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安德列姓什麼(1)
保衛科辦公室裡,朱景斌滿臉流汗.
畢文友繃著臉厲聲問道:「朱景斌!你要頑固到底嗎?擺明了的事也死不認賬?」
朱景斌的臉也繃得死死的,低著頭說:「我不是漢奸。她叫畢含環,我是怕坷磣不好意思說。」
「真不容易呀!終於說出名字了。怕坷磣?你跟有夫之婦長期公開奸宿,比在日本逛窯子還快活,怎麼不怕坷磣呢?你以為我們來唬你吧!你在柔河見到畢含環的時候——」畢文友的目光直刺朱景斌,聲音卻很小:「她除了已經是參議長夫人以外,還是從一個秘密地方受訓回來不久的人,對不對呀?她是什麼性質的身份你一清二楚。往下該怎麼說,你可要掂量好哇!照實說是常理,是生路。相反會怎麼樣,你應該明白!」
聽到「什麼性質的身份」,朱景斌的胳膊一激愣,掏出手帕擦臉,眼珠子轉了兩圈,憋著嘴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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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足有五分鐘,申炎才以更和藹的口吻說:「你已是年屆半百的人了,又有了親骨肉,就不想安度晚年嗎?經歷了這麼多場政治運動,該懂得**的政策了,別再耍小聰明了。我再問你一點事兒,看你說不說真話。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朱景斌仍不抬頭:「我說。1946年冬天,我到柔河來找她。她已經結婚了,把我介紹……介紹到這兒了。」
畢文友:「哈哈!介紹你到這兒來?這不是柔水的地盤,她和這兒有什麼關係?她認識這兒的誰?一到節骨眼兒你就打滑兒。我再問你,到這兒來之前你去哪兒了?她把你介紹給誰了,給哪國人啦?」
朱景斌又一激愣:「沒,沒介紹別人。以後再也沒見過她,殺了我也沒見別的人。」
畢文友:「電報明明在這兒,你為什麼不說是誰的。戰備以來你去冷水幾趟了?跟誰會面了,回來都說什麼了,聯繫了幾個人,想要幹什麼?明擺著的事你都不認賬,怎麼寬大處理呀?頑固下去,你的親骨肉怎麼辦?」
朱景斌太陽**的青筋繃起老高,緊皺眉頭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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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嘀噠嘀噠,室內一片沉寂。八隻眼瞪著朱景斌,又是五分鐘過去了。
「喝醉了,造槍。」申炎小聲說了兩個不相干的短語。
「喝醉了說話不算數。造槍是為了打獵。」朱景斌隨口說。
畢文友:「哈哈!你說什麼呢?沒問你嘛!朱景斌哪!你不交待,說明要死心踏地與祖國為敵。有人證明你要起伙兒拉桿子,搶民兵武器上山打游擊迎接外**隊。這件事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人知道了。頭會兒你不是還說要抓準時機嗎?還抵賴?」
朱景斌:「我說抓準時機拿起武器,跟民兵上山打游擊。那是打外**隊。」
申炎:「你怎麼與另一個人的口氣一致呢?達婭娜!」
朱景斌又打了個寒顫:「我和她只有兩性關係,沒有別的事。」
畢文友:「承認和她關係密切了吧?她的身份你知道嗎?」
朱景斌:「聽說她……是特務以後,我就不跟她來往了。」
畢文友:「從哪兒聽說的?」
朱景斌:「不是有個小伙子控訴公安局秘密監視她了嗎?」
畢文友:「你和達婭娜口徑統一得確實不錯,不過又漏兜子嘍!那個小伙子殺公安局的回馬槍是1967年2月。你和她來往一直持續到什麼時候?說吧!」
朱景斌狠掐虎口,「這裡消息不靈,我知道的晚了。」
「朱景斌哪!別做夢啦!你看,這是你鼓動造槍的證言,這上組織搶武器庫拉桿子上山的證言,你能推翻嗎?受騙的群眾稍一指點就覺悟了,他們不能跟你走。這是你去達婭娜家的照片,過去的、最近的——你認識這一位嗎?」申炎又指著蘇文理,「他跟達婭娜住鄰居,他盯你好多年啦!還有什麼可以抵賴的?」
朱景斌眼珠子直,一隻手猛然伸進內衣兜又快捂嘴,另一隻手去抓水杯。
畢文友搶上去扒他的嘴。他嘴裡「崩」一聲,脖子猛地一伸嚥下了什麼東西。畢文友掏出褲兜裡的鑰匙撬他的牙,已經晚了。他的鼻子和嘴流出血來,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有人敲門招呼接電話。蘇方理出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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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洩氣地坐到椅子上:「糟糕!這件事沒整好,責任在我。攻得太急了,沒料到這一手兒他來得這麼快。還是經驗不足,不如老兄啊!」
畢文友也歎口氣:「別坷磣我啦!老政保算白幹了。抓他的時候沒容他拿東西、換衣服,沒想到他會巨毒隨身帶,早就準備隨時見閰王了。鐵桿兒漢奸一個!」
申炎:「這傢伙性質惡劣,但沒形成後果。如果坦白交待,輕則戴帽兒監督改造,重則判個三年五載,他卻選擇了自絕於人民。今天又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在金錢美女面前有人會利令智昏,在邪惡面前也會有人鬼迷心竅,就像中了嗎啡毒癮一樣。死了也好,這就是中華民族敗類叛逆的下場。讓縣保衛部來吧!和礦革委會一起動群眾深挖余罪、肅清影響,搞好善後、穩定局面。格南鬧得太凶,我們得轉移戰場了——從四里溝守備要點左翼,轉到它的右翼去吧!」
蘇文禮:「冷水來電話說,西南山老鄭哥倆的地窨子,按咱們的辦法後遷了兩公里。縣保衛部和武裝部仔細搜查了,沒現有價值的東西。」
申炎:「意料之中。那麼大的一片山,工事縱橫密佈,哪兒還藏不了一點東西?國際特務達婭娜訓練出來的死硬分子,恐怕和朱景斌一樣頑固。曲後禮和她勾搭了那麼長時間硬是沒能入圍,已經說明問題了。」
蘇文禮:「還有,遲文革瘋瘋顛顛,成天在大旅社一帶呼叫達婭娜,說自己不是特務,就得抓特務。弄得達婭娜關門封窗不敢出窩兒。這種結果,是你事先預料的嗎?你說讓她驚的事還會有,是指這個嗎?」
申炎:「遲文革那種人,本來就是特異型精神病患者,出現這個結果一點都不奇怪。魏北石詳細描述了他倆會面及其以後的情形,估計會是這樣。對潛伏的特務來說,這個驚吃得比挪她的地窨子是不是更厲害?她在冷水還有活動空間嗎?」
畢文友和蘇文禮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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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南林業局招待所門前,一百多人圍攻李戈、王占慶等人。
「王大甩」一夥輪流揮拳呼口號:「王占慶是鎮壓革命造反派的劊子手!」「為王占慶保駕就是執行反動路線!」「格南林業局的權力必須歸革命造反派和革命幹部!」
李戈:「同志們!喊口號不能解決問題。你們選出代表,坐下來好好談,有什麼問題都擺出來嘛!」
「水蛇腰」:「沒有什麼好談的,先把大權還給我們。不交權就是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
李戈:「不該抓的人都放了,該平反的公開道歉了。革委會是合法權力機構,不能說給誰就給誰。就是調整班子,也得充分醞釀考察,由地革委討論決定嘛!」
「王大甩」:「冷水地區解決不了格南林業局的問題。我們強烈要求省裡來人!讓北京來人!」
李戈:「那好!老王,我們走,回去向省裡匯報。」
「水蛇腰」:「不許走!不把政權交出來,別想出格南!」
躲在後面的王占慶一臉無奈,拉著李戈的胳膊退回屋裡。
王大用擺手,十幾個人坐在在門前。圍觀的人漸漸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