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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二章 達羅衣野鴨 文 / 大流歌

    第十二章達羅衣野鴨(1)

    太陽落山了,一艘藍灰色「2o3」型」巡邏艇靠在六岔村江邊。一行人登岸,走進江邊小紅樓——六岔航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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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上一間大房子掛著窗簾,點著蠟燭。

    巴久禮主持會議:「登島指揮組現在正式組成。這兩位是地革委常委鄭志同志、含瑙縣革委常委呂秀敏同志;這是含瑙邊防總站馬副站長。柳科長、申參謀和我大家認識,都成『老百姓』了。穿軍裝的有三o九九部隊尚連長,他的偵察連是這次鬥爭的堅強後盾,預備隊。這是本地邊防站的指導員孫思弟,我們都是來給他扛貨的。這棟小樓通視大江上下,作指揮所正合適。先說說一般情況吧!」示意柳金棟。

    柳金棟:「烏巴勞島離我岸很近,遠者上百米,近則三十米,枯水期人能趟過去。我方習慣巡邏線在島外側。這樣的島子蘇方也說是他的,欺人太甚。1964年以後,每年夏天他們都來打草。我方群眾上島,他們就出兵驅趕毆打,甚至扯起手腳往江岔子裡甩人。我方群眾氣激了,也打過他們。其他情況方案上都有。」

    巴久禮:「參加鬥爭的兵力,除友軍偵察連外,含瑙全縣抽來的民兵骨幹組成一個基幹排,與六岔民兵排合為一個連。再就是邊防站。上級批准的原則方案給大家吧,下面研究具體鬥爭措施和相關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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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響了。申炎接聽、記錄,撂下耳機:「觀察哨報告,上下游各駛來一艘蘇軍炮艇靠在對岸;六岔村南、村西,兩面升起信號彈,現在還在打。」

    「我們剛到,蘇方的動作跟著就來,情報好靈啊!咱們邊說邊觀察吧!」巴久禮拍拍方案。

    柳金棟邊方案邊說:「我們的邊防才組建三年半,人家經營了四十多年哪!」

    鄭志:「請方案起草人說說怎麼樣?」

    巴久禮:「那好,申炎你說。」

    申炎一邊抽煙,一邊掀開窗簾縫兒向外觀察呢。聽到點名,轉過臉說:「組織群眾上島,保密就難了。我看乾脆公開宣揚,我們這次準備了足夠力量,還沒全露面呢!大張旗鼓地做動員,就說今年決心不讓蘇方上島。特務打信號彈,咱們也可以打。他們前半夜打,咱們後半夜打,或先於他打。這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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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炎轉過頭去向窗外觀察,話在繼續:「我們要盡快派人上島踏察,確定登島路線和作業部署。這是二;邊防站要在我岸山坡上建立隱蔽觀察哨;下游背迎村要建民兵觀察哨;上游鴨池邊防站要嚴密注視奇額耶尼沃及其水6交通。這是三;今年我們要比往年提前十天登島。打草不到季節,那就凡是草質好的地塊都先打那麼一小堆兒,佔地為先。這是四;登島人員要學點俄語口號。這是五;為了常久控制這片領土,應該在島上開些地、蓋棟房子,那怕是馬架子也好。放進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外國人再來就是國際小偷兒了。這是六;外來的民兵排,要隨時準備快登島,戴紅袖標拿語錄本不帶武器。任務是制止蘇方突然登島毆打綁架我方打草人。這是七;偵察連佔領岸上有利地形,準備以擒拿格鬥解救上島民兵。如果對方開槍開炮,則予以堅決還擊。但是,批准權在北京,任何人不得亂動。這是八。」

    說這些話的時候,申炎看的是:外面黑了。北邊,三十來棟土房子的窗戶著黃光。對岸,蘇村的燈光白,但寥寥無幾。兩艘炮艇上的探照燈光柱晃來晃去,五六百米寬的江面反射著陣陣刺眼的光芒。我岸土房的黃光以遠,山巒巍峨、森林密佈,投去的探照燈光束幾乎全被吸納。花生果形的烏巴勞島,與高山只隔一條窄縫兒。探照燈晃過,平展展的島面一片灰暗,只有中部的蜂腰上下嵌著星星片片的反光斑。

    申炎轉過頭來,與呂秀敏的目光相碰。他繼續說:「我境升起信號彈,說明有特務。當地人口不多,要內緊外松,注視可疑朕兆,力爭確定嫌疑人。這是九;最後一點:有跡象表明,對方目前還不大可能輕易對我方群眾使用熱兵器。我們必須以『民』上島,邊防站派骨幹著便衣編入上島民兵中。不主動惹事,是我們一切行動的前提。以上是現地觀察引出的對鬥爭方案的補充意見,挺零亂。」

    兩眼一直盯著申炎的呂秀敏說:「贊成『神』參謀意見,上島踏察我帶路。」

    鄭志:「申炎同志的意見具體而有針對性,完全同意。」

    巴久禮:「開地蓋房子,視情況展再說吧。方案沒有不同意見,修改一下就執行。除第一條之外,還請大家保密。散會!」

    人們散去,申炎在屋子東北角支起四十倍望遠鏡,吹滅蠟燭,拉開窗簾,繼續向窗外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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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申炎又在望遠鏡前觀察。

    鏡內景:江上輕霧飄渺。水流拐彎處的斜對面,蘇側二流漂著一隻未動機器的「馬多羅」,船上沒有網具和魚弦。駕船人頭是黑的,面孔有些像魏北石。那人從水裡撈起一件什麼東西,動機器駛回對岸。

    鏡頭漸移,上游我岸山腳下走來一個人。披著棉衣,背著魚簍子,進了村北頭靠江邊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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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久禮走來,「方案改完了嗎?」

    「完了,我看了。是討論還是你審批?」柳金棟拿著一摞稿紙,指了指牆上一幅兩張大白紙拼成的、手工放大的局部地圖。

    巴久禮:「實施細則不用報批,文字不必過分推敲。鄭志同志看過就執行吧!現什麼異常了嗎?

    申炎抬起惺忪紅的眼:「昨晚十點整,對岸瞭望台閃了三下手電筒光。五分鐘後又閃一次,間隔、節奏很有規律,不像隨意照亮兒。今天清晨的事就更蹊蹺了……」

    達羅衣野鴨(2)

    孫思弟和史延忠來到小紅樓樓上大倍望遠鏡前。袁永裕憨笑著的娃娃臉躲在後面。

    熱烈握手之後,申炎指著娃娃臉問:「現在幹什麼呢?」

    孫思弟:「當班長呢!昨夜潛伏,排長去查哨兒,褲腿兒讓這傢伙掛上教練手榴彈弦,還沒現。」

    史延忠:「我們可想你啦!沒事就念叨你。」

    巴久禮走來。三個人立正、敬禮。

    「跟隊長感情這麼深哪!乾脆,你們幾個化裝登島踏察去吧!別忘了叫上呂秀敏。」

    「我去取便衣。」袁永裕還是風風火火。

    「等等!找個報話員來,帶上兩瓦電台。」申炎說。

    「這不是麼!」孫思弟指著史延忠說。

    申炎拍拍腦袋:「咳!『通信橋』在教導隊訓的,還去看過我呢。你回去與主台調好頻,鎖定,外面套上麻袋。再通知觀察哨注意蘇方動向,有情況呼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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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男一女划船登上烏巴勞島。呂秀敏拿著望遠鏡;史延忠背麻袋;申炎、孫思弟和袁永裕拿釤刀,都穿著便裝。

    「老毛子哨兵打電話了。」呂秀敏說。

    申炎邊走邊比劃草場。孫思弟說:「這裡能開二十垧好地,『蜂腰』上面還能開十五六垧。」

    袁永裕走到一堆鋼鐵齒輪和鋸齒鋼條跟前說:「看!蘇聯人扔下的打草機廢零件。」

    呂秀敏:「毛子官兒跑上瞭望塔了。」

    申炎用釤刀打草:「從登島點走到這兒六分鐘,跑步大約兩分鐘。從生產隊隊部到登島點得多長時間?」

    孫思弟:「跑步,擺渡快點,七八分鐘吧。」

    史延忠轟起一群水鳥,「喲!這麼多野鴨子呀!」

    「那邊有幾片水泡子,裡面的野鴨子可多了。」呂秀敏說。

    袁永裕跑過去,喊道:「好多小鴨子飛不起來,快來抓嘛!」

    史延忠脫了上衣和長褲,袁永裕沒脫就跳下水。其餘三個人在草叢裡、「塔頭」下抓了起來。

    一架直升飛機在蘇岸上空往返巡遊。

    史延忠舉著野鴨子喊:「野鴨子的幹活!中國人吃了吃了的。」

    人們手裡全拿著鴨子。史延忠讓三個男人圍著他,用上衣包好電台,騰出麻袋裝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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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炎等五個人回到生產隊隊部。

    民兵們正在學俄語:「達羅衣,勃列日涅夫!」「達羅衣,柯西金哪!」

    袁永裕把麻袋裡的野鴨子倒進大鐵盆子裡,喊道:「中午讓你們——達羅衣野鴨子。」

    民兵們笑著圍過來。史延忠提來一桶開水沖進盆裡,說:「民兵同志們,上課去吧!我們要開膛擇毛啦!別迸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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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這麼多野鴨子呀!敏姑娘,你可是福星高照哇!」一個油頭粉面的五十來歲女人走來,手裡拿著一塊手帕,自來笑兒的臉翹著薄嘴唇,金牙閃閃,走路一搖三晃。

    呂秀敏厭惡地瞅一眼:「又動什麼歪心思了?」

    「我早就說過,你可是個人物哇!不在縣裡當你的大常委,我還以為是戀家哪!這不,招來這麼多大『哥比蛋』,新式玉堂春要可著性子挑王金龍啊!」這女人的眼不停地睃巡,盯了一會兒軍裝裹著的電台,又對穿著褲衩背心的史延忠目不轉睛。

    呂秀敏:「又跑來胡說八道,又想挨批了吧?」

    「挨批好哇!那麼多人逗弄我一個,那不是香餑餑嗎?自打前清到如今,六岔就出了我和你這麼倆人物。如今我老嘍!該是你紅火的時候啦!」那女人酸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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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延忠:「剛才那是誰呀?肉麻。」

    孫思弟笑了:「這人咱可惹不起。紅極一時的『大紅褲衩子』,上下三千里大名鼎鼎哩!」

    袁永裕瞪起圓眼:「咋個?就是她呀!早就聽過這個球名字。」

    孫思弟:「她家原先開店。舊社會跑船的、放木排的、淘金的、趕爬犁的,來往都住她家。只要肯出錢,她媽和她都陪。有一天早上,一個『水鴨子』——就是放木排的,解纜要走,她攆來要東西。『水鴨子』舉著紅褲衩子說,錢給多了,留個念想好再來。從那以後,沒人再叫她別的名。是不是這回事兒?小呂。」

    小呂不好意思了,說:「指導員掌握的民情,那還有錯兒?我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

    申炎:「解放後呢?」

    呂秀敏:「我剛上學那前兒,她家的店還開著。縣社——那會兒叫區吧,來往的人還都住她那兒。好像是大躍進以後才關的門兒。」

    申炎:「她家在什麼位置?」

    「咋了,你要找她去?」孫思弟逗趣兒。

    呂秀敏:「江邊北頭兒第三家。」

    申炎:「現在什麼人和她來往多?」

    呂秀敏:「去她家的人可多了。每年貓冬兒,她家就成了俱樂部。『橫掃』那會兒搜出半面袋子麻將、牌九、老紙牌,全給她燒了。現在也有不少人去打撲克、下棋、擲骰子,偷著賭。」

    申炎:「江邊北頭第一家和第二家,住的是什麼人?」

    呂秀敏:「第一家是個老『跑腿子』,七十來歲,『大紅褲衩子』她媽的老相好兒。第二家就是過去的店房,由原來的店夥計住著。也是個光棍兒,和『大紅褲衩子』關係不一般。」

    申炎:「你們村都誰打魚?」

    呂秀敏:「打魚的可多了,常年打的有三四家。剛說的老『跑腿子』過去風雨無阻,現在由那個店夥計接了班。問這些幹啥?」

    申炎沒吱聲兒。孫思弟說:「你不是說他神嗎?算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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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倍望遠鏡前,申炎匯報情況:「……這些現象和那天早晨的事聯繫起來,嫌疑就比較清晰了。」

    巴久禮:「怎麼辦?讓縣裡公安軍管會來調查?」

    申炎搖搖頭:「軍管會的人不一定熟悉反特工作,弄不好還打草驚蛇。去年全區『信號彈大會戰』,還不是不了了之?老公安那一套神秘主義也出問題。達婭娜的『特情』——師範造反派那個『直楞眼』就殺了『回馬槍』,弄得非常被動。群眾運動抓特務,好比老牛斗耗子。我看不如讓孫思弟他們隱蔽潛伏,注意觀察。」

    巴久禮點點頭:「你跟他安排去吧!」

    達羅衣野鴨(3)

    呂秀敏和孫隊長等二十多位男女青中年,在島上揮刀打草。

    蘇方瞭望塔上,一個軍官邊觀察邊打電話。

    江面上,兩艘炮艇上的望遠鏡對向島上。

    天上,直升飛機在巡邏。

    島西面的山坡上,袁永裕在樹下隱蔽觀察。史延忠守著電台躲在樹叢後面。

    前方的江岔子裡,一排身著便衣的人隱蔽在島裡側陡崖下。

    側後的山梁背面,偵察連的戰士們在樹下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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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條舢板從上游順流而下,高山正面迎著大江,水流被迫拐向蘇方。山下就是烏巴勞島。

    我岸山坡上,樹叢隱蔽下的袁永裕手拿望遠鏡。側後的史延忠對著送話器小聲呼叫:「野鴨出水,野鴨出水……」

    望遠鏡鏡內景:舢舨上的打魚人摸出一個酒瓶子,放進江裡。

    鏡頭轉移:下游蘇側二流的『馬多羅』上,臉面有些像魏北石的黑中年人,注視著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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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岔江邊,我方「2o3型」巡邏艇向上游急駛。

    蘇方瞭望塔上,兩紅色信號彈升上天空。

    蘇側二流的『馬多羅』,起動馬達駛向蘇岸。

    我方巡邏艇在航道上往返巡察。

    「馬多羅」上的黑人,背著兜子登上蘇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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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產隊隊部,兩個民兵把剃光頭的五十多歲男人送進來。

    呂秀敏:「剛才你幹什麼了?」

    「光頭」掏煙,點上,抽了兩口才說:「打魚呀!隊上批准的,全村人都知道。怎麼啦?」

    呂秀敏:「我問你在舢板上幹什麼了?」

    「光頭」:「那還能幹啥?溜網唄!」

    呂秀敏:「不對!你往江裡扔東西幹什麼?」

    「光頭」的手抖了一下,煙灰散落。他鎮定了一下,說:「哦!對,扔了個酒瓶子。早晨天兒太涼,打魚的都離不開酒。酒喝光了,瓶子扔了,這還有啥說道兒?」

    呂秀敏:「手抖什麼?我問你,那邊二流的『馬多羅』上坐的,是不是銀崗公社原來的書記『艾大瞇眼兒』艾俊仁?」

    「光頭」:「人家是誰,我哪兒知道?」

    呂秀敏:「胡扯!你和那個人照過多少回面,我們都知道。這些日子來回傳遞情報,野戰軍偵察連,外來民兵,還有沒露面的大部隊,今年絕不讓蘇聯人登島等等,你都報告主子了。造反的時候就盯上了你,全村人都知道,你還不見棺材不落淚?」

    「光頭」白愣著眼:「這是怎麼說的,我哪認識那邊的人?過去兩邊友好我都不摻和,現如今能和他們扯哩根兒楞?這六岔我住了四十年,誰都知道我從來不惹事啊!」

    呂秀敏:「心裡有鬼自己明白!我宣佈,以後不准你打魚了。回去反省吧!不思悔改有你進笆籬子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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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遠鏡視野裡:島面上,民兵把曬乾的草收攏起來碼成垛。

    視野移動:蘇方瞭望台上的大倍望遠鏡對向島上。炮艇上的軍官注視著我岸。

    望遠鏡後的申炎說:「呂秀敏哪是老傢伙的對手,把柄沒抓住,不該碰他呀!」

    柳金棟:「土特務更難纏,沒羞沒臊,當面叫特務他都不在乎。就像無賴小偷兒,抓不著手脖子照樣兒干。眼下跟蘇方鬥智,打不得罵不得,鎮鎮老傢伙也好,別讓他恃無忌憚了。」

    「不好!你看。」申炎讓出望遠鏡。

    鏡內景:江上一艘白色輪船突然拐彎兒,靠在烏巴勞島上部外側,離打草的民兵很遠,中間隔著『蜂腰』的水網沼澤。

    望遠鏡前,柳金棟搖電話。「應急民兵出動,島上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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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產隊隊部,民兵坐在大通鋪上學俄語。

    馬立撂下電話高喊:「緊急登島!島上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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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個戴紅袖標的民兵上了島,舉著紅語錄本衝向島外側,邊跑邊喊生硬的俄語:「這是中國領土,你們越境了!」「中國主權不容侵犯!外國人立即撤回!」

    蘇聯航標工人戰戰兢兢下了航標架,沒收拾地上的工具,便匆匆返回船上,開足馬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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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紅樓樓上,地圖前。

    巴久禮:「航標船登島,是不是蓄謀?」

    柳金棟:「我方管理航道右側的紅標;蘇方管理左側白標。兩國航標部門有協議,一方管理不便的地方,可以委託對方代管。這裡有我方航標船駐在,不存在代管問題。」

    鄭志:「雙方航運局有電台聯繫,通知他們交涉好不好?」

    申炎:「我看這是蘇方的一種姿態。目的是告訴我們,別看你們打草了,主權不是中國的。」

    柳金棟:「沒錯兒!今天攆走了,說不定還來什麼招兒。」

    申炎:「應急民兵從隊部上島時間太長,我看還得在島內側隱蔽待命。蚊子咬得凶,抹防蚊油戴紗帽子唄!」

    鄭志:「是該考慮如何常久控制島子的問題了。在這一類『爭議島』上開荒,省一級沒有最後決定權。咱們得早打報告。」

    申炎:「同時建一棟小房子,費不了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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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蘇聯炮艇緩緩行駛在航道上,突然急拐彎,靠上烏巴勞島外側。

    一名蘇聯海軍中校和兩名士兵上了島,向草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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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坡樹叢下,袁永裕在隱蔽觀察。

    史延忠嘴對送話器呼叫。

    六岔村升起兩顆紅色信號彈。

    隱蔽在島裡側陡坡下的應急民兵迅上島,兩路縱隊跑步包圍蘇軍上島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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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蘇聯領土。你們未經蘇聯政府同意,擅自打草是不允許的。」蘇聯中校邊退邊說俄語。

    戴紅袖標的民兵揮動語錄本,高喊俄語口號:「你們越境了,必須立即撤回!」「這裡歷來是中國領土,不許干涉我們生產!」「打倒新沙皇!打倒社會帝國主義!堅決反對修正主義!」

    小紅樓裡,在大倍望遠鏡後觀察的巴久禮說:「就那麼幾句口號,堂堂的蘇聯中校連連後退,這麼害怕中國老百姓啊!」

    一旁的申炎:「他們的宣傳機器把紅衛兵說成洪水猛獸。這麼一群『紅袖標』,別說外國人,中國人也有害怕的。」

    柳金棟瞅了鄭志一眼,沖申炎撅撅嘴。

    巴久禮直起腰說:「鄭志同志,你說得對。讓申炎陪你回冷水一趟怎麼樣?向地革委說明開地、蓋房子的必要性,做做上級的工作,再請求支援一套大型農業機械。眼瞅就到『白露』了,文電折騰說不清道不明,怕誤事啊!」

    達羅衣野鴨(4)

    冷水邊防機關招待所。背手槍的班海在門前站崗。

    申炎走來:「老班站崗哪?」

    班海:「老申回來啦!有事嗎?」

    申炎:「找鄭司令員簽批急件兒,不能耽擱。」

    班海:「正陪『東北新曙光』一把手看蘇聯電視呢,二樓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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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裡,燈光很暗。

    申炎悄悄摸到沙背後,小聲說:「司令員,有個急件,請你簽批。」

    「有什麼急事啊?」司令員身邊的人問,膠東口音。

    申炎:「烏巴勞島鬥爭複雜。蘇聯中校上島,意圖表明那是他們的領土。地革委和邊防機關聯合請示上島開荒蓋房子,省裡還得上報北京。那裡的秋季時間不多了。」

    個頭兒不比鄭司令高的『東北新曙光』一把手兒轉過頭來,看不清面目:「你說的是標準話,可我還是聽出也是膠東人。反修鬥爭可是大事呃!韓主任,你跟家裡打個招呼,加急電報抓緊請示北京,就說我說的!還有什麼問題呀?」

    申炎:「六岔是個偏遠小生產隊,部隊、民兵二百多人駐在那裡,負擔挺重。上島開荒需要大型農業機械,他們沒有。」

    「東北新曙光」一把手:「縣裡撥一套嘛!邊境縣財政困難,省裡給點錢。韓主任,一起說說,立刻落實!」

    「感謝長對反修鬥爭的堅強領導與支持。」鄭司令員說。

    「我省兩面臨『修』,事情多。你們沙水邊防站一個機要員不是得了急病嗎?我叫直升飛機去搶救,人家說能飛去飛不回來,只好在中途設臨時加油站。建國快二十年啦!上千里的邊疆不通汽車,說不過去嘛!我說啦!各地區都組織民兵團,上去修國防路,開始行動了。」

    「長深思遠慮,這是具有重大意義的決策。」鄭司令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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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岔碼頭,嶄新的「東方紅-6o」從黑龍三號客貨輪駛下來。孫隊長興高采烈,跑前跑後不停地張羅。

    申炎走進小紅樓,向巴久禮敬禮:「參謀長,地革委開會,鄭志同志暫時不回來。我匯報情況吧?」

    巴久禮點頭:「電報說得差不多了,不虛此行啊!你離開這十幾天,又有新情況。柳金棟要去邊防公路指揮部當副總指揮,鄭志又不回來。開了地、蓋了房子,明水期鬥爭就告一段落。咱們撤了,還得有人得掌握這裡情況,準備冬季運草鬥爭。這樣吧!你讓馬副站長叫個參謀來,協助你工作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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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炎走進另一個屋。

    柳金棟在收拾行裝:「老申回來啦!一去十多天。我一會就走。無人區踏察路由兒,得有幾個明白人。你在阿勒闖過原始森林,能一起去就好了。」

    申炎:「魏北石不是闖山能手嗎?讓他當勘察先鋒嘛!」

    柳金棟:「對呀!怎麼把他忘了。這就往縣裡報!」

    申炎:「還有什麼要交待的?」

    柳金棟:「開地、蓋房子,估計蘇方不會甘心,注意他們的反應吧!上級要求今年全轄區通電話,從野戰軍調來幾個架線分隊,幹得挺快,這兒已經通話了。對了,架線連的李家靜跟你挺熟吧?他們完成任務回去了,走前來找你兩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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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紅樓樓上,巴久禮在大倍望遠鏡前觀察。

    鏡內景:拖拉機在島上行進,一片黑油油的土地出現了。島上的稍高處,民兵正在往「拉合辮」房子表面抹白灰。

    申炎拿著電話記錄走來:「參謀長,跡象表明,蘇方在做開槍動武的準備。」

    「嗯?!」巴久禮看記錄,「你親自上山觀察一下,一定弄准。」

    「觀察過了。白天有五六十人構築工事,晚上也有施工聲音,估計是一個工兵連。運來了一些機械和預制構件,可能要安裝組裝式永備工事。這就出登島人員相互磨擦的需要了。我們不能不做些準備。」

    巴久禮:「公然挑起武裝衝突?你有什麼考慮?」

    申炎:「看來是那樣。我想,島上開了二十多垧地,能不能受益很難說,我看別再開了。六岔生產隊地不夠種,屯子附近無地可開,可以到縱深的榛柴崗再開幾十垧,你說呢?」

    巴久禮:「房子內部修整進度怎麼樣?白建了啦!」

    申炎:「快完工了,不白建。我們開地建房不是為了短期受益,而是證明那是中國領土——再強佔就是侵略呀。我有個建議,機動兵力閒著,可以修條排水溝。按交通壕標準構築,從村裡通到山邊。既能解決村裡泥濘的問題,有情況就是疏散通道。」

    巴久禮點頭:「前幾天蘇聯公然出兵捷克,武力推行『有限主權論』。中國不聽『老子黨』那一套,邊境鬥爭升級的可能性步步增大。人家大量增兵邊境,不會是擺給中國人看的呀!」

    申炎:「馬上開槍開炮的可能性還不是很大,但不得不防了。」

    巴久禮:「這樣吧!通知各單位負責人,包括六岔的生產隊長,明天來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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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小紅樓,孫隊長喜形於色,抓著申炎的胳膊說:「你這個『神』教官,為六岔立下大功啦!整來這套傢伙,比全隊的勞力和牲口加一塊還強一百倍。哎!你是怎麼猜出我們想在榛柴崗開荒的?」

    申炎:「明擺著,江邊沒有平地可開了。遇上大水,島上不淹也澇。蘇方也不一定讓你順順當當上島種地呀!」

    「那年在島外你們把它斗『浠拉』了,這兩回剛上島就給轟跑了,我看老毛子沒啥章程了。我們隊要江邊、島上、山裡一齊下傢伙,用不了二年,產量肯定翻番兒。一個隊勝過兩個隊,你等著就瞧好兒吧!」老孫得意地晃著腦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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