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方痣的眼神中,金望野判斷他絕不會是裝的!
因為只有真正的天然呆、純粹的天然呆、未受任何污染的天然呆、脫離了所有低級趣味的天然呆才會有這麼呆呆的眼神。
配合上嘴角的流水、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如大地般厚重與樸實的遲滯性神經反射,金望野歎了口氣,說道:
「來娣,我們走吧……」
四方痣一甩頭,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對金來娣哈哈一笑,說道:
「你叫來娣?肯定是家裡把你生下來後想要個男孩,然後就隨便起了個名字,俺們村也有好多個叫來娣的……」
馮天壽不知道他是真呆還是假呆,借勢問道:
「你們村離這裡遠嗎?」
如果回答上來,就可以去查查他的老底,判斷他是不是真的呆了。
四方痣看了看遠處的土坡,眼神很爽地迷離了一下下,說道:
「翻過前面的土坡,往前走,有一條河,過了河,在往東……,嗯應該是往西,再走走,就會看到一群羊,穿過羊群,再走走,路邊有一個老頭,老頭指的是北,哦不對,是南,再往南走走,就到俺們村了,應該不是很遠……,俺跟他們跑了3天就到了這裡。」
馮天壽亦是歎了一口氣,只有四方痣才會以羊群和老頭作為識路的標誌吧!
「鉤子,你把這個四方那啥拴在後面,我們趕緊趕路,等到家後再好好盤問一下,不要給搞死了……」
叫鉤子的應了一聲,拉著四方痣的衣領,跟拎小雞一樣把他給拎了起來,四方痣先是害怕地一哆嗦,但現沒人打他,也沒人罵他,只是把他拴在一輛馬車後時,便幽怨地踢了踢輪子,喃喃道:
「也不說給點吃的,人家的瓜子剛才都給弄掉了,忒摳!」
金望野拉著金來娣重新回到了隊伍裡,為了避免再次碰到強人,隊伍加快了度,終於在剛入夜的時候越過了荒山野嶺,來到了一個小縣城。
金流鈺等人已經先行到達這裡療傷,由於已入京畿境內,大家一顆懸著的心終於都放了下來。
在侍衛的帶領下,剛進城,馮天壽就和金望野趕到了金流鈺所在的地方。
推開木門,一股濃郁的草藥味傳來,馮天壽也顧不了這麼多,直接衝到的屋子裡。
一推開木門,馮天壽就看見金流鈺齜牙咧嘴地坐在凳子上,上半身都是紗布,葉婉晴在旁邊給他吹藥;
柳碧兒小丫頭和狗蛋一起趴在床上,狗蛋已經醒了,正吵著要小吱吱,屋裡還有另外幾個受傷的人,令人意外的是,嗲叔竟然也在床上趴著,孫姨在給他餵藥。
看見大家都沒事,馮天壽長舒了一口氣,先和金流鈺打了個招呼,金望野也走到金流鈺身邊,關切地問有沒有事?
金流鈺用餘光瞥了一眼葉婉晴,剛才看見金望野與金來娣的一絲興奮瞬間被掩飾了下來,如同將死之人般,低聲哼哼道:
「大哥,我受傷了……,恐怕是熬不過今晚了,你們不要傷心,咳咳咳……」
雖然很虛弱,但金流鈺仍舊是努力地咳出了一點口水。
葉婉晴緊張地把藥放下來,溫柔地拉著金流鈺的大手,目光似水般安慰道:
「師兄,不要瞎想,郎中已經說過了,你這都是外傷,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可是我胸口悶……」
「嗯,那是氣鬱結在那裡,我來給你揉揉就行了……」
說完,葉婉晴就蹲下身子,給金流鈺撫起了胸口。
葉婉晴背對著馮天壽與金望野,金流鈺正好看著他倆,賊賊地一笑。
金望野努力憋了一口氣,揉了揉眉毛,神情一下子變得很萎頓,似乎帶著無盡的哀怨與擔憂,哽咽著說道:
「二弟啊,好好養傷,不要亂想……,我剛才看了一下,如果你真的熬不過去……,哎!」
葉婉晴本來很相信郎中的話,但金望野在她心目中正直與光輝的形象已經確立,這時,金望野的話讓她小手一抖,不安地站了起來,緊張地說道:
「金大哥,不會的,不會的,郎中說了沒事的,我會好好照顧師兄的,你不要嚇他,他現在身體很虛弱的……」
金望野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希望吧……,我這命苦的二弟。」
說完,金望野就依依不捨地忘了一眼正在出怪相的金流鈺,轉身走了出去。
馮天壽看了看背影蕭索地金望野,又看了看哼哼唧唧的金流鈺,添油加醋地說了句:
「葉姐姐,我二哥為了救你,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不過你放心,即使二哥因為這個事情死掉了,我們也不會怪你的。為了自己心儀的女人去死,這是二哥從小就立下的宏偉志向。嗯,我要去看看碧兒他們了,你就跟二哥最後再說說話吧。」
「來娣啊!你怎麼這麼說話呢?婉晴師妹……,咳咳咳……,來娣還小,你不要怪她。」金流鈺掙扎著坐直身體說完了話,葉婉晴慌忙跑到他身邊,輕撫著金流鈺,有些羞赧地對金來娣笑了笑。
馮天壽依稀看見金流鈺斜望著葉婉晴的胸口,右手偷偷地做了個「快走,不要在這當電燈泡!」的姿勢。
低了低頭,暗罵了句「狗男女!」,馮天壽快步走向柳碧兒。
柳碧兒看見金來娣走來,趕緊支撐起身體,顫顫巍巍地想要從床上下來。
馮天壽一步跨了過去,扶住柳碧兒,柔聲說道:
「躺好,不要亂動。」
柳碧兒被馮天壽摟在懷裡,眼淚汪汪地看了一眼,低聲地啜泣了起來:
「小姐,碧兒的肩膀被打壞了,以後左手就不方便了。小姐……,碧兒以後就是個廢人了……,嗚嗚嗚……,小姐不要趕碧兒走……,碧兒還想伺候小姐……,嗚嗚嗚……」
馮天壽鼻子一酸,萬萬沒有想到柳碧兒會殘廢,也沒有想到柳碧兒會想得這麼多。
輕輕撫摸著柳碧兒的頭,馮天壽故作無所謂地說道:
「碧兒乖,我不會趕你走的,我還沒給你找到你的心上人呢,哈哈哈……」
「小姐……」柳碧兒抹了抹淚水,不好意思地低聲道。
「嗯,不要瞎想,好好養傷吧,來,讓本小姐香香……」馮天壽對著柳碧兒光潔的額頭吧唧了一大口,看著柳碧兒害羞地樣子,馮天壽長舒了一口氣……
「來娣姐姐,小吱吱呢?」狗蛋後背已經被紗布裹上,現在只能趴在床上,像烏龜一樣爬到馮天壽身邊,拽著衣角問道。
馮天壽拍了拍狗蛋的腦袋,說道:
「等你傷養好了,姐姐親自給你抓一隻!」
狗蛋有些喪氣地癟了癟嘴,無聊地又爬走了……
「碧兒,乖,我去看看孫姨他們,你先休息一下。」
說完,馮天壽沒有再看柳碧兒,也沒有去孫姨那邊,而是強忍著不適與難受,直接衝了出去。
好好地一個丫頭,因為這飛來橫禍,留下了永久的傷痛,以後無論是生活還是嫁人,都成了一個繞不開的問題,馮天壽仍寄希望於高明的醫生可以把柳碧兒治好,這些話,是不可能對柳碧兒說的。但是,柳碧兒搞成這樣,總該找人負責是不?
馮天壽窩著火,一路跑到了拴四方痣的地方。
四方痣正坐在地上啃大饃,看見一個女孩朝自己跑來,抬了抬眼皮,繼續低頭啃大饃。
馮天壽走至近前,突然出腳將四方痣踹在地上!
四方痣被這突來一腳踹倒後,連忙蜷成一團,緊緊抱著饃饃,拚命地往嘴裡塞,含糊不清地喊道: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搶我的饃……」
雖然四方痣這個樣子很可憐,但馮天壽心裡只有命苦的柳碧兒,哪管他的感受,直接又是一腳踹了上去,嚷道:
「都是你們害的!踢死你!」
四方痣依舊悶頭啃饃,馮天壽勁頭沒這麼大,無論怎麼踢,似乎都打亂不了四方痣啃饃的度,等馮天壽累得叉腰喘氣的時候,四方痣已經啃完了。
「咦?你不是來娣嗎?為什麼踢我?有沒有水……」四方痣抹了抹嘴,打了個飽嗝,呆呆地問道。
馮天壽正準備再衝上去一頓暴打的時候,那個長得像前世馮天壽的人不聲不響地出現在了面前。
「大屁蛋妹子,這麼打是沒用滴……」此人嘴裡叼著一根稻草,依舊沒正形地說道。
馮天壽嚇了一跳,收回即將提出的小腳,盯著他沒有說話。
這個人猥瑣地一笑,拿出了一個瓶子,蹲下來對著四方痣說道:
「來,喝點水吧。」
「謝謝!」四方痣非常有禮貌地接過,一口乾完。
四方痣喝完後,此人猛地竄了過去,三下兩下就把四方痣的雙手綁在了柱子上。
四方痣撲騰著、掙扎著,拚命喊道: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此人沒有理會四方痣的掙扎,而是拍了拍手,對馮天壽說道:
「大屁蛋妹子,你要不要迴避下?待會少女不宜哦……」
「我叫金來娣,不是大屁蛋!」
「無所謂啦,一個代號而已,何必那麼較真呢。」
「我為什要走?我還沒問完呢?」
「我剛才給他喝的是最愛一條柴,你要是有興趣,不妨留下觀摩一番……」此人無所謂地抖了抖肩,說道。
看著金來娣大臉,此人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熱情地掏出一個瓶子,說道:
「對了,我姓高,名喬,字奈奈。第二次見面,也沒什麼好東西,這還剩半瓶,你要不?」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