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八凌晨,霧滿黟山……
張天祿忽然從睡夢中驚醒!
這幾天,對方的小部隊不停地搔擾,真正要與之決戰時卻又次次撲空,弄得大軍晝夜不寧,他自己也十分疲勞。
這不,剛才還做了個敵軍前來偷襲的噩夢,醒來仍舊心有餘悸……
不過當他睜開眼睛看到滿天大霧的時候,卻心中一動,忽然一陣驚喜:「傳令,全軍集合,即刻出!」
副將胡茂禎立即匆匆趕來:「大帥,這漫天大霧的,誰也看不見誰,我們怎麼出?這幾天,士兵們都非常疲勞啊,不趁機休整一下麼?」
張天祿一笑:「這幾天,之所以疲於奔命,就是因為敵人在每個山頭都設置了瞭望哨,哪怕夜間,也會被人望見火光!但這漫天大霧,卻是大大幫了我們的忙……」
「哦……」副將似乎明白了,「大帥是說,我軍趁著濃霧偷越而過?」
「嘿嘿,偷越而過,固然也算一個辦法,但多少總有些冒險。你想,對方在要道口上,能不派兵監視麼?大隊人馬一旦經過,很難不出動靜;我是在想,這裡哪幾個山頭會有敵人的瞭望哨?我們派小部隊趁霧去,端了他的哨卡,然後照樣把旗掛上!這樣,當大霧散掉之後,他們還以為仍舊平安無事呢,我們卻突然出現在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
「妙計!」副將胡茂禎立即拍案叫絕,「平時這些哨兵遠遠地見了我們就躲了,只有趁現在這個時候才能靠近……我想,前面的乘頂山是關鍵之處,一定會有哨卡,屬下親自去**了它!」
「唔!一切小心,如此如此……」
此時此刻,方域與宋乞也在籠罩營地的濃霧之中商量著對策。
「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這場濃霧,使敵我雙方都失去了蹤跡,以宋兄所見,是對敵人有利呢,還是對我方有利?」
「我們原本就處於暗處,但這場濃霧使敵人也處於暗處,自然對敵人更為有利,這使得我們必須分別派人把守各處隘口要道,以防敵人偷越,變得有些被動。」
「是啊,原本制定的擾敵計劃也只能暫且停止……」方域點了點頭,「不過好在大霧總會散去的,以宋兄經驗,這還要多久?」
「難說!黟山冬日,常有大霧,最長的可以持續到午後……」宋乞凝重地看了看茫茫一片的四周,「校長,這幾天我們為什麼只執行『擾敵計劃』,而不真正痛它一場?」
「呵呵……敵眾我寡,這是一套有名的游擊戰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方域笑道,「其實也快了,這兩天敵人每次想要偷襲我們全都撲空,行駐也都受到不斷的搔擾,顯而易見,已是疲憊不堪。我已醞釀起一次決定**的進攻!」
「哦?可是敵眾我寡啊,況且我們原本計劃的幾次埋伏都被敵人破解了,如今卻要怎樣進攻?」
方域的嘴角一翹:「你看過《三國演義》嗎?自古以來常有這樣的事:兵力不足,便輔以水火……」
「嗯?妙計!」宋乞猛地一拍大腿,「如今這黟山正值隆冬草木乾燥之季,正好放火!可對方張天祿也是能征慣戰之將,豈能無防?」
「他所習的,是自古以來的兵法常規,然而縱火手段,總會有新的變化……」方域神秘地一笑,掏出一顆類似手榴彈的東西,「你看這傢伙!它可不是普通的手榴彈,而是特製的燃燒彈,並且可以裝在步槍口,**程起碼有半里地……只要這兩天張天祿選擇了『合適』的宿營地點,嘿嘿……」
「好!只要校長有這計劃,我就放心了!」宋乞立即眉開眼笑……
不料就在這時,乘頂山方向忽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使這濃霧中的清晨分外震撼!
「嗯?是我們的哨卡!難道手榴彈走火了?」宋乞立即判斷道。
「不要這樣不信任我們的偵察兵。」方域鎮靜地說道,「一定是遇敵了!哼,我當張天祿有多大本事呢,原來趁著濃霧,也只敢偷襲我們的哨卡?來人,立即向乘頂山方向警戒,並且探明情況,回報!」
然而不久之後,回報過來的情況卻使方域大為震驚:偷襲乘頂山的敵軍小分隊迅退卻,然而乘頂山女哨兵孫瑤華與軍校石棣分隊主官吳應箕雙雙下落不明!估計八成是被清軍偷襲部隊逮捕……
「咳!」方域忽然想起,是自己昨天向吳應箕透露了這名女生今日的哨位,並默許他今日前去乘機陪伴的……卻沒想到竟有這麼不巧!
「這麼大的霧,他們怎麼會逃脫不掉呢?」方域不由得一陣緊張,「趕緊派人再探,再報!」
然而消息畢竟被證實。
而且此時此刻,濃霧還未盡散,吳應箕和孫瑤華就被押到了張天祿的清軍大營……
張天祿瞪著那名副將胡茂禎,起初幾乎暴跳如雷:「再三叫你小心,怎麼還是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
然而胡茂禎貼近張天祿耳邊說道:「大帥,這次雖然鬧出了動靜,卻抓回來一條大魚!」
「哦?帶上來!」張天祿立即來了興趣,並且一見面就認了出來,「哎呀?原來是吳公子,幸會幸會!」
隨即對周圍人笑道:「這位可是東林鉅子,怎能這樣怠慢?來人!趕緊看坐……哎呀,吳公子大駕光臨,真令此處篷篳生輝啊!」
吳應箕身上的刀傷足有三處,雖然草草作了包紮,仍舊滲著血。他吃力地坐下,漠然說道:「昔日明朝將軍,今日滿清大帥,也不知是誰令此處『篷篳生灰』?本以為張將軍既為兄弟之仇而興兵,吳某一來就會身異處,既然這麼客氣,不知有一事可否答應?這位女孩子其實只是普通人,可否放了?有任何事,吳某一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