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多難之秋(1)
參觀台對面的山坡上空突然閃過一道白光,接著是一聲巨響。一個大火球騰空而起,漸漸變成蘑菇雲團。緊接著,各山頭四周再次響起密集炸點,煙塵中夾雜著黃霧。附近的山頭和網狀陣地裡響起急促地喇叭聲、警報聲。
參觀台上,眾人驚愕。畢文友驚喊:「喲!蘑菇雲!那不是原子彈爆了炸嗎?黃煙可能是化學毒氣吧?」
右側遠方的公路兩側,插著藍旗的後續坦克群已經展開,向網狀陣地接近。
參觀台上,狄向武說:「看東邊,又一大群坦克衝上來了,這是要趁火打劫呀!」
畢文友:「什麼叫趁火打劫呀,這叫利用核突擊效果撕開對方防禦體系——老申說的。」
轟!轟!參觀台左前方的河邊兩聲巨響。
參觀台上,畢文友:「你們看,工兵定向爆破把整個河床堵死了,河水沿前兩道反坦克壕流進了麥田。這叫什麼來著——對了!叫人造氾濫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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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狀陣地內,兩個戴著防毒面具的人爬上被擊「毀」的坦克,揭開炮塔頂蓋鑽了進去。接著,這輛坦克調轉炮口,向正在涉水的坦克開火。
郝玉英舉著望遠鏡喊道:「快看!我們的人鑽進敵人的坦克裡打敵人坦克,準是老申的主意。喲!那條溝裡戴防毒面具的戰士噴火啦!那邊是水,這邊是火,水淹火烤,水火相濟呀,打仗真有意思唉!」
狄向武說,「那邊又有十幾門長脖子炮拉開架式。後上來的敵人坦克該挨打了吧!」
身旁一個人說:「用軍事術語說,那叫反坦克炮兵預備隊展開,準備殲擊敵人二梯隊坦克。」
左側遠方,爆炸聲、槍炮聲此起彼伏。又有一個蘑菇雲團升上天空。
喇叭廣播:「守備陣地以前八十公里縱深的游擊地帶內,幾十個民兵小分隊正在開展敵後破襲,利用山林地有利地形殲擊後續藍軍行軍縱隊,破壞其的後方補給。東方升起的蘑菇雲,是他們引爆了藍軍的油料補給樞紐。
長同志們,民兵游擊地帶的演習,我們下午將專題參觀。上午的演習告一段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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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客車前。畢文友拉著申炎的手說:「我的組長啊!今天你讓老兄我大開了眼界,大受了教育呀。這回知道你為什麼用心研究日蘇戰爭了。」
申炎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咱們的『鄰居』捎信兒來了,『外甥』串門子去了。估計是『覓食兒』來了,接著還不去見『外婆』?讓他『表哥』回去看看吧!」
畢文友點點頭,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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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營房的林間小路上,典湘追上了申炎,邊走邊說:「看了你指揮演習,『腦電影』又有好『鏡頭』了。這一個半月過得真快。演習結束我們就得回去,好日子只剩三天了。」說著,從衛生箱裡掏出個紙包兒,塞到申炎衣兜裡。「這幾個晚上燈下做的,保胃。我得回醫療隊開會去,明天見。」
典湘拐回公路走了。申炎打開紙包,是個紅綢子做的厚兜肚。中藥味兒撲鼻,還有梔子香味兒。
望著離去的背影,申炎久久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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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格南林業局森林鐵路旁邊一個靠山的小村子。
一個背面袋子的男人走出樹林,來到村後邊一棟孤伶伶的房子前。四下瞅一瞅,拿出鑰匙開門。
房角後面的樹叢裡走出方向東:「胡老三,幹什麼去了?」
「上山采榛子唄。你是什麼人?」胡老三果然是公鴨嗓子。
「公安局的,有搜查證。放下袋子,檢查你的行李。」方向東轉到胡老三身後。
胡老三拽出腰裡的小斧子轉身就要砍:「你是土匪——」
「不准動!放下凶器!」李良的手槍對準胡老三後心。
方向東搶下斧子,麻利地把手銬子扣在胡老三的手腕上。
李良慢慢倒出袋子裡的東西:榛子、猴頭、蘑菇,還有個塑料包兒。打開,是長焦距照相機。
「這就是安大禮貪污的那台,照的什麼景兒啊?」方向東說。
胡老三:「上山還能照啥?自然風光唄!」
李良一把擼下胡老三左手上的線手套,露出了殘缺半截兒的中指。「你這個黑心狼,賊爪子竟敢伸向軍代表。這是哪個主子的主意?姓霍還是姓安?」
胡老三:「那不是我。我沒有主子,照相是個人愛好。」
方向東:「放心吧!冤枉不了你。別看八年了,你那只被老申擼下去的手套還在玻璃瓶裡密封著呢!就等這一隻作體味鑒定啦!對了,你在段戶附近小村裡的代銷點買酒和火柴了吧!掏錢的時候摘過手悶子,這可有據可查呀!」
李良:「一點兒小恩小賄就把你的良心收買了,當了這麼多年克格勃狗腿子。你幹的『好事』可不少哇!冒充『高大個子』打電話讓一總部奪權製造武鬥,造成階級弟兄兩死幾十傷,不冤枉你吧!電話是在霍因家裡打的,不錯吧!是安大禮的主意,更錯不了。你從段戶越過黑龍江冰面的腳印兒,怎麼不抹掉呢?和你在林場留下鞋印兒的一模一樣。我們等了這麼多年沒碰你,就為了和你一起去找主子邀功請賞。這麼聰明的趙文武,還是跳不出申炎的法眼。胡老三哪,這回明白了沒有?老老實實低頭認罪,爭取個好出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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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南林業公安局暗室裡,李良、方向東在放大照片。
紅光下,搪瓷盤子裡泡著幾十張照片。拍攝的分別是碉堡、火炮射工事、網狀陣地、軍營、車炮場、山腰上的坑道口、冒煙的坦克群、演習參觀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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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晚上,冷水作戰值班室。桑必厚與班海坐在沙上嘮嗑。滿有半臥在值班床上,兩手墊在腦後仰面朝天。
申炎進來,敬禮。
「科長回來啦!去了七八天,省城的氣氛怎麼樣?」坐在值班台前的蔡白吉翻過一頁檯曆,露出了1976年4月9日。
申炎:「氣氛沉悶,情緒壓抑。」
滿有:「**平息了,還沉悶什麼?」
申炎:「怎麼說呢?在人民心目中,周總理是純粹**人的典型代表,是最具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人。近些年來,他日漸消瘦,勉強支撐,還有人老喊『當代大儒』。億萬民眾心裡積澱已久的悲憤和憂傷……**的健康狀況也讓人擔心哪!我看他會見馬科斯夫人和參加陳毅追悼會的紀錄片……」
滿有倏地坐起來:「你又唱反調!廣播裡說**非常健康。」
桑必厚:「對了,上級通知收回鄧小平在軍委擴大會上的講話,要求逐級統一幹部戰士思想。司令部還沒搞吧?」
滿有:「該收就收,誰讓他說軍隊幹部腫散驕什麼惰了?沒人私藏他那破玩藝?還統一什麼?」
桑必厚:「軍隊就得聽黨中央的,讓你統一,不搞行嗎?」
滿有:「聽中央的就是指哪打哪兒,還成天坐在那兒搞政治?**天天搞,摔了個球毛樣兒,還學他那一套?」
「越說越不沾邊兒了,中央的決定你不執行?你比軍委還高明!也不找塊鏡子照照自己。」桑必厚一臉怒氣起身走了。
滿有的臉紅著,被蔡白吉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