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神呼喚（1）
邊防站三號辦公室裡，桌面上的帆布方書包打開著.申炎正在整理筆記。
馬站長進來，「寫什麼呢？」
申炎起立讓座：「在這登島砍柴，準備了沒用上。在烏巴勞島外，沒準備可鬥上了。在野戰部隊的時候成天搞教育、搞訓練，學而不用。在這兒是邊學邊用，沒學也得干。不準備點老底兒，日子不能好過呀！」
馬站長：「你這是準備什麼呢？」
申炎：「邊防鬥爭除了要掌握敵情、社情、外交政策，還涉及天文地理、水文氣象、歷史政治、風土民俗。腦子裡的玩藝不夠用，又沒有現成教材，只好把一路聽來的、看到的整理出來。柳副科長就有好多東西值得我學。」
「不保密吧？」馬立拿起一本日記看著：「喲！你和雷鋒一樣，都是從鞍鋼的工作崗位上入伍的呀。明天是**為雷鋒題詞一週年紀念日，你講一課吧！」
申炎笑了：「我可不敢搶政工幹部的活兒。讓王科長講嘛！」
馬站長又打開一個厚本子，扉頁上寫著「參謀手冊」四個大字。他翻閱幾頁，說：「從理論到數據，條款、表格，分門別類，真下功夫啊！怨不得王科長叫你小諸葛了。」
申炎的臉陰下來，歎口氣：「咳！別提了——你有別的事吧？」
馬站長：「我聽老百姓說，今年的沿流水比正常年景提前十幾天，很可能要『武開江』。上級來通報了，額爾古納河段有位邊防機關副司令員巡察邊界，乘坐的汽車陷進冰下犧牲了。冰上巡邏全線停止了，通航之前你們肯定走不了啦！」
申炎：「今年是春節前八天立春，農曆二月二十三清明。去冬今春雪很大，老百姓說的有道理。」
馬站長：「我們站，教導員和副站長開江前到不了位，副教導員缺編，站領導就我老哥一個在。王科長臨時履行教導員職責，終究是蹲點幹部。這半個多月，你幫了我不少忙，看出什麼問題可要直說呀！」
申炎笑了，「我不是總站機關來的？」
馬站長：「咳！我這人腦子不拐彎兒，總覺著你和他不一樣。」
申炎：「含瑙的、冷水的，到了這兒就都是你的參謀。有什麼事需要我做，你就儘管說，我會盡力協助你。」
馬站長：「不耽誤你用功啦。這本日記我拿去看看，一會兒奉還，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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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防站食堂，牆邊的黑板報通欄標題是「向雷鋒學什麼？」
王占慶皺著眉頭念叨：「雷鋒為旅客提壺倒水，不一定人人都去倒……為國守疆戍邊，當然也光榮……雷鋒名聲大，我要不要出名？不要！做人要……」回頭問馬站長，「這是誰寫的？怎麼沒留名兒啊！」
馬站長：「你猜吧！」
王占慶：「是你？要不就是機要員。」
「是站長讓我抄的，可不是抄他的，更不是我自己的。」身後一個年輕幹部說。
王占慶：「那就是電台台長，反正不像戰士寫的。」
機要員搖頭。
王占慶：「那……對了！像他的話。沒錯兒，肯定是他。有問題嘛！問題嚴重嘛！嚴重得很嘛！」
馬站長一驚：「有什麼問題？」
王占慶指著黑板：「吉鋒提壺倒水他不倒，他光榮，雷鋒出名他不要，這是什麼態度？是對**親自樹立的紅旗應持的態度嗎？名字都不敢寫上！」
馬站長也皺起眉頭：「話怎麼能這麼說？看全文、看主題思想嘛！我看挺好。沒經本人同意，我沒讓寫名字。」
王占慶：「馬立同志！他那個人聰明得很，他的思想與眾不同啊！我跟他接觸這幾個月，感受深得很勒！你看那天他在古城生產大隊隊部，簡直是……你可得注意他點兒！」
馬立瞪起眼扭頭就走，機要員跟著。
正在洗碗的鄒奮霍手停住了，側耳聽著，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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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上的瞭望哨所。申炎彎著腰，操縱大倍率望遠鏡在觀察蘇方。
旁邊鄒奮霍說：「申參謀，你覺得王科長這個人怎麼樣？是不是老愛整人？」
申炎一愣，「沒有什麼，你們別摻合這些事。」
鄒奮霍：「你們倆在總站的事，丁石先跟我說了。這個政工科長正在搜集你的材料，方翻譯沒跟你說？」
申炎：「我這人說話不注意，王科長可能有感覺。機關裡的爛事多，基層的同志不要介入。
「你不用掩飾。他是我表姐夫，我看不慣他那一套。我要是表姐，早就堅決跟他離了。」鄒奮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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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占慶走進一號辦公室，申炎已經在那裡。
馬立：「咱們當面這段江冰還沒完全脫節，額爾古納河的冰排就下來了，推著這裡的大冰塊，湧到下游五十四公里形成了冰壩，這裡江面的水位猛漲。申參謀剛觀察過，沿江村屯，特別是古城大隊有被淹的危險。上級電報傳達了總理指示，要按中蘇兩國已有的協議，出動空軍轟炸。要求咱們派出地面引導組去現地觀察，並空軍溝通電訊聯繫，保證轟炸效果。」
王占慶一驚，問：「這種事總理還親自過問，可能嗎？」
馬立：「中蘇關係到了這種地步，中央自然要特別注意邊境動向。引導組的領隊，由申參謀或者我。家裡得有人掌握情況，得組織部隊準備搶險，不能沒有軍事幹部在位。」
申炎說：「你是主官，我去。」
馬立：「那就辛苦你了，馬上收拾一下，帶著勤務一班出吧！李書記給派了一個嚮導，炊事班準備了三天的乾糧。台長帶著十五瓦電台，兩個機要員去一個。」
王占慶的大眼珠子轉了轉，一臉嚴肅地說：「等一等！總理關注的重大事件，小小邊防站的主官不去一個？站長去不了就教導員去，教導員不在，不是我行使教導員職責嗎？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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