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在望（5）
營區裡，申炎與蔡白吉邊散步邊說：「司令員，有的話我還得說。我大你幾歲，還領導過你。你說實話，到任以來這段時間有沒有參謀長專權擋道的感覺？」
蔡白吉：「這說到哪兒了！我敢回來當這個司令，就因為太瞭解你的人品了。老滿頭子現在才明白，可惜太晚了。」
申炎：「我希望咱們坦誠相待。你不覺著我功高蓋主嗎？」
蔡白吉：「你的威信高，那是因為你水平高。總書記那麼誇你，誰還能不服？再說了，你也不是那種驕橫霸道的人，對我的工作也特別支持。」
「咱們是老同志，我就不客套了。你任職以來，大力抓營區美化，應該說是得人心之舉。但是，我感覺有些華而不實，宣傳報道了明顯過了頭。這還為其次，嚴重的問題在於你的所謂改革試點。中國的改革開放，不能盲目推行西方那一套。西方的軍營，也不是社會男女和軍人混雜歡聚的地方。會晤室不行，執勤艇不行，俱樂部也不行。你看。」申炎拿出一份油印小報《水兵快訊》，頭條標題是《我中隊俱樂部成為冷水城之最佳舞廳》。
蔡白吉：「俱樂部搞得好一點，有什麼問題嗎？」
申炎：「問題不在於俱樂部好壞，而在於下面的『年輕的開拓型長直接指揮』和『各界名士歡聚一堂』；在於營級作戰單位搞開放式經營，而且是『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這在中國不行，據我所知世界上沒有哪個像樣的國家能允許。據公安局掌握，『名士』中有現行流氓甚至特嫌，還不至一個。作風不正的人占來者將近半數。界江錨泊的執勤艇是掛著國旗的國家護衛哨，那種場合是白天晚上都跳『雞叨食』的地方嗎？我們的軍威在哪兒？國威又在哪兒？社會青年男女駕舢舨、游泳上去，地方領導和群眾為之心焦哇！蘇軍士兵樹陰裡『性解放』曾有所見，執勤艇上可不許跳舞。這股風性質極其錯誤，影響十分惡劣。這就是『年輕的開拓型長直接指揮』的試點嗎？作為主管邊防的人，做為領導過你的人，我揪心哪！事情是你引起的，應該由你來堅決徹底地解決，而且要絕不延遲、越快越好。要不然，不只是你，不只是我們機關，恐怕主張越格提拔你的人都不好收場啊！」
「有那麼嚴重？我怎麼認識不上去呢！有個消息要告訴你，你得離開冷水了。友鄰地區的司令員長期住院，上級讓你去接任——你早該提了嘛！『二六辦』那倆女同志都在那兒，多好！」蔡白吉目不斜視盯著申炎的臉。
申炎苦笑道：「早就料到會這樣，沒想來得這麼快。你的信息渠道多，效率也前。不過，這種能量的負作用也容易被忽視。你在這方面投入太多了吧！」
蔡白吉：「我投入那是做工作，讓汪水接你，鄒奮霍接團長。牛柏直接當團政委，方岐提副師專管涉外，王飛起任副參謀長。這都是你一手栽培起來的，放心了吧！」
申炎：「我也告訴你一點消息。冷箭蘭的造反戰友認為她是漏網『三種人』。她親手打過地縣幹部，鼓動紅衛兵衝擊軍事機關，破壞反特工作，走後門不擇手段。連殺人犯翟斌生前都寫過舉報她的信，由於她有保護網，給壓下了。她可能還會躥升，但終究不會有好下場。」
蔡白吉：「她可是你的好朋友哇！」
申炎：「她親爹是我任組長的專案組送進監獄的；她曾被我訓得無地自容；她多次貼乎我遭拒絕；舉報她的內容也是我證實的。你對她的態度與我這些做為，有共同之處嗎？」
蔡白吉低頭無語，申炎又說：「我再告訴你兩件事。一是，離休的老同志聯名上書軍委和大軍區。認為你名曰美化環境，實際是『整景兒』；說你製造輿論否定冷水歷任班子來抬高自己；說你弄虛作假欺騙上級；說你以助民勞動為名撈錢為陞遷走後門兒；說你耍手腕蒙騙上級長，達到級陞遷的目的。二是，你最近搞的『改革開放』試點問題，被周圍在職的同志舉報到總政和大軍區了，我也實事求是地證實了。希望你認真思考，深刻檢查，堅決糾正。我無心戀槽留在冷水，你也得準備離開目前的位置了。你我相處的時間很長，不盡到老同志的責任心中有愧。我再說一遍，這股所謂的改革開放試點『風』，是你一手點火搧動起來的，由你去剎住對誰都好。但必須立刻就辦，三天後司令部就措詞嚴厲的通報。對這種問題如果我沒有態度就離開冷水，那等於負罪逃脫。白吉同志，我們邊防軍人做的每一伯事，都得讓祖國放心，讓歷史放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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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部會議室，方岐等十幾人在座，王飛起記錄。
申炎在一旁來回踱步：「自本通報傳達之時起，冒號。一、在執勤崗位上跳舞者立即撤回反省，有牴觸者禁閉思過。二、軍營對社會開放搞娛樂和經營活動，必須立即堅決徹底乾淨全部停止下來。括弧內，地方慰問和單位聯歡除外。三、上述規定由尤升和王飛起分別率領衛戍組糾察，不服者即行扣押。四、經協商，上述事件中涉及地方人員，由地區公安局蘇文理、李良兩同志，依據情況配合軍方或單獨處理。五、試點單位長立即寫出書面檢查，通報全區。其上一級長要負失查之責。事先知情而不阻止者，必須作出深刻檢查並通報全區。另起一行。以上通報，已經軍政主要長認同，望各級對照三大條令堅決貫徹執行，並適時提請黨組織對照黨章和政工條例，找出產生上述問題的原因和應該接受的教訓。行政長的檢查送本司令部，黨組織的檢查送政治部。」
方岐：「那些人是按長指示干的，也挨通報作檢查？」
申炎：「通報檢查是輕的。**不是青洪幫。革命軍隊的部下不是長的家奴。弄不清是非跟著胡來那是覺悟太低。明知錯誤而隨波逐流，那就是政治投機。我要是走反了方向，你們心知肚明也跟著走？政治上一律平等的含意是什麼？此通報以司令部名義，明天以電話、文件同時下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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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申炎看了看日曆——9月29日，不安地來回踱步。
方岐進來：「會晤邀請的時候，蘇方表情驚訝，但很高興。二十年沒有的事了，邁出第一步肯定需要莫斯科拍板。邀請出快一個月了，到現在沒有回音。地方投入那麼大勁頭兒籌備，蘇方不應邀會造成損失。告訴鄭書記先停下來？」
申炎繼續踱步：「現在，你認為蘇方應邀的可能有多大？」
方岐看看手錶：「今天又快過去了。我看還剩三成就不錯了。」
申炎：「我認為在七成以上。」
方岐：「比原來判斷的可能性還大？對方沒有反應，說明他們上面沒通過呀！」
申炎：「沒通過不等於通不過。要是壓根兒就不準備同意，那就早該反饋了。」
「但願如此，還有兩天哪！」方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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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拿起電話：「要寧南，王政委家……沒人接？要野戰醫院寧南醫療所教導員……教導員你好，我是冷水邊防機關申炎，請問典醫生病情有信兒嗎……她說沒有大問題……現在她在哪兒……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