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敵人還是朋友（2）
魏北石的朗誦，像是一個憨厚的俄羅斯人邊走邊嘮家常。enxuemi。方岐翻譯得柔腸回轉、語重心長。
蘇聯士兵愣在那裡看著、想著。「大牙縫兒」朝魏北石和蘇聯士兵舉起照相機。
中國客車趁機向前「轱悠」，蘇聯士兵擋車的勁頭兒更低落了。「大牙縫兒」俯在「疤眉上尉」耳邊嘀咕著什麼。
魏北石回到車裡，大家熱烈鼓掌。柳金棟、申炎和他握手。他裂著嘴，笑得憨厚、舒暢。
蔡白吉與遲萬福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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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又近西山了，六岔村的馬爬犁又來了。
史延忠也穿著過時的海軍藍大衣，進了客車，放下饅頭桶，嘴裡念叨「隊長、隊長」，兩隻手抓起申炎的胳臂搖個不停。
送飯的人裡又有呂秀敏，米隊長一見就樂：「閨女，神教官等你來唱歌呢！」
呂秀敏：「有飯吃就不錯了，唱什麼歌啊？」
申炎：「唱個《紅莓花兒開》吧！」
丁石先拉史延忠坐在魏北石身旁，三個人親密地嘮起來。
呂秀敏：「神教官想聽歌了？」
申炎：「蘇聯士兵想聽。」
呂秀敏：「堵得你們挺自在吧！還要慰勞人家，什麼立場？」
米隊長：「哈哈，你這個書記呀！怎麼不理解神教官的高招兒呢！不懂得政治攻勢的威力。」
呂秀敏：「哦——我說呢，不到一天的功夫，你們怎麼前進了一里多地呢，原來是唱出來的呀！」
申炎：「古代有四面楚歌，今天要唱退蘇俄。我們要講得有理、做得文明、歌唱正義，唱出重圍，唱到勝利。」
蔡白吉和遲萬福對視一眼，雙雙吊起嘴角一笑。
柳金棟：「車上都是男性公民，唱得口乾舌燥，就缺女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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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秀敏脫了大衣，唱著《紅莓花兒開》下了車，像歌劇演員那樣邊唱邊走，引導客車輕輕前進。唱著唱著猛一仰頭，甩掉了大狗皮帽子，兩條長辮子垂下來，寒風吹得臉蛋兒通紅。
蘇聯士兵目瞪口呆，有的側耳細聽，有的交頭接耳。
車裡，魏北石拍拍史延忠，指指窗外。
史延忠會意，拿起呂秀敏的大衣，跑下車給她披上。呂秀敏的演唱繼續進行，史延忠又揀起雪地上的帽子，給她戴好。
唱完一曲回到車裡，呂秀敏說：「神參謀就是神哪！一歌前進了小半里。今天我不走了，唱它一宿，到天亮你們就能越過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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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北石和方岐、丁石先、史延忠走到車前。魏北石問蘇聯士兵：「你們喜歡剛才的歌嗎？」
蘇兵有的點頭，有的小聲說了什麼。
方岐：「他說那是他們的歌。」
魏北石：「是你們的不假，我們也喜歡哪，好多老百姓都會唱。中蘇兩國人民本來是親密相處，你們知道中蘇友好互助同盟條約嗎？」
幾個蘇兵點了頭，有的小聲議論起來。
魏北石：「友好互助同盟條約沒簽訂以前，我就常在這條江上往來，從來沒人攔阻。簽訂條約以後還走，與你們邊防軍相遇都招手問好。這回封江以後我又走了幾趟，你們誰來阻攔過？」
蘇兵無語。
魏北石：「過去不阻攔，今天為什麼阻攔？如果你們在航道那邊通行，我們跑過去阻攔，你們會怎麼想？」
蘇兵無語。
魏北石：「我相信你們也不願意來擋道，更不願意挨凍。你們應該想一想，蘇聯政府這是怎麼了？」
蘇兵垂頭喪氣，中國客車「轱悠」了挺遠一段路。「大牙縫兒」指揮蘇軍的卡車追堵，卡車調頭過度加油過猛，車輪打滑兒，車體橫著撞向魏北石。
史延忠手急推開老魏，自己被車尾掃倒。
冰雪地上的魏北石喊著：「小史兄弟——」，爬向史延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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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車裡，申炎和丁石先抱著史延忠掐人中**，「小史，小史！」
史延忠慢慢睜開眼，伸手抹了抹臉上的血，說：「魏副社長怎麼樣？沒傷著吧？隊長，我沒事，不用著急。」
一旁的魏北石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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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來。客車不『轱悠』了，蘇聯士兵也安靜下來了。
申炎下車，來到蘇兵面前說：「從前，在一條大河兩邊，世代棲息著一群丹頂鶴。有一天，長毛狼攆來了一群白天鵝。丹頂鶴與白天鵝聯合起來，啄瞎了長毛狼的雙眼，把它轟到河裡淹死了。後來，一隻光頭禿鷹對白天鵝們說，丹頂鶴是劣等群落，還不聽話，你們快把他們統統趕走吧！天鵝們想，這條河本來是丹頂鶴的故鄉，人家拿咱們當朋友，現在是不是得像對付長毛狼那樣，與朋友聯合起來呢？」
方岐笑著翻譯，蘇聯士兵笑著聽。
「大牙縫兒」舉起照相機「卡嚓」了兩一下，扭頭沖「疤眉上尉」起火兒來。
申炎說：「上士訓斥上尉，世界上還有這樣的軍隊呀！」
聽了翻譯，「疤眉上尉」上尉氣急敗壞，甩手鑽進了「嘎斯－69」車裡。「大牙縫兒」也尷尬至極，鑽進了卡車駕駛室。
中國人哈哈大笑。
蘇聯士兵們也咧嘴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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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來到羅什面前，掏出香煙兩人各點上一支，問：「能告訴我你們上尉的名字嗎？」方岐和顏悅色地翻譯。
羅什看看周圍，見那個大孩子模樣的中士出了「嘎斯－69」車，小聲說：「西薩耶夫。」
申炎：「全名呢？」
羅什見中士站在申炎身後了，沒說話。
「謝爾蓋·米哈依爾·西薩耶夫。」中士說。
申炎轉過身來：「謝謝！你怎麼稱呼？」
「伊萬耶維奇·尼柯拉諾夫·列瓦霍夫。如果我想知道，你可以同樣說出姓名嗎？」
「我的名字已經告訴了羅什和拉斯年柯，我叫申炎。」申炎蹲下，用手指頭在雪上寫出那倆字，站起來伸出手。年輕中士響應，兩隻手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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