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莫名案聯想（1）
東山頭北大營，常委會議室裡
巴久禮：「全黨全國的工作中心是『備戰備荒為人民』。剛才傳達了上級的作戰會議精神，明確了本戰區的作戰指導思想和基本任務。咱們原來的作戰方案與當前形勢相差甚遠，必須重新起草。參加上級會議的李戈同志向司令部打了招呼，明確了初步思路，讓他們做了相應準備。今天審查方案綱要，會後盡快成稿。老滿，誰說呀？」
滿有：「作訓科等什麼？說！」
申炎：「我們認為，在未來反侵略戰爭中，我區的作戰樣式應該是如下幾種。一是邊防一線防敵突襲；二是山地要點守備防禦；三是交通線上的廣大軍民，節節阻擊襲擾遲滯消耗進攻之敵；四是戰役縱深要點反空降；五是敵後游擊破襲。我們不能禦敵於國門之外，就要在敵前、敵中、特別是敵後，大力運用『彈性耗敵』戰術。這不同於日本關東軍的戰略前沿堅守防禦，也不同於我軍的抗日游擊戰，與解放戰爭、抗美援朝也不大一樣……」
滿有喊道：「什麼『談心耗敵』，你在冰道上與蘇修談心，還要在戰場上團結蘇修？一個沒打過仗的義務兵，還想明新戰法？你和抗日不同，和我們打老蔣打老美不一樣。你比**還高明？知道『自我沒油』怎麼整嗎？簡直亂彈琴！」
會場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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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足有五分鐘，桑必厚開腔了：「老滿哪，申炎不代表司令部嗎？老李就打了招呼，事先你沒和申炎他們研究嗎？」
巴久禮皺著眉頭：「申炎，你還說不說了？」
申炎忿然：「我還能說嗎？剛開頭兒就戴大帽子，再說還不成了反革命啊？」
李戈：「申炎說的作戰樣式與本地區所處的戰略地位相符，與我們的基本任務相符，也符合上級精神。名稱、提法恰當與否可以斟酌，怎麼能和『團結蘇修』相提並論呢？老滿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自己有更高明的謀略要拿出來，還是有意混淆視聽？」
巴久禮厭惡地瞅了滿有一眼：「按照常規，部隊的作戰方案應該先由參謀長統籌謀劃拿出草案，提交長審查和黨委討論。我們考慮你滿友同志的實際情況，由老李向你打了比較詳准的招呼，作訓科根據招呼起草了方案提綱。既然你帶頭反對，那好，你認為誰行就讓誰起草吧！不過可有一條，我坐在地革委，委託李戈同志替我把關。如果你拿不出像樣兒東西來，主管作戰的副司令員有權推倒重來，而且不能再耽誤了。草案沒有大問題了，老李就召集司政後各部門，明確他們各自承擔的保障方案所要遵循的原則和要求。各部門的保障方案都完成了，和主方案一起提交黨委研究通過。一周內完成，大家看怎麼樣？」
桑必厚：「只能這樣了。老滿，是你親自統籌，還是讓別人起草哇？」
滿有扭著脖子說：「誰主持作訓科誰整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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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響起電鈴，人們紛紛出屋做工間廣播操。
作訓科辦公室裡，申炎伏案看圖、構思、標記。
班海：「老申，你也出去透透氣吧，不能一個勁兒熬哇。我看電話。」
「是啊，頭昏腦脹，得見見陽光了。」申炎捋了兩把頭，甩甩胳膊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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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裡，早春寒氣料峭。
廣播操已經結束。有人在練單槓，有人在打籃球。大胖子麥之峨在舉重。不少人溜牆根兒曬太陽、看熱鬧。
丁石先見申炎來了，親切地靠過去：「隊長，你來舉舉重吧！」
滿有挺胸背手來回踱步，腳上是一雙精製錚亮的黑皮便鞋，哼了一聲說：「他呀！螳螂一隻，還舉重？一袋子白面他能搬動就不錯了？」
申炎的目光從獨特的皮鞋上挪開，扭頭問麥之峨：「多重？」
「不多，四十公斤，舉舉吧！」大胖子說。
申炎一本正經地：「一隻手還是兩隻手？」
人們哄笑。滿有：「吹牛皮不犯死罪，使勁吹！」
申炎還是一本正經：「一隻手舉起來怎麼算？」
滿有不屑一顧：「我三天不吃飯！舉不起來怎麼辦？」
申炎笑了，說：「參謀長三天不吃飯，那我就三個月不吃唄！這麼多人在場，有沒有不怕死敢站出來當證人的？」
眾人異口同聲：「有——」
申炎來到槓鈴前，右手反握槓鈴，掂了掂，找準重心。只見他猛然用力一掫，槓鈴與肩頭齊高了。深吸一口氣，全力一聳，身體急下蹲的同時挺直了胳膊，挺起身體，穩穩地舉了兩秒鐘才鬆手撂下。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鼓掌喝彩。
滿有臉皮紫，一聲不吭。
有人喊了：「本人代表政治部認為，堂堂的參謀長不能言而無信。我們監督。」
另一個說：「本人代表後勤部不怕死的言，一是參謀長三天不吃飯；二是開大價碼請客。總不能土地姥捧鐵公雞——一毛不拔吧！何去何從自己選吧！」
申炎還是笑著：「參謀長，你可千萬別三天不吃飯。餓壞個『天下無敵』的副師級幹部，我這雜牌軍來的小兵可吃罪不起。可惜我的腳大，不然把你腳上的便皮鞋給我，就算贖飯吃嘍！」
滿有的脖子更紫了：「你不當之還有什麼高招兒都使出來。沒人過你，我就——」
眾人：「請客！」
滿有：「喊你小諸葛。」
申炎瞅著滿有說：「真沒想到，我們的參謀長肚子裡能撐船勒！我這人天生的死心眼兒，叫什麼來著？哦！佛腸子灌生鐵——硬得不通人食（事）兒。肚量不大，還水缸裡放二踢腳——硬充大口徑炮——瞎『噗咚』（不懂）顯高調兒。就是有點兒彫蟲小技，豈敢在宰相面前獻醜哇？」
滿有啞口無言。大夥兒不幹了，好幾個人拽著申炎不讓走。
「那就耍點兒小手腕兒吧！」申炎兩隻手掌相對，兩個中指勾在一起，雙臂交擰，中間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孔。說聲「後面盯住」，一抖，腦袋從圓孔穿過，兩個中指緊緊扣在一起。又來到台階下，身子一蹲一躥說聲「起——」，站到第六蹬台階上了：「我這人身體單薄，幹不了什麼重要工作。」
人們紛紛走到台階下。有的看著台階道道梭角就眼暈。有的蹦到第三蹬。只有一個人跳到第四蹬。
滿有沖蔡白吉噘嘴。蔡白吉瞪眼、咬牙，跳到第四蹬上。
「參謀長是脫鞋還是請客啊？」丁石先大聲喊。回頭一看，申炎沒影了。
滿有翹起金牙：「看不出來，這傢伙真有點神神道道。『自我沒油』他也有招兒。怨不得典湘鬧離婚，真得小心他點了。」
丁石先：「又不是階級敵人，小心他幹什麼？」
滿有拉下臉喝道：「又是你！小溜須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