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谷秋心甘情願地踏入江大。enxuemi。
江大校園一如往昔，但在谷秋眼裡則不同了。高大雄壯的大門上鑲嵌『江雲大學』四個黑色大字，龍飛鳳舞虎虎生風；踏入校門沿著長長的寬闊的大道，兩側是一排整齊的花草，左邊是運動場，右邊是幾棟教訓大樓；大道頂端是讀書館，繞過圖書館一分為三，職工住宅區，學生宿舍區，及一座雄偉的研究所。
校園內學生或者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或者一個人在拚命背書，或者幾個人湊在一起討論功課問題，或者幾個女孩子笑嘻嘻地看著男同學在運動場馳騁。偶爾教師匆匆走過，瞧一眼微笑著一頭扎入辦公室備課，或有教職工騎著自行車匆匆進入校門，保安總是禮貌地點點頭微笑打招呼……
朗朗的天空幾朵白雲飄過，微風習習涼爽溫馨，滿園花香沁人心脾。「這才是我心目中的大學校園，真漂亮。」念頭閃過谷秋的腦海，邁著輕快的步伐，帶著愉悅的心情，笑盈盈一面左右環顧優美而文化氣息濃郁的校園，一面走向副校長辦公室。
「我願意參加考研。」他走進去對副校長鳳菡芝說。進去的突兀而缺乏應有的禮貌，打斷了副校長與民政局李主任的談話。她們微笑點頭，似乎習慣了他不通人情世故有話直說的個性，她們示意他坐下。
「我今天考試。」他加強語氣說。
「谷秋，等會再談考試。李主任今天來有事找你，你先聽李主任說。」副校長說。
「什麼事？」
李主任慢騰騰地翻開文件夾，瞧了一眼抬起頭道：「谷秋，關於你的婚姻問題，經過我們多次討論，認為理由可取，但違背了婚姻法。鑒於你的情況特殊，我們不予追究責任，為維護婚姻法決定撤消你們的婚姻登記，解除你和朱男丫的夫妻關係。」
「我不想解除。」
「看，這就是你不懂法，」李主任嚴肅地說，「無論你怎麼想，這是強制執行。解除夫妻關係有利無弊，先，你的政審通過，繼續留在江大；其次，你跟朱男丫年齡差距較大，生活、文化、思想等等存在差異，缺乏共同語言。你現年十五歲，五年後才滿法定婚齡，那時或許你心目中的配偶要求與現在略有不同，你單方面的決定對朱男丫而言也不公平，她二十歲，正在青春黃金年齡階段，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生活。」
「我們……都同意成親，自願的。」
「那也不合法。」李主任一看講理不同，來硬的，「你在教育區和江大的檔案，我們通知兩方面後已修改婚姻一欄——婚姻無效。遵照你的要求，我們不想與朱男丫照面，由你自己去解釋。別固執了，這樣低調處理照顧到方方面面，鬧下去對誰都不好。」
谷秋兩道劍眉緊鎖，剛毅而略顯雅嫩的臉上浮現幾許憂絲，兩手下意識交錯在一起，心事重重，某種擔心形於外。李主任和副校長敏感地捕捉到了。
最初，李主任認為谷秋年齡小做不了主，成親是女方要挾。現在，她認為成親是谷秋的主意，女方是被迫。顯然，她在第一次與谷秋交談後，不再把他當成孩子對待。她不明白，以谷秋的才識及成年人的思維，應該能想到與朱男丫之間的差距，那麼，為何要堅持己見提早成親呢？是喜歡朱男丫？
可是，她哪裡知道谷秋的偏激思想，寧可與朱男丫終生痛苦，絕不違背禮教道德。谷奶奶臨終托孤定親；朱奶奶遵守諾言；朱男丫癡心不改，十年如一日默默照顧他，善良、溫婉、賢惠認死理，『婦人貞潔，從一而終，』，『好馬不背雙鞍，忠僕不適二主，烈女不嫁二夫』的思想觀念束縛、根植心靈深處，解除夫妻關係對她是致命打擊，生不如死。還好，他可以瞞著朱男丫，他滿法定婚齡再登記成親。只能如此。
隨後李主任告辭而去。
「谷秋，我們現在談談。」
副校長鳳菡芝刻意地提高聲音的打破谷秋沉思默想，驅散略微緊張彆扭的氣氛。谷秋回過神瞬間恢復往昔風采，種種擔心和不快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他本來就是這樣無憂無語，解除婚姻關係一事從來不存在。他望著鳳菡芝，等待著。
「谷秋，學校方面同意校內出題，讓你破格參加考研……」
「我知道。」
「但是，今早教育局姜之卉局長親自打來電話，要求終止破格出題考研。她說：谷秋應參加七八級春季全國研究生統招考試。這是她的原話。」
「我沒意見。」
校內破格出題，達到要求則立即進入研究生班，屬於七七級研究生。統招屬於八八級，要等到秋季開學。時間相差半年。無論是校內出題還是統考，考試時間相差不多，八八級春季全國研究生統招就在這幾天。原則上前者屬於私自行為，留人口實，後者全國性統考，一旦錄取名正言順。因此說，姜之卉的決定是正確的，是考慮到各方面因素。谷秋不在意外因利弊，晚半年開學而已，沒什麼。
「你有把握嗎？」副校長問。
「有。」
鳳菡芝笑了：「我喜歡看到你自信自負的神態。谷秋，關於李主任的決定，她是為你好。如若政審通不過，即使你考研成功，也被這一關擋住寸步難行。唯有解除你跟朱男丫的夫妻關係，一切水到渠成。這次春季統招與去年冬季統招對像、條件相同，允許在校生具備一定文化程度的學生參加。由於及時解除你跟朱男丫的婚姻，江大保留你的學籍，你依然是七七級大一在校生，以本校生的名義參加考研。」
谷秋沉默不語。
「當然，即使你不是在校生，同樣有資格參加考研。不同之處在於學校幫你辦理各種手續，方便與你。另外，我想知道你的志願。實事求是地說，江大屬於國內二流大學，研究生教學師資力量相對更差一些，相比北大、清華等高校，不在同一水平。你明白嗎？」
「我報考江大。」谷秋不假思索地說。
「為了你的前途考慮，我建議你報考北大等高等學府。」
谷秋搖搖頭。
「我能知道原因嗎？當然，這是我私人好奇，不代表學校，你可以拒絕。」
也許鳳菡芝的真誠關心讓谷秋心裡溫暖，從來不外人道的一些話，他卻說給鳳菡芝聽。
「我的家在農村，六歲起是孤兒，很多事我要獨立承擔。現在而言，剛在省城安家落戶，家裡四個孩子，還有朱男丫，他們都離不開我，他們的吃穿費用等需要我擔負責任。今後主要經濟來源是將要開業的字畫店，是大家的生活希望，我不該讓它停下來。我年齡較小，浩瀚如海的知識學之不盡，不用去北大等名校，江大這座高峰足夠我攀登。將來，四個孩子都上學了，家裡有足夠的經濟收入，我會浪跡天涯，周遊世界。」
「好氣概，有志向，」鳳菡芝連聲稱讚，「谷秋，我尊重你，支持你，相信你。為你，我建議你去北大等名校，為江大，需要你這等難得奇才。江大有你更加精彩，將成為一段佳話，留待後人津津樂道。」
「謝謝。」
「你去吧，準備考研，我拭目以待，希望在下學期研究生開學典禮上見到你。」
谷秋告辭而去。他心有疑惑，這位副校長慈母般地關心他，過了作為江大副校長關心學生的底限，為什麼？背後有何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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