」王占慶瞪著大眼，似乎抓到了把柄。
申炎：「生產應該誰幹就誰幹，這是談話的內容之一。咱們給他們撐腰,不要直接插手。」
韓少嶺點頭：「參謀腦袋是有道道兒。分分工吧！我與局級幹部談話；金棟為組織下基層促聯合；占慶抓抓公安局和武裝部；與兩個總部的頭頭打交道，還是『申鐵嘴兒』的事。公安局軍管得上報批准才行，看來得打持久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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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公安局門前敲鑼打鼓,隊列整齊的民兵隊伍站在大門兩側。
韓少嶺把「格南林業局人民武裝部」大牌子，掛在大門右邊；把「中國人民解放軍格南林區公安軍事管制委員會」大牌子，掛在大門右邊。
王占慶站在大門正中，神采飛揚地鼓掌、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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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所三號房間裡，申炎對李良說：「謝謝你的紙條兒。現在形勢穩定一些了，革委會成立之前軍宣隊不撤。以後撤了，公安軍管會也得留下來。咱們得配合行動啦！還有顧慮嗎？」
李良不好意思了，說：「我知道的都說，力所能及的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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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機修廠車間裡。正面牆上掛著「揪出『9·27』武鬥策劃者」的大橫幅，兩側牆上分別貼著大字標語：「知情必舉，有錯必究」；「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二總部及其下屬的造反團頭頭上百人，坐在一排排新搭的長木板上。」
「王大甩」低著頭，說話的聲音不大：「二總部兩級造反派頭頭兒全都拘來了，這不是打擊大多數嗎？起碼也是一大片嘛！」
「就是！革命派領袖人人過關，這叫什麼政策？」「水蛇腰」等人想起哄，底氣又不足。
王占慶背著手，在會標下來回踱步：「那幾個人吵吵什麼呀？你們都介入武鬥了嘛！一總部也是這麼辦嘛！黨的一貫政策是惡必辦，協從——也得說清楚嘛！『9·27』武鬥到底是誰策劃的呀？衝鋒號是誰讓吹的呀？我們已經掌握了大量證據，的確有幕後操縱者嘛！你們要自己說清楚，爭取群眾理解之後，才能從輕處理嘛！弄不清楚問題，三天三夜也不散會，食堂送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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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間對面的廠部辦公室，一間沒亮燈的屋子裡。申炎和丁石先正從窗戶裡向外觀察。只見「王大甩」走出車間，在門燈下看看手錶，對守門的戰士說他上茅房。進廁所不大功夫，他又叼著香煙回到了會場。
過了大約十分鐘，院外走來一個黑影兒，順著院牆進了廁所。院子裡只有車間門上有一盞燈，亮度很小、距離挺遠，看到不清黑影的面貌。
兩分鐘後，黑影從廁所出來，原路出了院，邊走邊張望，朝家屬區方向快步走去。
丁石先出了辦公室，走出院子。兩分鐘後，院外的大喇叭反覆播頌語錄歌：「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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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區，「下定決心」語錄歌聲中，李家靜隱蔽在一道院牆黑影下探頭觀察。不大工夫，現有人從機修廠方向走來，進了最北一棟房子的西頭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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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石先回到機修廠，來到車間大門口，與守門的戰士小聲說著什麼。
車間裡出來一個人，與丁石先擦肩而過。二人都沒有任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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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區，李家靜隱蔽地觀察到：最北那棟家屬房西頭一家，出來一個人，與剛進去的人個頭兒形體完全一致，穿的衣服卻不同，往機修廠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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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修廠辦公室一個沒開燈的房間裡，申炎盯著院外走來的一個人。這個人進了廁所不大工夫，又走出院子。這回沒往家屬區去，而是拐彎消失在黑暗中。
申炎打開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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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裡，頂棚橫樑上攀下一個戴面罩的人，伸頭看看辦公室的窗戶，轉過身來拔出木板牆上的一個木節子，取出一個紙條，又從兜裡掏出一個紙條塞了進去，安好木節子。這人又回頭觀望了一下，縱容地摘下面罩，出了廁所，走向車間大門。因為燈光太暗，看不清他的面貌。
丁石先站在車間大門外，與廁所出來的人相遇。兩個人的手接觸了一下，那個人進了車間。過了片刻，丁石先走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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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間裡，「王大甩」站起來往門口走，與剛進門的李良相遇。他說：「偏偏今天跑肚子，連連竄稀，真他媽邪了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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