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外,十三陵。
這時候原本不叫這個名稱,但崇禎帝下葬之後,剛好湊足了數字,於是「正名」開始流傳……
其實「十三」在西方人眼裡是一個很不吉利的數字。有趣的是明朝確實到此而亡!而明清兩朝的「欽天監」都是由老外湯若望掌理,這麼重大的忌諱,他怎麼不提醒一聲?
或許,他已經提醒過,比如李闖王一開始並沒有把崇禎葬在那裡,是滿清把他移葬過去的。如果真是那樣,就等於故意斷掉明朝的「龍脈」,其心可誅了!
當然,這一切都已無稽可考,好在方域也知道明朝滅亡的真正原因,不會追究在數字的巧合上……
此時,崇禎陵前,已是靈幡招展,人山人海,祭拜者、圍觀者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邊!方域忽感慨:這麼多人,全都那麼虔誠嗎?如果那樣,組成一支大軍,是否能把滿清拒於國門之外?
午時三刻業已臨近。處斬多鐸的斷頭台早已搭好,整齊肅穆的士兵團團圍起。而此時的多鐸,滿面瘡痍,如同一個癩人,而且全身皮膚潮紅,著高燒,不啻魔鬼一般!
其實,病成這樣,他已是一陣時而昏迷,時而清醒!
「水……快給本王拿點水來!」所謂虎瘦不倒架,此刻多鐸的氣勢,仍舊非同一般,週身散著莫可名狀的凜凜之氣!
因而雖有不少旗人,包括他的妻妾家屬也在觀刑,卻沒有一人敢上前遞水的!畢竟殺了多鐸,還會不會牽連到自己?何況,如此嚴重的天花,誰也怕傳染……
「水!總不能讓老子成為渴死鬼吧?」多鐸再次怒!
我來!終於一名女了出來,端起一碗水來到多鐸身邊。
「你?」多鐸睜開已經紅的眼睛,原來竟是劉三妹!「好哇!好哇……沒想到最後時刻,竟然只有你敢走到我的身邊!不枉我對你另眼看待……」
「喝吧!一飲一啄無非前定……」劉三妹把水送到他的嘴裡,「你帶著清兵屠城,殺了我的全家和無數父老鄉親,劉三妹無時無刻不在恨你!然而你明知我充滿仇恨,畢竟還留了我一命……」
「好,痛快!」多鐸一飲而盡!「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我就喜歡你的那種反抗勁兒!漢人的絕大多數,都太懦弱了……你們漢人一族,不行!」
「少放厥詞!」方域有些聽不下去了,「你們行?那怎麼會被老子打敗了?」
多鐸定睛看了看他:「只有你,才讓老子有幾分英雄相惜……成王敗寇,此時老子沒什麼好說的。不過,你其實也不怎麼樣,老子不服!真的打敗了我們滿人麼?只是乘虛而入罷了……我滿人大軍仍在,主力仍在,而且你也危機四伏,老子死了不打緊,後面有的是讓你好看的!」
方域一笑:「好讓你得知,我們剛破獲了說閱讀,盡在
一頂你遺留的**謀!知道是什麼嗎?睜眼看看,那邊一百多個姑娘們……」
多鐸看了一眼,卻不動聲色,「沒關係,那只不過小意思而已!老鼠拉木掀,大頭在後面呢!老子總算看得起你,今日先走一步,**泉置酒恭候!」
方域至此,倒也有幾分佩服他的氣概:「好,咱們走著瞧!知道不?原本你要被『凌遲處死』,但因你染病甚重,便改成了『槍斃』!時代在展,這也算共和國的新鮮玩意,沒想到第一次就輪到了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話音未落,那邊監斬的姜襄就高聲喊道:「午時三刻已到——侯帥,你們要長話短說了!」
「沒什麼可說的了,善惡到頭終有報,殺人者,人恆殺之!」方域回身,看見作為執行者的芬兒已經兩眼怒火,持槍等到候了!
於是來到她身邊,輕輕交待道:「槍斃有兩種方法,這完全根據你的意願:爆其頭,死狀難看,但一瞬間他就沒有知覺了;他**部,可留全屍,但一時仍有感覺,估計要好幾槍才能最終斃命……」
「行刑!」
一聲清脆的槍響,正中多鐸左**!
「這一槍,我為慘死的爹爹媽媽報仇!」芬兒輕輕說道。
接著又是一響,打中了多鐸的右**:「這一槍,我為自己身受的酷刑和羞辱報仇!」
第三槍,打在多鐸的**口正中,封閉了他的氣管:「這一槍,我為揚州八十萬父老鄉親報仇!」芬兒此時已經是在高喊!
多鐸終於嚥氣……
「好——」周圍群眾立即出一陣喝彩之聲!
芬兒卻蹲下身來,面向南方,嗚嗚痛哭……
方域一時難顧其他,連忙勸解:「芬兒,大仇終於得報,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芬兒卻索**伏在了方域肩上:「公子……這一切,都因為我當初浸竹籠時,了那個毒誓嗎?嗚嗚嗚嗚……」
「不,你那個誓言得好!」方域緩緩立起,「明朝滅亡的根源就在於此!讓我們一道改變這個舊世界吧……」
然而芬兒的哭聲卻使周圍人群開始激動起來。
有人開始高喊:「把多鐸碎屍萬段,銼骨揚灰!」
更有人喊道:「生啖其肉……」
場面竟有些失控,激動的人群紛紛向多鐸屍體湧來,似乎真想想把他碎屍啖肉!
方域急忙喊道:「不要過來,他有急**天花,小心傳染!」
然而人頭湧動,後面的人擠前面的人,幾乎控制不住……
正在這時,太子王之明忽然登上高台,面向先帝寢陵朗讀祭辭,竟使人群安靜了下來:
「皇天后土共鑒:不孝兒臣朱慈琅,甲申大難未能事親,至為不孝;虜寇傾國無力回天,至為不忠;然雖寄身於草莽,反思於帷幄,目睹江山倒懸,萬民塗炭,耿耿之懷無或忘也!遂以一身之力,勉赴國難,拳拳之心,可昭天日!奈何舊臣離心,宿將無德,文恬武嬉,皆亡國事敵之輩也!更兼泓光失政,皇叔昏憒,囚禁孤身,揖虜殃民,致使河山半壁,幾乎盡沒!幸而,諸生代有忠良,草莽猶見英烈!九死一生之際,毋忘上下求索,交隱賢、結異士、興奇技、建新軍!終於不負蒼天,千里奇襲,北定京都,活擒虜酋祭於先皇靈前!嗟夫,天地鬼神有知,則天道好還乎?先皇靈魄有知,則天命復歸也!特此王師北定之日,祭告先皇先祖,恩感上天,天祐大明!大明永昌……」
那些百姓的激奮情緒立即有了宣洩之處,一齊奮臂高呼:「天祐大明!大明永昌!」
方域不禁訝然:這王之明的口才竟有如此之好?他不是假太子麼?怎麼竟能代表真太子朱慈琅宣讀悼文?莫非這也是那個一心只寫《紅樓夢》的真太子授意不成?
一旁的芬兒也疑惑地說道:「切!我看有些不對勁……他竟把公子做出來的功績全說成是自己的了!」
「算了!他在代表太子告慰先皇先祖,盡量說些好聽的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
但是芬兒話音未落,情況忽然出現急劇轉變!一些人開始激奮地高呼:「太子登基!大子登基!太子登基……」
隨後局面竟變得一不可收拾,幾乎所有的群眾都跟著一齊喊了起來……
而王之明急忙擺手:「不可!不可!慈琅德薄能鮮,焉能繼承大統?」
立即有人高呼:「不!殿下乃先皇直裔,殿下不繼,還有誰能?殿下如此功績,若還稱為德薄能鮮,世間還有更能比的嗎?」
「不可!不可!還是不可……」王之明再次推辭,「已有桂王、魯王都在監國,慈琅豈可擅越?」
又有人高喊:「桂王、魯王屍餐素位、監而不國,對剿滅滿清、恢復明祚有何功績?為天下百姓計,請太子殿下從登基,以孚民望!」
王之明第三次推辭,而且說出了最關鍵的話:「各位有所不知,慈琅雖然有心解民倒懸,但大凡登基須有實力,否則就是好心辦壞事,徒然引起天下大亂!」
方域心說,嘿嘿,總算你還有自知之明,不太狂妄!
那些熱情的群眾此刻也開始大眼瞪小眼,一時無人出聲……
然而就在這時,姜襄忽然幾步登到台上:「誰說殿下沒有實力?我宣大兵馬全力支持殿下!」
接著上台的竟是尚可喜:「請殿下放心,原漢軍旗所有棄暗投明的義士全部支持您!」原來就在**之間,尚可喜竟把在京城當中一批六神無主的原滿清漢軍旗士兵網羅到了自己旗下……
「既然各位如此抬愛,慈琅敢不鞠躬盡瘁?必使四海昇平,萬民安樂而後已……」王之明終於開始表示出應允的意思!
「這絕對是一個**謀,而且蓄勢已久!」方域這才恍然大悟!原本以為王之明沒有實力肯定不會狂妄如此,誰知還是上了一個大當!沒想到這些古人如此工於心計,這不就是《三國》劉備的「三讓而取」之計麼?「想不到,我們費盡心機奪取**,到頭來竟為他人作嫁衣裳?」
王之明,你可真是寫了好一個《紅樓夢》……
芬兒氣憤地說道:「哼!我們救了他,他卻恩將仇報?讓我立刻去揭穿他的假太子身份,看他還怎麼登基!」
「且慢!」方域卻攔住了她,「他蓄勢已久,此刻必有說辭,豈能毫無準備?這都怪我,**之間,只顧解除天花流行的威脅,卻來不及關注這樣的大事!」
芬兒立即揶揄道:「就算沒有天花流行的事,你也只顧『大被同眠』,愛美人不愛江山!現在看你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