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歉還不行麼?」方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芬兒,「不過我們還得去找美人。我想,他是真是假,怎樣證明,只一個人最關鍵,那就是阿九公主!」
「是啊!阿九公主?」芬兒把頭一歪,「可自從我們來到這裡,就沒看到過她,會不會……」
「什麼?」方域一驚,「你是說,她有意躲起來了,連祭拜她先皇先祖的儀式也不參加?如果這樣,這**謀可就更大了……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你們說的是前明公主麼?奴婢知道她在哪裡!」方域竟一直忽略了,大玉兒打扮成奴僕模樣,一直被兩名士兵看管在他身後,此刻顯然是聽到了談話,竟是自告奮勇,「大人!芬兒夫人,請跟我來……」
「哦,叫我芬兒就行了!」芬兒下意識地有些聽不慣「夫人」的叫法,畢竟以前十分相熟,現在卻顛倒了過來……但她依舊十分警惕地注視著大玉兒和周圍情況,以防意外。
阿九公主竟十分好找,只是悄悄躲在陵後一處地方,哭得兩眼通紅……
「阿九!」女人還真是水做的,悲痛的時候哭,高興的時候也哭?
芬兒卻立即開門見山:「阿九公主,出家人不打誑語,那王之明倒底是真是假?你知道嗎?他竟然有膽量就要登基了!」
阿九有些欠疚地站起身來:「唉!該來的總會要來……對不起,我當初沒說實話,『假作真時真亦假』!他,其實就是我的哥哥朱慈琅……」
「什麼?」方域立即緊緊抓住阿九的手臂,「你說他就是真太子?那個什麼『真太子不問世事,一心寫《紅樓夢》』的話只是謊言?」
「不能全算謊言,書是他與人合寫的,事情也是他做的……」阿九掙扎地動了動手臂,「請公子放手!我痛……」
「哼!你痛?我的心被你騙得更痛!」方域依舊狠狠地抓住她不放,「既然是真的,當時為什麼不直截了當說出來?好呀,我『瞞天過海』,原來你們比我更會瞞天過海!說,這是一個怎樣的**謀?」
芬兒更是毫不留情地抽出寶劍,逼在了阿九的脖子上:「阿九姑娘!平時我很敬重你,但你令天想死想活?」
「我……嗚嗚嗚嗚!」阿九忽然蹲下身去哭了起來,絲毫不顧架在脖子上的寶劍!
「侯大人!」大玉兒忽然悄悄拉了拉方域衣袖,小聲道,「如果太子已是真的,你們再這麼逼迫公主,被人看到,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這對大人更為不利……」
「謝謝提醒!」
方域立即攔開芬兒的劍,也蹲下身去,好言好語道:「阿九!我們是不是朋友?你與洪門諸俠都相處得很好,應該也懂得朋友相交,在於一個『義』吧?不想再要我們這些朋友了?背棄朋友,也許只是『小義』,但有損於天下大局,那可就是『大義』了……」
「對不起……」阿九梨花帶雨,幽幽一歎,「其實,人家在心裡,早就說了許許多多『對不起』了!可記得十幾天前還在南京江面時說過的話嗎?那時我問,假如有一天阿九不小心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公子可否一笑了之?你當時說,『只要是你做的,沒有什麼不可以原諒!』」
「原來如此……」方域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男兒到底粗心,當時怎麼就沒聽出來?「好吧,男子漢一諾千金!我全都原諒,可你也要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唉!那天在大別山天堂寨與他相認,一開始他就以眼神告訴我,不要揭破他的真實身份!當時我以為他只為自身安全計,也就作了配合,根本沒想到,他其實另有深意,並有著一個完整的計劃!」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的計劃,有必要隱瞞真實身份麼?」
「是的……讓人認為他是假太子,很多地方才不會被人注意和防範。我後來終於知道了一切,那是由於『尚可喜事件』。我哥哥讓我用最好的傷藥給尚可喜治療,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後來沒過多久尚可喜就逃跑了,我也不是笨蛋,立刻就找他質問,他索**和盤托出,說尚可喜其實已被他說服收買,此番放他逃走,示之以恩,日後必有回報!」
「原來這樣……他的這一招暗棋可真夠深遠!」方域由衷一歎,「難道那時候,他就已經察覺我要進攻**了?
「是啊!」芬兒也不知說什麼好,「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管用,我芬兒的一條命,最後竟因尚可喜而救下……江湖兒女恩怨分明,這一點上,芬兒也不得不感謝你們兄妹!」
「那,妹子也原諒我了?」
「不原諒!」芬兒忽然小嘴一噘,「芬兒公說閱讀,盡在
私分明,公主起初蒙在鼓裡,一時幫他隱藏瞞尚可原諒;但後來完全知道了內情,尤其還生了尚可喜事件這樣的大事,為什麼不說?」
「唉!那畢竟是我哥哥啊……況且我哥哥還說,他也是為了反清大局,而私放尚可喜一事如果說出去,我兄妹可能都被砍頭,人家哪能不怕……換了是你,又會怎麼辦啊?」
芬兒默然,半晌才道:「換了是我,可能也不會出賣哥哥……公主現在能說出來,已經是做得很好了!」
阿九卻又幽幽說道:「其實,在南京江面那一次,公子如果繼續追問下去,人家也許當時就會說的!誰知他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哼,他呀!」芬兒立即愛昧地看了方域一眼,「愛江山愛得不勤,誰知愛美人也愛得不深,活該!」
方域頓時一個頭變兩個大:「芬兒!你們女孩子的腦袋子是怎麼長的?怎麼說著說著就扯到別的上面去了?正事都讓人頭痛不已呢!我在想,難怪多鐸那傢伙臨死前還不**不陽地說了那麼多『危機四伏,大頭在後面』的話,既然尚可喜早就參與了這事,那多鐸說不定也早就洞察了!好啊,連敵人都已知道,居然只瞞了我一個人……」
「唔!按理說,如果多鐸能事先知道,太后也必然知情!」芬兒眼珠一轉,「太后……哦,大玉兒!芬兒雖然年少,但也能洞悉謊言的,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麼?」
「奴婢確實不知……」大玉兒立即雙膝跪下,「大玉兒無非一介女流之輩,如果知情不說,天打五雷轟!」
「好吧,且相信你!」芬兒一點頭。還好這時只有芬兒,如果還有紅娘子葛嫩娘之類的女孩在場,恐怕絕沒這麼簡單,多半會把她吊起來審問半天!
芬兒立即望向方域:「公子,事情基本上清楚了,我看事不宜遲,咱們應該趕快返回軍營!」
「哦?有何想法?」
「還能怎樣?他是真太子,誰也擋不住他登基,捍衛共和國只能武力解決!我就不信姜襄那些人馬能和我們較勁!」
「可這樣一來,豈不是腳跟尚未站穩,就天下大亂了麼?要知道,我們還被強敵環伺著哪!」
阿九忽然站起身來:「公子,你們討論的問題,我左右為難,只能迴避……」
「哦……好吧!」方域有些悵然地望著阿九離去的背影。
「兩個辦法!」大玉兒忽然開口道,「這一,大人您如果娶了阿九,兩方面基本上成了一家人,互相都有方便,矛盾也就不會那麼突出了!」
「什麼?你要我娶她?可我們的感情還沒展到那一地步啊……」
大玉兒卻有些難以理解:「展感情?大人你還等什麼?以現在的情勢,奴婢敢保證,這樁婚姻太子求之不得!姜襄、尚可喜全都立足未穩,此二人也絕不敢反對!同時以奴婢看來,公主對大人也並非無意,難道娶了她還會不肯**麼?」
「唉!」方域將手一甩,「男女之間需要心心相印,難道只那麼簡單?不過這對你們奴隸制的男女來說還真是對牛彈琴!好了,說說第二個辦法是什麼?」
大玉兒被方域搶白得咬了一下嘴唇,不過還是順從地說出了第二個辦法:「其實,大人的**就好像當年的霸王項羽;而捷足先登的太子、姜襄、尚可喜之流,無非像最初的劉邦而已!氣勢如虹的項羽,要對付最初的劉邦,還用得著兵戎相見麼?只需一場鴻門宴,幾名刀斧手就解決了!擒賊擒王,不損實力,不引戰亂,不驚百姓,乾脆利索,省時省力!」
連芬兒也聽得眼睛一亮:「公子,她沒說錯!」
「嗯,果然好計!」方域先是讚賞地點了點頭,接著卻道,「但是你們這時候的人解決政治爭端,便只能出此下策麼?那謀家的良策,卻不是政治家的良策!我、太子、姜襄雖然有著意見分歧,但也有很多共同目標,先試著求同存異,看看能否達成協議才是正著!不然,一有不同意見就刀兵暗殺齊來,天下即便血流成河,也永遠不會達成清平政治!不過我也終於明白,原來滿人就是這樣統治的?唉!以少數族統治世界,眼光也只能到此了,不可能有那樣的**襟……」
「你……」大玉兒雖然自稱『奴婢』,那是習慣,卻從來自視極高,不認為自己如何不行!一口氣憋在心中,不由得脫口而出,「帝王爭霸的路上,向來只容一人!假如就是達不成協議呢?」
「是啊,也有這種可能,這幾個人恰好全是榆木腦袋,一根筋到底,偏要不死不休,那我也不是笨蛋,只好採用姑娘之計了……」方域兩手一攤。
大玉兒終於找回一些臉面:「嘻嘻!大人這麼一說,結果還不都一樣?」
方域接著卻道,「不!我看實際情況不可能會這樣。太子,深謀遠慮,不可能不顧實力,不計後果;尚可喜,根本就是一顆牆頭草,只要給他一條出路,就不會鋌而走險!至於姜襄,我對他雖然不夠瞭解,但他走到這一地步,恐怕怎麼也不會回過頭去降清了吧?這就有了共同點。我看,不但是我想達成某種協議,他們也許更想達成……」
話音未落,阿九公主忽然去而復返:「侯公子,我哥哥……太子殿下請你去議事!放心,我看過了,確實是議事,沒有其它**謀。公子盡可以多帶護衛!」
「謝謝!」方域對著阿九友好地一笑,接著又轉向大玉兒,「怎麼樣?」
大玉兒立即盈盈下跪:「公子睿智,奴婢萬不及一……」
方域大感得意,真想問問:「我比多爾袞如何?」礙在芬兒、阿九全在場,哪敢貿然出口?
於是微微一笑:「你現在身穿漢服,就不要動不動下跪了!漢民人人平等,共和國已廢除了跪拜。如果就是想跪,等穿旗袍的時候吧!對了,你今天在關鍵時刻做了好幾件事,讓我欣賞!卻不知為什麼會這樣積極主動?」
大玉兒立即起身道:「大人如今是大玉兒的主人,主顯僕榮,主辱僕死。這在草原上是人人知道的,大玉兒絕無異心。」
「哦,哪怕有損於滿人利益?」
「回大人的話,奴婢是蒙古人。」這話回答得有些狡猾,也讓方域始終不可忽視她的智力!這樣的人留在身邊,還真是一個不確定因素……
「大玉兒,如果你什麼時候不想做『奴婢』了,可以做兩件事來贖身:一個,讓科爾沁蒙古脫離滿州,那你就可以回去做貴族了!另一個,聯絡上那些滿清還沒有控制到的蒙古部落,比如說葛爾丹汗……哦對不起,我忘了葛爾丹現在可能還是個孩子,總之就是這些勢力羅。我可以把它們扶植強大,憑你本事做個女王也說不定哦!」
大玉兒忽然一笑:「不怕奴婢做了女王,會和大人作對?」
「你敢作對?我就再把你抓回來,那時絕不會輕饒!」
大玉兒立即低下頭來:「奴婢不敢!大玉兒永遠願做大人奴婢……」
「呵呵,假話說得太多,會讓人不信的。哪有人天生願意為奴?」
「那,大玉兒暫時做不到,但會時刻留意機會的……謝大人!」大玉兒再次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