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子緩緩睜開眼,推開龍坐直了起來。已干,神情也已然恢復了平靜,望著仍執著她左手的龍,她幽然吐語:「其實,我沒想過讓他成什麼太子,我只想讓他安安穩穩地長大、**,我的願望就是這樣渺小,所以你不必因為他而顧及我。」
龍不滿地睨著她,蹙眉道:「你不覺得你太自以為是了嗎?」子抿唇語,眉間雖已比先前開闊,卻似又浮上了一絲新愁。
她拂開他的手,緩緩站起,踱了幾步後,下意識地撫著腹部說道:「萬一是個男嬰,你也能立他為太子。」不等龍出聲,她又於三步之外靜靜轉身,「有了秦子嫣,太子就只能是她的孩子。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也不這麼認為。如今朝中大部分官員吳毅、陳禾等等,這些雖然都助你拿下皇位,可他們都是凌雲的部下,你如今只能從身邊親從上下功夫,逐漸在朝廷裡豎立起自己的實力,否則的話,又將重蹈先皇的覆轍。
「在所有人當中,只有秦家最值得你信賴,你們唇齒相依,籍由他們手上的力量可以幫助你穩固皇權。而秦家人脈的來源,實質上大多都來自劉氏那一方,秦世昌出身寒門,並無甚手腕。他們新結的親家杜安還有宰相劉央當年的諸多門生,都是走了劉氏的關係才攀得了這條門道。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瞟了他一眼之後,方又道:「我知道你很想做個有作為的君王,所以下你只能順著大家心照不宣的這條路子往下走,立秦子嫣為後。我從沒想過當什麼皇后,可是秦子嫣從小的志向便是成為你的結人。——而你把她接入宮裡,不也就是有這個意思嗎?」她冷笑著看也不再看他「只是你既已有了這三心二意,又說什麼太子不太子的話?豈不是自打嘴巴!」
「住口!」龍陰沉臉聽到最後,忍不住惱怒了,大步跨到她面前,冷著臉說道:「你這是什麼話?!」
子奼仰起臉字一頓地:「!」
龍怒意上,一手扼住她的肩膀:「秦子奼太自以為是!」
「是我自以為是還是說了你的心事,你自己知道!」子眼淚奪眶而出,咬著下唇顫抖了好一會兒,方又說道:「沒錯,我留下這孩子是因為我在乎他,在乎和你曾經的那段回憶是這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接納另一個女人!……龍,我要的愛是全部是跟別人一道分享,你給不起就不要對我做任何承諾不會任由你一而再再而三當成玩偶愚弄!你的愛是謊言,是謊言!」
她邊往後退淚一汪汪地湧出眼眶。剎時間已在臉上氾濫成災。
龍呆呆望著她。像失去意了一般僵住在當場。「你。以為我在愚弄你?」半天後他顫著聲問道。那力道那樣輕。彷彿怕驚碎了屋裡什麼東西。子挺直身子。望著窗外。「難道不是愚弄而是尊重?我竟不知道。一向喜歡貓鼠遊戲地你。有了我這麼個現成地玩物在這裡。還會放著不用?」
一冰冷地寒意從她唇角揚起。含著三分地狠意七分地堅決。殿內陡然安靜下來。龍怔怔望著冰冷漠然地她。緊咬地唇齒下方滲出了一絲血跡。
片刻後。子奼舒了口氣。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又淡定如水地淺笑道:「不過也沒關係了。所謂不離不棄。所謂相濡以沫。都不過是人世間一場笑話!凌雲選擇了余莫愁。你也有了秦子嫣。而我。有我地孩子!從今以後。我就只帶著他守在這裡。他在。我便在。他若不測。我便也跟著他去……如此。各過各地。也很好。」
龍從館陶宮裡出來時。天色已然盡黑。宮燈仍然定定地立在園中。寂寞地吐著一圈暈黃。衛一語未地跟在他身後。一片巨大地沉默籠罩了兩個男人地週身。
庭園地樹影婆娑。錯落地枝椏映射在地上更像是人繁雜壓郁地心事。轉角處。龍忽然止了步。怔怔地望著三步外牆壁上嵌著地鏤空窗花。那窗花後面是一片芙蓉花樹。盛開地粉紅花朵在幽暗地光亮下變得蒼白不堪。
「她說朕愚弄她。」他平靜無波地說著這幾個字,並冷哼了一聲。可是下一刻,還未等衛回應,那氣爆穹宇的怒吼聲便隨著一拳砸碎了窗花的聲音驀地響起:「可是她憑什麼說我不愛她!說我愚弄她!」
飛濺開來的碎土順著力道的驅使落在四處,出不同的一串串嘩啦聲響。值夜的宮人嚇得哆嗦著跪在地下,紋聲不敢出。衛伏地叩:「皇上,請息怒!」
龍猛然轉身,鐵青著臉,
:「冊後之事仍去執行!朕就不信,到了那一刻硬到底!」衛連忙叩稱是,他咬了咬牙,又道:「但是你需得仔細去辦,要做得滴水不漏,使得秦家面上也光采,明白麼?」
衛一頓,俯道:「臣明白。明日臣即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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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衛是如何安排的,總之沒過幾日,早朝上6續有御史大夫上奏恭請冊立正宮之事,初時是三五個人附和,到了後來,那附議的人卻是一次次增加,漸漸地,又有人將皇后人選明確為了身懷龍子的秦子,久而久之呼聲愈來愈高,御史監便把這此事弄成了非辦不可的模樣。而龍一直都沒有駁回也沒有應允,只是淡淡定定地聽著眾人據理陳說。但他的不迴避也不過問的態度在百官眼裡卻成了心底也有了相同意願的表示,於是,也就是幾陣夏風吹過臉畔的功夫,宮內廷外便已將此事傳遍。
龍也不予澄清,任由猜測從朝堂漫延到了街坊巷尾。一時間茶樓酒肆上無不在議論著這位准皇后的一切,而城中幾大與朝庭可謂息息相關的名門望族,自然就更是越的關注此事。
是夜在秦府正房裡,秦世昌夫婦正在對談。
「提出諫議的是史大夫史一民,此人師出太傅門下,而太傅曾是三王龍恪之師,當初留他下來也是因了凌雲之提議,因而他這一上諫,理應不會是得自皇上的授意。那麼,難道咱們苦心將嫣兒送入宮裡,竟是下錯了注麼?」秦世昌坐在桌邊,擔憂地捋起了須來。一想起二月裡於府裡見著子那一面時,他這心裡就有點突突的疼,可是這疼是來自哪裡,卻也說不清道不明。
一旁的劉氏沉下了臉,「這今八字還沒一撇,你著什麼急?兒雖懷了龍種,但是自古立後冊妃都須論德行,她珠胎暗結在前,嫁為人婦在後,這樣的女子一旦母儀天下,如何能讓天下人誠服?論品行才貌及身家後台嫣兒都比她強上那麼幾分,加上自幼又青梅竹馬,當年秦妃——太后娘娘在世時也是有意要撮合他們兩個呢。如今她和皇上都還年輕,子嗣之事將來還用愁麼?也不是傻子,怎麼會立第二個?」
秦世昌被她得無言以對,便也擠出一抹牽強的笑,把頭點了兩點。「夫人言之有理。嫣兒是個聰明能幹的孩子,入到了那宮裡,她自會比咱們想得更多。是我老糊塗了!」
劉氏垂眸吐了口氣,塗紅色蔻丹的手指輕輕拈住了描著水過天晴圖樣的白瓷茶杯,湊近唇邊嚥了一口,忽而也怔怔地道:「其實,話雖這麼說,可我心裡頭也是有些不大安定,趕明兒我得上宮裡瞧瞧去才好。」
秦昌一愣,道:「夫人是想——」
劉氏瞟了他一眼,把杯子放,「我不去見見嫣兒,聽聽她的意思怎麼放心得下?這孩子自幼便極有主意,她若是不著急,那咱們也就不必著急了。」停了停,又道:「順便,我也給她送兩劑藥進去。前些日子我聽人薦了個遊方郎中,據說他開的藥可比送子觀音還要靈!」
「游郎中?」秦世昌皺起眉來,「靠得住麼?」
劉氏揚起下巴,冷笑道:「放心!我已經找人打探過了,那些吃過他藥的女子,果然都十之**有了喜訊!要想想這可是候爺府上,他便是有八個腦袋,也是不夠拿來得罪咱們的!」
秦世昌聽後默然不語。
「爹,娘。
正在這當口,外袍也未著的秦子由匆匆忙忙推門進來,手裡抱著一床絲被。「紅袖今兒夜裡忽然間胎像有些不穩,我得去她屋裡守著,你們幫我去宮裡喚個太醫來瞧瞧吧!」劉氏一聽,不由冷臉罵道:「左右不過是個妾侍,犯得著如此心巴巴兒地守著麼?」秦子由蹙了蹙眉,回道:「娘,紅袖即便是個妾侍,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秦子由的種,再有兩個月孩子便要出世,不看她份上,便看這孩子份上也成罷?」
子由這話卻不經意觸動了秦世昌的心事,正有些心緒紛雜,看見劉氏又要再罵,便忙不迭地上前擋在中間:「好了好了,別吵了!」劉氏這才收了口。秦世昌回頭沖子由道:「你先回屋去,仔細著紅袖的身子,有什麼事情先喚穩婆料理著,我這便去宮裡請太醫。」子由聽罷,方才抱著絲被大步跨了出去。
劉氏猶未解恨,指著他的背影罵道:「再有幾個月杜家小姐便要過門,那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丫頭,我看你到時還怎麼護著那小蹄子!偏門裡出的浪貨,就是會些狐媚功夫把人迷得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