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寒潮來臨了,席捲過整個卡拉斯大6,在一夜之間,氣溫就變得極其的寒冷,滴水也可成冰。就算有氣候調節的卡拉斯城,街頭上的行人也稀少了許多,更別說寒風呼嘯肆虐的荒野之地有如何的嚴寒了,基本上是人煙絕跡。
泰達山脈高聳入雲的險峻群峰間,一列六七輛車組成的車隊在彎曲崎嶇的盤山路上蹣跚緩行,正是返回莫奈礦點的狄長離一行人。
在一座山峰的山腰間,最前面的一輛車忽然停了下來,從車上跳下一個身材敦實眼神犀利,舉手投足間動作十分敏捷幹練的硬朗男子,攔下狄長離所乘坐的第二輛車,說道:「狄先生,天色已經不算太早了,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就地宿營吧。否則的話,等我們趕到山腳,地形不利於防禦,還得連夜爬上另一座山,那時候不但大家會更加疲勞,萬一生意外,就會非常的危險。」
狄長離抬頭看了看陰雲密佈的灰色天空,點點頭道:「好,鄭隊長,你安排吧。」
鄭隊長把話傳了下去,很快地,所有車輛都依次停靠成一條長龍,熄火後,十來個漢子在車隊尾分別迅壘起了兩道簡易掩體,然後紮起幾座帳蓬,燃起篝火驅寒及準備晚上的食物。
與米洛維奇的決鬥過後,狄長離清楚要不了多久就必定會有人前來尋仇,因此當即結賬離開旅館,到賣家去提取貨物趕回莫奈礦點去。但沒想到的是,買好的採礦設備和武器裝備雖然順利到手了,不過先前聯繫好的運輸公司卻變了卦,臨時通知他們取消了運輸合約,甚至於願意為此付出一筆賠償金。
大家的心中都十分明白,這絕對是決鬥的消息已經傳開,米洛維奇身後的勢力工人協會開始了行動,採取手段想把他們滯留在卡拉斯城以便報復。
瑪莎強烈建議他們捨棄貨物立即離開卡拉斯城,狄長離和鐵木勒、羅密歐、青剎三人商量過後,還是決定暫時留下來觀察一下形勢再作打算。為了日後的展,這批貨物已然是掏空了莫奈礦點僅有的底子,若是就這麼一棄了之,從此將永無翻身的可能性存在。畢竟,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即便逃過了這一次,工人協會也決計不會就此罷休,仍舊會繼續追殺他們。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只有迎難而上,在爭鬥中壯大自身的實力。
瑪莎無法說服他們,也別無它法。貨物既已買下,自然不可能長久停放在倉庫裡,狄長離等人到處找尋人手想將貨運回莫奈礦點,但跑了一整天,也沒有哪家運輸公司敢承接這筆業務。大家正感到有些束手無策的時候,晚上突然有一個叫鄭陽的男子秘密找上門來,說願意跑這一趟。
大家原本懷疑是工人協會的詭計,直到鄭陽表明來歷,加上瑪莎的證明,大家這才釋去疑心。原來,這個鄭陽卻是工人協會的腦密列西耶夫的死對頭,卡拉斯城中另一派勢力非常強大的幫派同興盟領封千嶗派來的人。
封千嶗與密列西耶夫是數十年前流放到天堂星來的同一批囚犯,兩人之前就素有舊怨,之後在卡拉斯城爭搶地盤擴張勢力,積怨更深,彼此都恨不能將對方食肉飲血,挫骨揚灰方才後快。數十年來,雙方絞盡腦汁置對方於死地,各自也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死裡逃生,直到近年來,兩人成為了卡拉斯城的兩大巨頭,都清楚直接以暴力手段奪取對方性命已然不太現實,於是默契地改變了爭鬥的方式,只是採取各種形式不遺餘力地打擊削弱對方的勢力。這次,封千嶗聽手下報知密列西耶夫的心腹米洛維奇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流放者打成重傷,回去後就不治身亡,馬上就意識到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當即派出自己的得力手下鄭陽出面找來。
得知其中緣由,狄長離等人的心情都是為之一振,雖然明白封千嶗主動相助並非出於好心,而且他們夾在兩大勢力的中間,處境亦是非常的危險,只怕稍有不慎就有滅頂之災,但眼下他們卻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跟鄭陽合作。
鄭陽表示,只要狄長離他們配合自己,這一趟運輸不僅免費,且還可以給予他們一些適當的報酬。至於安全保障方面,雙方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很明顯,這一趟旅程十分的凶險,連作為主事人的鄭陽自己亦是冒著未知的風險衝鋒陷陣,自然不會給他們什麼安全上的保證了。
雙方談妥後,鄭陽絲毫時間也不耽擱,立刻安排車輛人手連夜裝好物資,第二天一早就即啟程從卡拉斯城出。他們的行動並未刻意去保密,因為在卡拉斯城敢公然與工人協會作對為敵的勢力也只有同興盟了,就算不去調查證實,密列西耶夫也能肯定是封千嶗插手進來了。
天色變得越來越暗,鉛灰色的天穹似乎壓到了頭頂上,寒風亦越來越猛烈,一陣緊過一陣,凜冽如刀,吹得燃燒得極旺的篝火跳躍不停,間或爆起辟啪脆響,零星火焰四散飛灑。
「這鬼天氣真他奶奶的要人老命。」坐在火堆旁,鐵木勒愜意地喝了一大口熱氣騰騰的咖啡,掃視了一遍周邊已然只能瞧清大致輪廓的群山峻嶺,幸災樂禍地說:「等天全黑下來就更夠嗆,工人協會的那些王八蛋這時也不知道縮在哪個龜洞裡,今晚上應該是不會來偷襲我們了。」
「哦,鐵會長這話怎麼說?」同坐在火堆旁的鄭陽目光一閃,來了點興致。
「嘿嘿,打悶棍搞偷襲我老鐵可是一把老手,那些龜兒子的一點小心思我還不清楚?」鐵木勒不無得意地吹噓道:「想當年老鐵逍遙自在縱橫星海的時候,碰上了那種護衛力量比較強的商隊,為了避免損失,一般就用這種辦法,先吊住他們,時不時威嚇恐赫騷擾他們一番,跟上那麼幾天後,他們就人心惶惶自然亂了陣腳,後來再趁亂出擊,不費吹灰之力就手到擒來。」
「鐵會長說得極有道理。」鄭陽點頭,說道:「不過我們現在的情況跟鐵會長以前的有點差別,工人協會的人無疑已經知道了我們同興盟兄弟們的存在,勞而無功的騷擾之舉他們是不會幹了,要考慮的是他們會在何時何地突襲我們。鐵會長很有這方面的經驗,不妨分析一下,以便我們提前有所準備,能夠最大限度地打擊敵人。」
「具體可就不好說了。」遇上正事,鐵木勒還是頗有分寸,決計不會大包大攬地大放厥詞,摩挲著光頭斟酌道:「根據眼下的形勢來看,他們起攻擊的時機,不外有三個可能性,一是在地形對我們極其不利的時候,二是我們的警惕性降到最低的時候,三是我們意想不到的時候。」
「鐵會長說的這三點,算是面面俱到了。」坐在鄭陽邊上的一個漢子是他的副手,叫譚明易,笑道:「只不過,也就等於什麼都沒說,白白浪費了一大通口水。」
「老譚,鐵會長是我們的客人和朋友,態度端正點。」鄭陽皺眉道。
鐵木勒卻是並不在意,這一路他與譚明易同乘坐在最後一輛車上押尾,免不了海闊天空一頓神侃,混熟後早摸清了這個譚明易的性格,知道這個人愛開玩笑,呵呵笑道:「端正個屁的態度?老譚說的是大實話,沒直接罵我老鐵廢話連篇胡說八道已經是夠給面子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鄭陽暗暗地點頭,覺得這個鐵木勒現在的勢力雖然還弱小得不值一提,但為人豪爽大氣胸懷開闊,加上身邊的幾個追隨者能力都還不錯,特別是有那個能憑一已之力徒手擊斃米洛維奇的狄長離的支持,日後說不定能有一番大的作為,值得加以結交。以後有機會的話,也不妨跟封千嶗提一提,在其有困難時適時伸手扶助一把。
羅密歐忽然問道:「鄭隊長,你們同興盟與工人協會的恩怨歷來已久,彼此之間應該都十分瞭解底細,依你看,他們這一批追來的人會是誰為呢?」
「那還用說。」鄭陽不假思索便道:「必定是沃爾斯基那傢伙,他跟我也是多年的死對頭了。」
「那個沃爾斯基的能力和脾性怎樣?有沒有什麼鮮明的特性?」羅密歐又問道。
聽羅密歐連續提出這兩個問題,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的狄長離眸中閃過讚許的神色,身為職業老千,最要的就是收集分析一切可供利用的情報,羅密歐無疑還沒有丟掉自己的職業敏感。
「沃爾斯基的能力是不用多說了,在工人協會中的威信比米洛維奇要強得多,這麼多年來,我跟他鬥過無數次,誰也沒能佔到便宜。至於他的脾氣和性格,要怎麼說呢?」看得出,鄭陽相當的忌憚那個沃爾斯基,或許也可以說是惺惺相惜的敬佩,沉吟著道:「堅忍老辣,無論任何時候都非常的沉得住氣,做什麼事情都力求穩重,生活方面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總的來說,就是沒有什麼明顯的弱點。」
這種人,對付起來可就困難了,羅密歐皺起了眉頭。
「某些時候,過於穩重其實也是一種弱點。」狄長離突然也淡淡地說了一句。
「不錯。」羅密歐眼睛一亮,陷入了沉思。
隔著升騰的火焰,鄭陽稍稍瞇起眼,審視了狄長離一眼,為避免引起後者的不快,又迅不著痕跡地移離了視線。
見面以來,鄭陽都在仔細觀察這個氣質獨特話語不多的年輕人,不說羅密歐和青剎,連身為莫奈礦點會長的鐵木勒對後者的態度都非常的尊敬,而且看得出是自內心,這種奇怪的關係就讓鄭陽很是有些詫異與驚奇了。能一舉擊殺米洛維奇,其個人武力的強悍是無須置疑了,但是單憑武力的強橫,絕對無法得到他人心悅誠服的敬重,尤其是這個年輕人還並非是一個團體當中名義上的領頭者,讓鄭陽實在好奇他究竟做過了什麼事情才會擁有這樣的威信。
「既然那個沃爾斯基非常的穩重,不打沒有把握的仗,而且他肯定知道鄭隊長在這裡,對鄭隊長也一定非常的瞭解,那麼,我們不如來個疑兵之計,爭取掌握主動權。」經過深思熟慮,羅密歐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疑兵之計?現在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什麼時候起攻擊只能聽由他們,我們只能被動防守,形勢對我們相當不利,怎麼樣才能掌握主動權?」鄭陽臉上露出些許疑惑。
「是這樣的。」羅密歐向大家解釋自己的計劃:「沃爾斯基和鄭隊長是多年的老對手,熟知彼此行事的方式和風格,如果我們不按常理出牌,沃爾斯基絕對會心生疑慮猶豫不決……我們返回莫奈礦點的路程並不算太遠,加快度的話四天就能抵達,我們越快,沃爾斯基就越會心存顧忌,怕陷入鄭隊長設下的圈套中去,絕對會把大部分心思花在偵查方面。實際上我們並沒有設計任何的圈套,沃爾斯基當然偵查不到什麼,等他醒悟過來,時間已經白白浪費掉,而我們剩下的路途也應該不遠了。無論如何,沃爾斯基都不能讓我們順利回到莫奈礦點,那樣他再想消滅我們的困難程度就不知要大出多少了,於是,我們最後的一段路程,也就成為了他們下手的最後機會。」
「聽上去是挺不錯,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鐵木勒又習慣地摩挲起了光頭。「而且,是不是有點兒冒險了?要是他們趁我們急著趕路的時候起進攻,我們將會更加的被動。」
「沃爾斯基不會這麼幹。」沒有誰比鄭陽更瞭解自己的老對手了,他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以鄭陽原本穩打穩扎憑雙方實力來分勝負的方案,羅密歐的這個計劃無疑地更具吸引力,雖然這樣的確要冒相當大的風險,但是如果能成功的話,對沃爾斯基造成的打擊將會是前所未有的慘重,或許,極有可能一舉殲滅掉這個多年宿敵。
鄭陽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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