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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大流向東(5) 文 / 大流歌

    大流向東(5)

    王飛起眼睛盯著窗外,轉身從行李堆裡摸出小口徑步槍,搖開車窗,向外打了兩。跑下車,越過樹林跑到一塊空地邊上揀回兩隻野雞,樂呵呵說:「中午可以加個菜——你告訴我,立春以後野雞就基本不進莊稼地了。今年的立春已經過了,野雞又撞咱們槍口,這是老天給你送行啊!」

    申炎:「這槍怎麼跑你手裡了?四天前還給體委了呀。」

    司機:「槍沒跑到他手裡去,你扳弄司機肩膀的動作他可學到手了。」

    王飛起:「這槍你用多少年了?」

    申炎:「十八年。文化大革命鬧動亂,地區體委把射擊運動員的訓練槍交由咱們保管,我打借條拿出一支。有人要送給他的老——別說了。借來的東西能不還嗎?」

    王飛起?:「我聽說了。人家那麼高級別的人,想玩槍還沒有?那是看上你的槍特別准。他們應該知道,槍准的前提是人准。借條讓我撕了。體委領導說,那批槍全報廢了。你在冷水呆了小半輩子,本身就是射擊運動員,他們要是收回了,有點太掉冷水的價碼。一件東西使慣了都有感情,就讓它繼續陪伴你吧。接著說馬師長。他說你在冷水這二十一年,有一半精力是琢磨山林地作戰了。他們師的兵力部署、陣地建設、指揮位置、二線部隊待機地域,包括作戰指導思想,都是你先拿的主意,以你的意見為基礎形成的全套方案。他很快就要離休,與你相識了二十多年,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你離開不告別,他還想見一面呢?中午他要跟你喝杯酒。」

    申炎:「這又何苦。眼前就是大年三十,大家都有不少事情要做。再說,已經告訴新任職地區的邊防團了,我在他們一線連隊過除夕呀!」

    王飛起:「放心吧!大家都理解,一定按你的安排行動。吃了中午飯,按計劃趕路就是了。」

    申炎:「在馬師長那裡吃完午飯,你就返回冷水。」

    王飛起:「那可不行,一要徹底完成護送任務;二是我得和司機一起回去。這是孫政委交待的,不能打折扣。」

    申炎:「為這樣的所謂任務不在家過年,於公於私都不值得。沒離開冷水地面之前,我還是你的參謀長,按我說的辦!」

    王飛起:「將來你也是我的長,永遠是我的人生老師。這十五年我從沒違背過你的意願,這一次恐怕只能是個例外了。丁石先說,他想在冷水再陪你過個除夕的機會都沒有了,只好讓給我了。我算過,自1969年以來,我在家裡過年的次數比你還多,這回陪你過一個,總數不是還比你多嗎?我還另有任務呢!」

    申炎:「還有什麼事?」

    王飛起:「孫政委交待,在你坐到新辦公室之前,這事不許我說。你也就別問了。還有,當年的守備四連烏連長,早就當團長了。他任師參謀長的命令下了,報到前來冷水,沒找到你碰見孫政委了。他說你不僅研究怎麼打仗,還研究怎麼保衛守備陣地,怎麼抓特務。孫政委跟我說,從編寫兵要地誌以後,你就是冷水的軍事言人。據他計算,你向省軍級以上長匯報就在三十次以上。他說,我跟你十五年了,耳濡目染,這項任務以後就得我來承擔。你在冷水工作過的五條戰線都留下了歷史性足跡,其中的邊境一線鬥爭、二線備戰、會談會晤、『社教』與『三支兩軍』這四項,軍事機關都有記錄在案。第四條——隱蔽戰線鬥爭的大部分事實由公安局掌握,現在歸國家安全部門了,知道的人特別少,查起來特別麻煩。其中的冷水達婭娜案件,他聽巴司令員說過。六岔的大紅褲衩子案件他清楚。其他的就只有你知底了。他說,你的這番功夫我還沒學來,他相信你會擠干搾淨了以後再離開冷水這片土地。現在給我講講吧!」

    這話又扯起了申炎回憶的思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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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備四連陣地,演習正在進行。

    半空中,出現了一個類似小船的白色漂浮物。有點像一隻纏足老太太的小鞋倒置著,懸停著不動,高度千米左右。

    白雪偽裝下的觀察所裡,申炎:「齊副團長,你命令團高機排快佔領制高點準備射擊。我請示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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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河,公檢法軍管會主任辦公室裡。

    申炎:「辦案中我突聯想——**曾在蘇聯長期休養;他的篡權詭計敗露之後飛奔北方;他兒子林立果是空軍『太上皇』,指揮奪權的中心就在空軍;雷大校這位特殊經歷者,恰恰是我們空軍的老底子。這些事實串聯在一起……」

    韓少嶺認真聽、慢點頭,突然說:「停、停!聯想可以,也有道理。但是,這種捅天的事,離開這屋絕對不可洩露出去。我快進棺材了,不在乎了。老政保才解放,心有餘悸。你小子還得進步,小心使得萬年船哪!」

    畢文友:「這個案子,咱們只是摸枝梢,不碰根底,不知全貌。本地區的特務怎麼辦,總不能也不讓碰吧?」

    韓少嶺:「畢含環的事只查事實,分析判斷就不上報了。現我區的其他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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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礦保衛科辦公室裡。朱景斌眼珠子直,一隻手猛然伸進內衣兜又快捂嘴,另一隻手去抓水杯。

    畢文友搶上去扒他的嘴。他嘴裡「崩」一聲,脖子猛地一伸嚥下了什麼東西。畢文友掏出褲兜裡的鑰匙撬他的牙,已經晚了。他的鼻子和嘴流出血來,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申炎:「……我們得轉移戰場了——從四里溝守備要點左翼,轉到它的右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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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南鎮招待所,房間裡。申炎:「我們這一路,把一個『土老鼠』敲打老實了;把一個『洋老鼠』攉隆驚了;把一個『山老鼠』攆死了;捎帶著嚇傻了一個咬人的『瘋老鼠』。成績不小,可都沒能把耗子逮進籠子裡來。這回來它個困住『林老鼠』,讓『老鼠崽子』自由一陣子,自己鑽進籠子怎麼樣?」

    ……

    四里溝山腳下,申炎對畢文友小聲說:「咱們的『鄰居』捎信兒來了,『外甥』串門子去了。估計是『覓食兒』來了,接著還不去見『外婆』?讓他『表哥』回去看看吧!」

    畢文友點點頭,上車了。

    ……

    林業公安局暗室裡,李良、方向東在放大照片。

    紅光下,搪瓷盤子裡泡著幾十張照片。拍攝的分別是碉堡、火炮射工事、網狀陣地、軍營、車炮場、山腰上的坑道口、冒煙的坦克群、演習參觀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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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吉普車疾駛。

    申炎搖下車窗玻璃,探出頭向上仰望——蒼天一片銀白。雪花落在臉上。

    向前看,山道曲折,森林茂密,大地同樣一片銀白。

    申炎臉上的表情是惋惜?是留戀?是悵惘?是追思?是遣憾?是懷念?看不清,說不明。

    白色越野車快馳過。山道路面的新雪上,兩道車輪的印跡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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