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軍攔路啦(3)
申炎:「中國人在自己領土上走路,外國人一擋就回去?」
年輕少尉無力反駁,一臉尷尬盯著柳金棟
柳金棟大聲問:「米隊長,我們的汽油能堅持多久?」然後小聲說:「蔡白吉呀,這是什麼場合,不懂就別亂說。」
米隊長:「汽油沒問題,後面有一車呢。」
「這就好!申參謀說得對。我們不走這條冰道,那就意味著連不平等的北京條約給中國剩下的半條黑龍江也不要了。把前輩子人開店種西瓜的島子拱手送人,我們有這個權力嗎?老米、老魏,你們做做大夥兒的思想工作。老申和小方隨時準備與蘇方說理鬥爭。我帶開路車到邊防站上報情況,順便弄些吃喝來。」柳金棟邊說邊與乘客交換大衣、帽子,下了客車上開路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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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箱蓋子揭開了,動機響著,車窗上的玻璃漸漸透明了。
申炎坐在司機位置上看著車外,突然轟了一腳油門兒。
蘇聯軍人馬上抬起雙臂上前阻擋。
過了一會,突然又一腳油門,蘇軍再擋。反覆幾次,不靈了。
申炎掛上一檔、輕輕加油,客車慢慢向前『轱悠』。「疤眉上尉」上尉命令部下以肩抵抗。抵不住,「大牙縫兒」就命令士兵趴在車前冰面上,申炎只好剎車。
丁石先兩眼盯著窗外,問方岐:「他們腿上是麻袋一樣的空筒粗呢子褲,頭上是薄薄的麻絨帽子,羊皮大衣是半截兒的,還沒有布面兒。蘇聯人這麼抗凍嗎?」
米隊長說:「雙手捧著嘴直哈氣兒,兩腿不停地『跳舞』,還不是凍得受不了?」
魏北石裂著嘴點頭:「咱們是棉褲絨褲加襯褲,再套上皮大衣,戴上皮帽子,坐在車裡還凍得慌。他們那點兒衣裳,冒寒風、踩冰雪、頂涼車,能不難受嗎?人都是肉長的,當官的逼著兵遭這份兒罪,造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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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車前,一個趴冰的蘇聯士兵點了一支「大白桿」煙,自己抽兩口,身旁的人要去抽兩口。
申炎示意方岐跟他下車,掏出半盒群英牌香煙,自己點上一支,其餘的遞給一個黑頭、圓臉龐的蘇聯士兵。
「圓臉」看看「疤眉上尉」上尉,想接又不猶豫。
「中國人講究煙酒不分家,見了面兒分一半兒,有煙大家抽,有酒一起喝。這不是賄賂,又不是毒品,抽支煙還請示上級?」申炎示意方岐翻譯。
聽了中國人的話,蘇聯士兵裂嘴樂了,上尉沒有什麼表示,煙也就接了。
申炎回到車裡,拿出酒瓶和茶缸子,回來到車外倒出半杯,遞給蘇聯士兵。一個蘇聯士兵伸手要接,「大牙縫兒」唧哩哇啦火兒了。
申炎自己喝了杯裡的酒:「這裡面沒有毒吧!喝酒為了抗凍。這點酒又不能把蘇聯人都灌醉,怕什麼嘛!」說著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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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車裡,魏北石的方臉膛兒迎著申炎由衷地俯仰了兩下兒,蘭眼珠兒放出真摯的目光,讓人覺得這是個敦實憨厚的漢子。
「魏社長,你跟蘇聯人打過交道沒有?」
遲萬福接過話茬:「豈止打過,常來常往啊。他舅舅還是蘇聯的將軍哪!」
「那不是哥兒們聚堆兒湊趣兒,胡吹六哨逗大夥兒玩嘛!你還當真事兒了!」魏北石憨笑著轉向申炎,說:「過去中蘇友好,過年過節互相祝賀。咱們這邊有個急病號啦,缺什麼急用的東西啦,也去那邊兒找他們幫忙——咱這邊交通不方便哪!」
申炎:「社隊領導都常去嗎?」
魏北石:「我這不特殊嘛!母親是俄羅斯人,大夥兒說我模樣像蘇聯人,讓我去的就多唄。」
申炎:「那你的俄語一定不錯囉!」
魏北石:「不行!我老爹不讓我學。小時候我媽一教我,他就火兒。」
申炎:「那為什麼?」
魏北石:「他說我是中國人,不是俄羅斯人。他是河南開封府的,脾氣倔著呢!」
申炎笑了:「他自己娶了俄羅斯媳婦,為什麼不讓兒子學俄語呢?這也不平等嘛!」
魏北石:「他是逃壯丁打死人逃出來的。那時候這一帶淨是『闖關東』的「跑腿子」,找個媳婦比揀塊『狗頭金』還難。我媽是『白俄』的女兒,為了躲避鎮壓跑到江這邊。我爹怕我學會俄語忘了祖宗,臨終前還囑咐我一定要領著孩子回老家尋根祭祖。」
「方岐也是河南人,你們同鄉,用俄語嘮嘮嗑兒怎麼樣?」申炎向方岐遞個眼神兒。
方岐快說了幾句俄語,魏北石沒有反應。方岐慢慢地說了幾個單詞,魏北石嗑嗑吧吧白話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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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懸在西山頂上的時候,開路車回來了。
柳金棟和三個社員搬下來幾隻暖水瓶和一個蓋著棉被的大木盆。三個人當中有一個,長相與魏北石差不多。
客車裡,人們看著豬肉酸菜餡兒包子和熱豆漿,笑逐顏開。
柳金棟關上車門,說:「這裡的情況一生,邊防站的觀察哨就報告了。現在哈爾濱、瀋陽直到北京,都密切關注著這裡事態的展。上級認為咱們做得對。冷水已經升旗了,約蘇方會晤提抗議。小丁,招呼後面運輸車上的人過來吃飯哪!」
與申炎換穿大衣的方臉大眼青年說:「跑到這不毛之地,還讓北京重視一回,偏得呀!」這人鼻角旁邊有顆黑痣。
米隊長:「邊防無小事,事事通北京嘛!我們準備在界江上行駛,上級就專門來搞過集訓,邊防政策是重點課。」
柳金棟對那個面相和魏北石差不多的六岔人說:「孫隊長,你看蘇聯小兵兒多可憐,拿些包子給他們吃吧!」
孫隊長下車,手捧冒熱氣的包子遞過去。
蘇聯士兵盯著包子,有的嚥唾沫。「大牙縫兒」說了什麼話,士兵們無奈地後退幾步,轉過臉去。
申炎示意司機,客車往前「轱悠」了幾公尺。
「大牙縫兒」又叫起來,命令士兵們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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