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祭(4)
一群中年軍人從八連指揮室出來,在宮方春引導下來到兵捨,參觀執勤槍支裝備擺放和室內報警設施.槍櫃門上貼著「晝夜穿戴服裝和取拿裝備次序表」。
一個參觀者問:「這能起多大作用?」
宮方春說:「值班小分隊第一次出動用了六分半鐘,現在不到一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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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參觀者中的一個人說:「洪部長,再來一次吧!」
洪昌范端起對講機:「連長同志,二號哨位報警!」
走廊左面的一間兵捨裡,右面連部旁的通信班裡,犬捨旁的引導員宿舍裡,車庫旁的司機班裡,同時響起急促的「嘟、嘟——嘟、嘟——」聲。
可能是為了參觀者能聽見,各屋窗上的氣孔都開著。只見:
——北京牌長廂吉普車快開到樓前,後門敞著;
——戴袖標的年輕幹部跑到汽車前門旁,一隻腳跨進車裡,半個**坐上前座,扭頭看車後;
——五名全副武裝的戰士一個接一個跑來,按先後順序單數者以左腳、偶數者以右腳分別蹬踏車尾的防護環,一步躥進車內。另一隻腳沒著車箱底就順勢扭身坐在右、左旁座上;
——背硅兩瓦電台的報話員,手持收送話器邊跑邊呼叫:「o1、o1,我是o9,聽到請回答!」一步躥進車裡。
——軍犬像一支利箭飛進車裡,蹲在兩排戰士之間。引導員隨即跟上,伸手關上車後門。
——年輕幹部喊了聲「出」。前車門還未關上,車輪就把地上的雪土射向後方。
以上六項或同時、或接續,進行得幾乎天衣無縫。
汽車駛出院門。兩位掐秒錶的參觀者一起喊:「四十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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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參觀者從東花園瞭望台走下,來到岸下的島子邊。
王飛起在解說:「這是我們研製的偵聽喇叭,夜靜能聽見兩千米以內的踏雪聲;這是戰士研製的絆信號彈,絆線可敷設二百米。銀色鋼絲懸在雪地裡,肉眼很難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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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參觀者走出客車,一部分進了板房,看牆上的哨位執勤區段圖、哨兵職責、勤務記錄和信號報警器。另一部分人站在信號線前。
一個參觀者問:「上線高度多少?能不能跳過去?」
「通信橋」:「高一米一。哪位長體質好,可以跳跳試試。」
一個大個子脫下大衣,後退十幾步助跑跳高,碰斷了鋼絲還摔了一跤。板房裡傳出嘟嘟叫聲。
另一參觀者問:「下線離地面有多高?能不能爬過去?兩根線之間能不能鑽過去?」
「通信橋」:「不算積雪,離冰面五十公分。能跳過去,能爬過去,也能鑽過去,但得在室內,或者在夏天。現在在這兒得先把雪清除,脫掉棉衣,還得一個人蹲下仔細瞅著,指揮另一個慢慢爬。長試試?」
參觀者笑了,「那還不凍死我呀!」
真有一個人脫了大衣往線下爬,還有兩個人從兩條線中間鑽,都掛掉了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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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路參觀者聚集到江岸高處,欣賞兩岸風光。
兩國的邊防設施和執勤哨兵,在眼前不到一公里寬的江面上對峙著。
我方岸下,不少青少年在一塊平坦無雪的江面上滑冰。
參觀人群中的「3oo號工作組」長感歎道:「中國的地區府與蘇聯的州府緊密相對,七千多公里邊境線上僅此一處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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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反穿皮衣的人從一條胡同裡走出來,穿過防洪大堤下的橋洞子,來到溜冰的孩子們中間轉了兩圈兒,四處瞅瞅,突然向蘇方跑去。
岸上的人群嘩然。一個參觀者問洪副部長,「真有人外逃?」
洪昌范說:「過去這裡常生越境事件。你就認真觀察吧!」
外逃者似乎看見了白色木桿兒,在兩桿兒之間蹦一個高兒。
問話的參觀者舉起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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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圓形視野裡,蘇方巡邏冰道上,一個哨兵用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跑到冰道邊上的一個木樁前,插上電話插銷。
蘇方岸上升起一紅色信號彈。
蘇岸上的高音喇叭連續出「哏——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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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的外側冰道,上下各約兩公里的白色木板房,同時出動了執勤兵。其中一個騎著輕便摩托車,迅趕往外逃者正面。
外逃者拐彎奔跑。
「乒」!一紅色信號彈升起。外逃者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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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蘇岸下冰面上停著的執勤車起動,快開往外逃者的對應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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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外側冰道上,奔馳著長廂吉普車,好像在與蘇方的執勤車平行賽跑。
外逃者爬起來,現摩托車已經在正前方等著,他轉向左邊跑去。摩托車比他跑得更快。他又往右側跑,另一個板房出來的徒步哨兵擋在他前面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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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方冰道上,執勤車停在中國徒步哨兵側後,鳴起了喇叭。車前車後站著四名士兵,焦急地盯著跑來的目標,恨不得伸手逮住『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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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廂吉普車在外逃者當面停下來,跳下來的戰士展開包圍圈。外逃者拐彎奔跑。軍犬像利箭一樣躥上去,叼住他的胳膊不放,被他輪起來轉圈也不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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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方冰道上,等待的士兵抬肩展手,悻悻上車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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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戰士給外逃者戴上手銬,押上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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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昌范掐秒錶:「從離開滑冰場到被扣,四分十三秒!」
一個參觀者問:「這是演習還是真的?」
洪昌范笑道:「專等你來參觀才外逃,天下有這麼聰明的越境犯嗎?」
參觀者不解:「蘇聯邊防軍配合密切,事先協商好了嗎?」
洪昌范:「前幾年這裡常跑人,蘇聯哨兵都知道怎麼迎接。這是雙方對抗,還是協同演習,你自己去想吧!在目前,我看只能算兩者之間。」
另一個參觀者說:「兩國的邊防軍合演,一假一真配合默契。上哪兒參觀這樣的演習呀!」
其他參觀者不約而同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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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一台吉普車開到賓館。洪昌范站在另一台吉普車前。
申炎下車:「洪副部長,什麼事?」
洪昌范詭密地一笑:「我也不知道,上車吧!」
起動的車上,「3oo號」長說:「咱們多次見面嘍!現在我要到城西最遠的那個板房去。你在裡側的冰道下去,等我們到了板房,你把信號線扯斷,看看連隊如何反應。」
申炎未經考慮就說:「那不行!哨兵不會輕易開槍,軍犬可不管是誰,穿著皮大衣也抓個滿身開花。」
長:「從內側冰道到板房多遠?你跑進板房不就行了嗎?」
申炎:「那裡兩條冰道間隔四百二十米,上了外道再拐九百七十米才以板房。我跑的再快,軍犬也能追上。」
長:「那怎麼辦?你坐自己的車去?」
申炎一愣,笑了:「那我就難脫向連隊通風報信兒之嫌了。」
洪昌范說:「扯了線再上車一起去,長就看不著哨兵的動作和報警器的反應啦!」
申炎:「這好辦。車到內側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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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外側冰道上的汽車大燈光柱在板房前掃了個18o度大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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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江岸不遠處,申炎穿過橫向冰道跑了十幾米,然後拐上縱向冰道繼續向外跑。跑了約二百米,與返回的汽車相遇了。
汽車調頭停穩。申炎扭頭看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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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兩束車燈光柱在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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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上了汽車,對司機說:「連隊不知真假,別生誤會驚著長。車開到離板房一百米先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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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剛停下。軍犬就躥了過來,隔著車窗撲咬。
宮方春率值班小分隊氣喘噓噓地跑來,手電筒照出了車窗裡的申炎。
引導員穩住了瘋狂撲咬的軍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