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域盯著弘光皇帝笑了好一陣子,終於緩過氣來:「誰說不要你做皇帝了?這是你們皇室家事,外人哪有興趣?」
「哦!那你們和太子一同前來幹啥?」
「陛下誤會了,我們與太子兩不相干!他來他的,我們來我們的!我們是由於阮大人忽然不問情由就帶羽林軍去東林武備學堂鬧事,所以特來請願!我們興辦武備學堂,也算為國家培養人才,用與不用,全在朝廷,但教書育人,並不觸犯王法!陛下明白這個道理了麼?」
方域直盯著朱由崧的眼睛,想察看他倒底是否明白了自己的話意?假如這個弘光皇帝竟是一個弱智,和他解釋起來可就費勁了……
好在朱由崧似乎一聽就明白了:「哎呀,原來這事啊……這阮大人也真是!貓抓耗子多管閒事……那麼貴學堂想要如何解決呢?」
「好辦!下旨說明東林武備學堂合法,將阮大人招回,然後讓別再騷擾這個學校就行了!只要辦到了,你們誰當皇帝的事,皇室關起門來自家商量就是,我們不管!」
「這話當真?」朱由崧立即直起身來,「快找筆墨!快找筆墨……」
當即就在偏殿找到筆墨,方域說出意思,弘光帝照葫蘆畫瓢,一氣呵成!隨後弘光帝抬頭一笑:「行了吧?全是你的意思!不過,也只能保你這一次,假如以後下旨推翻,千萬莫怪……」
「什麼?」方域立即瞪起眼睛,「好吧!那就再寫一個推不翻的東西……」
「啥東西推不翻?」朱由崧似乎也來了興趣
方域一笑:「寫一塊『東林武備學堂』的校匾,提上陛下的名諱,豈不流芳百世?」
「原來就這樣簡單?行,趕快弄一塊過來,若是沒有就先把後花園那塊摘下來!」朱由崧立即摩拳擦掌,讓人取大筆來。
方域現他似乎比自己還要積極,不禁暗暗懷疑這小子就算不是弱智,恐怕也是酒精中毒後遺症?
那塊木匾很快就被軍校學生弄來了,朱由崧大筆一揮,接著又描了兩下,總算滿意!見他餘興未盡,方域又讓他添了一幅對聯:
民族危難我輩當起,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一切搞定!方域又叫朱由崧隨便指派著小太監捧著聖旨跟著自己,然後一干學生抬著木匾和對聯湧出皇宮!
剛到宮門,恰好錢謙益領著一幫閣員大轎小轎、前呼後擁地來到!方域笑嘻嘻地一拱手:「哎喲?牧齋兄!太子就在正殿,而今上則在偏殿。誰做皇上我不參和,你看著辦吧!」
「什麼?朝宗,你把太子領進正殿就甩手不管了?倒底怎麼回事說清楚啊!」錢謙益原本是聽說太子忽然來到南都,特地趕來看看風向,誰知被方域一番話弄得丈二金剛莫不著頭腦,反而更糊塗了……
方域再次意味深長地一笑:「我要管了,哪有牧齋兄的好處?咱也不是朝廷命官,既已請了聖旨,自然就得走啦!不過我看這太子好像不假哦,倒底怎樣不如直接問太子吧!同學們,向錢大人致敬,我們開拔!」
「向錢大人致敬!」學生齊聲高呼,聲震雲天!
錢謙益畢竟曾是東林之人,抹不開這面子,連連拱手不迭。他卻不知,這一下黑鍋可算是背定了,從此「太子」這燙手山芋,便與他結下了不解之緣……
而此時此刻,紫金山上仍是劍拔弩張!阮大鋮望定眼前這位不同尋常姑娘,也是渾身一震!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不禁疑雲大起:「大膽!你是什麼人?」
「柳如是!阮大人難道不記得了?」
「啊?錢夫人……」他終於想起,原來是錢謙益的新寵!自己不久前還去喝過酒……心下訝然,頓時聯想起了許多事!「你怎麼會在這裡?」
柳如是嫣然一笑,「別那麼稱呼!好像我自己就沒了自由似的……這裡是東林書院啊!斯文之地,我為什麼不能來學習?倒是你帶了這麼一大幫蠻兵,有些大剎風景吧!」
阮大鋮沉下臉沒有回答,而是心中一凜!難怪預先走漏了消息……錢謙益,好你個兩面三刀的王八犢子!
一想到這一點,他馬上就明白了,若有錢謙益事先通氣,今天肯定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方以智了……
萬丈怒火,不由得全部集中到了錢謙益身上,自然也旁及到柳如是!「你……」
他伸手指著柳如是,正想作,忽然有一兵丁氣喘噓噓地跑進來:「阮大人!不好了!皇宮……太子……」這兵丁一時說得上氣不接下氣!
「到底怎麼了?」阮大鋮也是一陣心驚,他把皇宮禁衛全拉了出來,現在內部空虛!說實在,原本他並不把弘光皇帝的安危放在心上,誰會把他當爹供奉?可現在怎麼又出來個太子!「太子是怎麼回事?」
那兵丁終於喘著氣把事情說清楚了,阮大鋮大吃一驚!
「現在皇宮裡還有一些什麼人?」
「基武備學堂的學生,還有一些下層官員!另外,錢謙益大人也帶著一些閣員趕過去了,不知現在到沒到……」
好你個錢謙益!阮大鋮頓時「明白」了,莫非一切都是錢謙益的謀劃?否則單憑武備學堂怎能如此大膽?又怎能剛好遇上太子?
想不到竟能趁自己不在的時候逼宮?阮大鋮額頭的冷汗不停地冒了出來!這逼宮若是成功,自己頃刻之間就能由「輔」變成一條喪家之犬!
包括手裡的這些禁衛軍,也難保不會嘩變!
怎麼辦?「火回宮!」
阮大鋮果斷地一揮手,忽然現一班軍校姑娘全都露出微笑,一臉嘲諷地望著他,不由得血往上湧,老子臨走也不能讓你們好過了!「把她們全綁起來帶走!」
「大人,三思而行!」說話的卻是錦衣衛統領馮可宗!
「怎麼?」阮大鋮不禁一凜!莫非你小子也以為我這官當不長了,想要抗命賣好不成?
馮可宗何等人?當然看出了阮大鋮的意思,急忙低聲道:「屬下是馬大人介紹入宮的,與大人您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是此刻若帶上這麼多妞可就走不動了!眼下遲一分危險一分!不如只帶一個……」
高明!阮大鋮點點頭,立即望著清麗脫俗柳如是陰陰一笑:「這等品流混雜之地,好好像不是錢夫人該來的!來人,把她帶走,讓老夫代錢大人好好管教!」
柳如是立即抗議:「憑什麼帶走我?我還沒嫁他!」
然而幾個士兵不由分說,舉起她就放上馬背!身邊女生想要阻攔,全被士兵推倒在地!
其餘女生立即望向先生,沒想到一旁的顧炎武、陳貞慧卻默不作聲……
由於「黨爭」的因素,所謂「正人君子」與「馬阮之流」涇渭分明,錢謙益倒戈加入馬阮集團,早已被東林黨人一致視為異己,所以他的新寵怎麼突然進入軍校?本就可疑,此時這兩位君子左右為難,幾番天人交戰,卻終於未能開口。這也是所謂「明末君子」的一大遺憾!
只靠君子,不能救天下……
柳如是眼睜睜被人綁在馬上,忽然頓悟了這一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