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男丫親自回藍河村將谷香接到省城.谷老爺子非常高興,逢人就誇獎谷秋懂事,是谷姓宗族的好子侄。
谷老爺子是下灣村人,他曾經是下灣村的村長,年邁體弱退休多年,威望依舊,說話辦事有份量高。下灣村大多數人姓谷,谷姓在下灣村佔有絕對的勢力。古老太爺是谷性宗族輩分最高的一位長者,是族長,在族內一呼百應。谷香是谷老太爺的三孫女,二十歲,初中畢業後在家閒著,老太爺多次捎信給谷秋,希望把孫女聯繫到省城那個廠子工作。谷秋不聞不問,冷淡而無動於衷,如不是朱男丫積極幫忙,他是保持沉默的。
當地人清楚谷秋與下灣村谷姓宗族的恩恩怨怨,在這件事上誰也沒指責谷秋眼高於頂六親不認,紛紛拍手稱快。谷姓宗族內部,除了谷老爺子外,其他人默然不語,他們內心有數,沒指望谷秋善心激昂氾濫出面幫忙。從當年谷姓宗族趕走谷秋的奶奶和父母伊始,雙方之間的關係惡劣,矛盾不可調和,雞犬相聞卻不相往來。
谷奶奶年輕時守寡,下灣村人和谷姓宗族紛紛歧視、欺負,谷奶奶含著淚水帶著谷秋的父親谷梓林、姑姑谷梓欣離開下灣村,在藍河灣村落戶。谷老太爺以谷姓宗族族長的身份,氣勢洶洶宣佈谷奶奶一系開除谷姓宗族。從那以後,谷奶奶沒回過下灣村,含辛茹苦撫養一對兒女。谷秋的父親為國捐軀,母親及姑姑梓欣二十多年杳無音訊,谷秋自幼孤苦伶仃,下灣村谷姓宗族不聞不問。
谷秋個性偏執,思想怪異,重視儒家禮教,他認為谷姓宗族恃強凌弱,排除異己不能容物,歧視趕走孤兒寡母行徑惡劣違背天道,天理難容。因此從未踏足下灣村一步,遇到谷姓宗族人主動打招呼,他不理不睬,久而久之谷姓祖宗人也迴避他,視為異己。自谷秋十二歲接管村衛生所,藥材自采瞧病不用掏錢,下灣村人始與谷秋頻繁接觸,谷姓宗族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谷秋熱情起來。谷秋骨子裡是文人傲慢自負,豈能輕易原諒谷姓人,但既然是衛生所醫生,本著醫生救死扶傷的天職,對谷姓病人盡心盡責與他人一視同仁,並不意味著原諒谷姓人。隨著谷秋一步步聲名顯赫,谷姓宗族在谷老太爺的牽頭下有意示好,主動承認谷秋是谷姓宗族一員,是谷姓宗族的驕傲。然則谷秋無動於衷,置若罔聞。
當朱男丫將谷秋策劃建設藍河、上灣、下灣三村的消息帶回後,谷老太爺聽聞後呵呵大笑:「好,好啊,不愧是谷姓祖宗子弟,站得高看得遠。」當聽到谷秋擔心三村不合作時,立即大聲疾呼:「築路是好事,人家城裡的道路多寬呀,難怪人家有錢而我們窮。為了改變貧窮落後,為了子孫後代的幸福,下灣村那怕千難萬險也要修路。」當聽到三村人議論投資項目,建議漁場、豬場、雞場等同時啟動時,他加以反對:「我們沒文化沒知識懂得啥呀,能比得上谷姓人家的研究生?古人說得好,貪多嚼不爛,我們做成功一樣再做另一樣心裡踏實。本來啊,我就擔心項目太多不好搞,現在我放心了。」最後又說:「唉,梓林英年早逝,蕾華下落不明,梓欣生死未卜,谷秋是孤兒,也是谷姓宗族子孫,作為谷家的長輩,我有責任監督他啊!」
蕾華指谷秋的母親魚蕾華。其實,藍河村人沒見過魚蕾華。那年有人給谷奶奶送來一個剛滿月的嬰兒,說是谷梓林的孩子——就是谷秋。同時告知谷梓林已經犧牲在南疆,提到谷秋的母親叫魚蕾華,其它一概沒提。魚蕾華是哪裡人,做什麼……等等是個謎。總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谷老爺子這番話村人聽在耳中紛紛露出嘲諷笑意,不以為然。谷秋成為孤兒又不是一天兩天,也沒見得谷老爺子、或者下灣村的人那怕來問一聲以示關心。誰想起藍河灣村還有谷家的子孫?現在谷秋有出息了,卻說谷秋是谷家的子孫,可笑之極!
「資金到位,有生哥,明天你帶著朱建兵和馮二牛去天津。」
「好。」
書房裡,谷秋和萬友生一邊品茗一邊商談著天津進貨事宜。資金遠遠突破十萬大關,谷秋不假思索全部投入,多多益善嘛。部分資金是谷秋這幾天出手了幾件古玩,另一部分是金條所得。金條的價格讓萬友生意外,在交易過程中他才恍然,這是上等的純金,非谷秋所說的『質地不純,色澤有瑕疵!』。錢用報紙包著,擺在茶几上,自始至終谷秋沒有打開清點數額,反而將另一部分資金放在其上。萬友生表面上笑嘻嘻不動聲色,內心如十二級驚濤駭浪排山倒海,洶湧澎湃,震耳欲聾,他被谷秋的氣度和信任震撼了!他,沒主動提醒谷秋清點數額,谷秋的胸懷廣袤可容天地萬物,他豈能小氣而破壞和諧。英雄惜英雄,這就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豪邁曠達氣概。
「小秋,我們這次進貨量大,廠家能不能當即拿出十多萬的貨,我不敢肯定。」
「那就分批貨。」
「我也這麼想。根據目前的情況分析,我們的經營規模在省城數一數二。但是,由於我們進貨批量大,投放省城市場黃軍裝瞬間飽和,貨就積壓在倉庫。廠家分批貨,正好給我們策劃的時間,我想外出聯絡商務。相交多年你知道我的個性和能力,我不是坐辦公室的那塊料,我喜歡東奔西跑到處溜躂。」
谷秋笑了:「行,讓衛大哥坐鎮管理。」
「哈哈,誰說咱們的谷秋同志不懂人情世故,謬論、委曲事實,我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嘛。我有信心在兩個月打開全省的市場,半年內最少進軍三個省,一年內打通周邊六省。到時完不成任務不用你說,我自動辭職。」
「我相信你。」
「另外,我們是大客戶,是長期進貨,廠家應該考慮適當地降低價格。」
「呃,天津進貨僅此一次。」
「為什麼,你租下一棟五層大樓閒置著?黃軍裝生意目前最好做,你不會吧?」
「天津生產的黃軍裝質量顏色等,都不如廣東貨,」谷秋解釋,「這次進貨天津是迫不得已,我們要在短期內轉到一筆錢。」
萬友生沒聽懂:「廣東的貨是比天津的好,既然如此,這次該去廣州進貨。」
「貨量大,天津能盡快拿到貨。」
「誰說你是書獃子?我揍他。」萬友生哈哈大笑。他明白了,廣東的黃軍裝質量比天津好,因此銷路好,積壓少。一次性要十幾萬的貨,廠家需要足夠時間生產,而天津這邊進貨商較少,相比之下拿貨容易,時間短。
說笑中朱男丫來了,她剛從鄉下接谷香回來。
「三姑來了。」
朱男丫的話起到難以置信的效果,本來谷秋臉上有幾分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剛才碧空萬里,炎陽烈烈,倏忽間天寒地凍,風雪瀰漫大地。谷香是谷秋未出五服的姑姑,或許見過,或許沒見過,他沒任何印象。谷老太爺冷酷無情地趕走谷奶奶一事,谷秋視為不可原諒的滔天大罪,把谷姓宗族冷漠無情裝聾作啞視為助紂為惡,他一棍子打翻了所有下灣村谷姓成員,當然包括三姑谷香。
「暫時讓三姑住到家裡?」朱男丫問。
谷秋從書架拿出一個信代交給她,朱男丫疑惑地打開一看,是一把鑰匙和一個地址條,納悶地瞧著谷秋。她幫助谷香,其實是在幫助谷秋,努力化解谷秋跟谷姓宗族的恩怨。谷秋鐵骨錚錚豈會向谷姓宗族低頭示好,作為妻子她責無旁貸,因而不辭勞苦親自將谷香接到省城,這是一種態度,果然有效,谷老太爺連聲叫好,谷姓宗族成員伸出了和解之手。然則谷秋無意和解,現在的神色表示他很生氣,但是,將谷香安排到廠裡,是經過谷秋點頭同意,不應為此生氣。所以朱男丫聰明地猜測到谷秋生氣,是因為谷香來家裡,那麼,鑰匙和地址的作用不難猜知了。
「三姑剛到省城,人生地不熟,吃喝不方便,住到外面合適嗎?」朱男丫問的智慧聰明,也刁鑽,無論谷秋是否同意谷香留下,則證實自己家在省城還有一處房子。谷秋一瞥她沉默不語,然則證實了她的判斷。他從沒提起這處房子,到底有多少處?她疑惑地離開書房。
院子裡站著谷香,身材不高,長相頗為清秀,穿著打扮華麗,有幾分城市女孩時髦流行裝扮。肩上掛著一個帆布包,這是她的所有行李。她清楚谷秋跟谷姓宗族只見的恩恩怨怨,也深知谷秋的脾氣,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沒隨同朱男丫到書房見谷秋。此刻,她打量著滿院花草,吸收著陣陣迷人的芳香,在踏進院子的那一刻,她喜歡上了這座花園式的院子。
「三姑,」朱男丫微笑著走過去,「我告訴小秋知道你想讀夜校,他特意給你準備了一處房子,你想去看看嗎?」
「好啊。」
兩人走出院子,朱男丫根據地址找到城西一所院子!她很吃驚,很意外,這座院子沒有自己家的大,房子也少,但比較新,挺豪華,幹部家庭或許住得起這樣的房子。谷香到處打量了一陣子深表滿意,之前以為谷秋隨便找個爛房子打她。
「這是你們家的房子?」她問。
「哦,可能是朋友的房子,小秋專門借來給你住吧,」朱男丫的語氣模稜兩可,她自己也納悶不解呢,「這裡環境好,沒人有人來打擾,適合你讀書。等會我給你搬來鋪蓋等用具,進廠工作的事還要等相關手續辦妥,很快的,暫時在我家吃飯,上班後廠裡有食堂打飯很方便。三姑,我們到省城時間不長,各方面條件有限,讓你受委屈了。如果有什麼需要,請千萬別客氣。」
「我覺得挺好,想想我們鄉下的條件,那才叫差,跟城裡沒法比,天壤之別。進廠工作我不急,反正我想玩幾天。」
朱男丫的心咯登咯登猛跳,她最怕谷香好吃懶做工作不認真,學城裡女孩子趕時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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