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木箱後,先是一張字條映入谷秋的眼簾。enxuemi。內容是:嘿嘿,孺子不可教也,我知道你不尊師言提前拆閱遺言。既然你迫不及待要知道遺言,哼哼,那就拿起信看吧。
「這個老頭,人都去世了還玩這套!」他哭笑不得地閱信。
知徒莫若師,周陽川知道谷秋會提前打開遺言,因此做了安排。如果谷秋不提前打開,反而讓周陽川的種種安排落空。
「小秋,你呆在房間裡半天沒動靜,在幹什麼。」是葉子的聲音。谷秋急忙收起信,葉子已經進入房間,看到木箱被打開,略微一怔,「周大叔臨終前一再交代,要你在二十歲打開拆閱,你還是沒聽他的話。」
「姐,你上當了,他那怪脾氣不能以常人衡量。」
「你是說……他讓你現在打開?」
「他讓我們認真學習這兩本手札,還有這些書。」
「哦,這是外語留言,好像是德語。」葉子結果紙條不由一怔。她不懂德語,不知道紙條內容,「他用德語,那是不想讓我知道內容。」
「有嗎?」谷秋裝傻,「留言中說,手札是他多年的心血,還說讓你我好好研究。姐,老頭喜歡故弄玄虛。自從我學習英德語開始,日常對話都用這兩門語言,留言用德語那就一點兒都不奇怪。」
「可……我不懂德語,能看懂手札和書?」葉子也迷糊了,「難道他想讓我學德語?」
「也許吧,或者讓我翻譯。姐,其實德語很好學的,不難。周大叔要求並不多,只要能熟練對話,我能同時學習英語和德語,你也行。」
葉子搖頭苦笑:「谷秋,你是鬼才,怪才,天才,智商遠遠過普通人,當然學起來不難。姐自認智商不差,但跟你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差遠了。你我都跟著周大叔學習,你能全面掌握,而我專攻古玩鑒定,還是力不從心。」
「姐,是不是你的學習方法不對頭?」
「怎麼說?」葉子好奇了,「你是怎麼學的,用什麼方法?」
「我啊,」谷秋腦中閃電般思索,他不能告訴葉子見過很多實物,所以兩相對照學的快,「你把精力放在理論上,我是……我是每次都畫下來,掌握實物特點並聯想,用周大叔的話說,這叫舉一反三,不,理論聯繫實際。」
葉子皺起眉頭思索起來,古玩畫她也參照學習,但畢竟不是實物聯想有限,只能理解為谷秋的想像力比她豐富,同樣證明谷秋的智商比她高出很多,這是不爭的事實。討論這些沒意思,她拿起手札和書籍翻看。
「小秋,手札用的是德語,書有德語、英語、及國語。德語書我不懂,但從英語書及國內書籍來分析,都與經商有關……哦,我明白了,周大叔用德語給你留言,是一種習慣,也是一種預防手段,手札內容他不想讓他人拿去,他清楚懂得德語的人不多,即使拿到手也看不懂,所以,用德語最合適不過。」
「姐可能分析的對,周大叔的脾氣就是這樣,自負自傲,用德語是無聲的表示,表示自己與他人不同,不是一個層次。也不想讓他一生的心血落在別人之手。」
「小秋,你剛才說聯繫實物,姐想到了很多。」葉子撫摸著書札,「要吃透周大叔留下的經驗心得,單純的看書不行,一定要參照實物。有機會我們到省城博物館去看看,省博物館收場不少書畫、瓷器等,對研究古玩意義非凡。不過,當務之急是學習周大叔留下的手札和書籍,姐需要你幫忙翻譯。」
「這……好吧。」
那無奈的語氣讓葉子想笑,不禁道:「小秋,周大叔對你寄望很高,想讓你繼承他的遺志,偏偏你對古玩鑒定和經商沒興趣,也難為你了。但你答應周大叔以後經商,要言而有信,這是起碼的道德和信諾」
提到這事谷秋就愁眉苦臉,苦著臉道:「其實周大叔看錯人了,我對經商興趣缺缺。周大叔也是,懂得那麼多,幹嗎非要經商,想不通。」
「你從內心你看不起商人,排斥這一行業,過於偏激了。」葉子試圖說服谷秋,「小秋,你這個偏激想法不適合現代。以前商人被視為最沒出息的,士農工商中商人排尾,最受人歧視和瞧不起,但是……」
「我沒這意思,」打斷葉子,谷秋言不由衷地矢口否認,「只是我不想經商。」
「姐知道你酷愛琴棋書畫,但你已經答應了周大叔。」
「煩人。」谷秋滿臉苦笑,幾年前周陽川以自殘逼迫他拜師,臨終卻逼迫他經商。是他心軟呢,還是命運注定?
「小秋,蔣大叔要走了。」下午,朱男丫來了,「他想來山上向你告別,但他馬上要走,有很多事要處理,讓我告訴你一聲。」
「他走了?」
「沒,我來時還沒走。」
「我去送送他。」谷秋說著就走。朱男丫朝葉子一笑,緊跟著下山了。
谷家門口停著一輛吉普車,谷秋瞟了一眼衝進院子。「將大叔,你要走了?」他望著身穿一身整潔軍裝、提著行李剛要離開的蔣林峰。
蔣林峰五十來歲,兩鬢灰白,精神矍鑠,沉穩嚴肅。「小秋,軍區通知剛到,要求我馬上回單位。我原本不想打擾你,你下山了也好,正好有幾件事我跟你商量。」
「您說。」
「你是當兵的好苗子,在軍隊准有作為,前途無量。當然,我也知道你志不在此,還是希望你考慮考慮。」
「好。」
谷秋言不由衷。蔣林峰動員他將來當兵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了給他打基礎,這些年找到機會就訓練他,但是,他從來沒上心,壓根就沒考慮過當兵。
「我聽出來你在應付,」蔣林峰歎息,「你那小腦瓜子裡沒當兵的念頭。我們兩個是忘年交,情誼深厚,客套話我不多說,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這些年的照顧,把房子讓給我住,你自己卻住在山上,我銘記於心啊。」
「我家房子多,應該的嘛。」
事實上,谷家除了朱男丫祖孫三代三人,及蔣林峰外,還住了不少人。村裡房子緊張,很多知青和知識分子住房困難,谷秋主動提出往他家安排人。大家以為谷秋小孩子家喜歡熱鬧,但住在谷秋的人知道,這其實是谷秋的聰明之處。因為谷秋近水樓台先得月,隨時向這些知識分子請教。以朱男丫來說,這些年也學了不少東西。谷家,被大家戲稱谷家學院。
「看,我們又客套起來了。小秋,說實話,我真捨不得與你分開,很想把你一起帶走,但的情況特殊,這個家也離不開你。但相信我,你終非池中物,總有一天會離開農村到外面大展宏圖,我拭目以待。記住,到省城一定要來看我。」
「我會的。」
「好,這話是你說的,千萬不要忘記。再見!」
蔣林峰拍拍谷秋的肩膀,示意谷秋不要送他,與專程來接他的兩名士兵邁著大步走了,臨走出門的瞬間,回過頭朝谷秋揮揮手,眼裡有很多很多的不捨。
望著吉普車逐漸消失,谷秋的心情有些失落。最近,朋友一個個走了,而他,卻被綁在這裡蹦跳不起來,也許這輩子都被留在山裡。
「丫丫,小秋有心事?」朱媽媽問走進房間的朱男丫。
「蔣大叔離開了,他一時間接受不了。」
「是啊,他在谷家住了七八年,與小秋是忘年交。」朱媽媽表示理解。
「哦,那你要多關心他,」朱奶奶說,「難得他沒去山上,但躺在屋裡不是回事。丫丫,你去陪他說說話,別讓他一個人悶著。」
「這……好吧。」朱男丫說著轉身走了,儘管她知道谷秋不需要她的安慰,他們之間長久以來沒有共同語言,但奶奶開口她只得去。
「小秋的心要飛了。」朱奶奶歎息。
「飛?」朱媽媽一怔。
「你沒聽到姓蔣的走之前說的話嗎,他說想帶小秋一起回省城。」
「是這麼說的。」
「小秋為啥有心事?他是想去省城。」
「啊?」
「你真糊塗,他們兩個在一起沒話說,這樣下去越走越遠。小秋說是騰房子才住到山上,但是,谷家住著很多人,就住不下他?他與那些有文化的女孩有說有笑,為啥呢,他喜歡有文化的女孩子,不喜歡我們家丫丫。」
「媽,丫丫嘴上沒說,其實心事很重,我看出她為這事揪心。這事咋辦好呢?」
「老姐姐臨終前把他托付給我,看著小秋一天天長大,我高興呀。最近,我眼皮子老是跳,心裡十分想念老姐姐,這是老姐姐在呼喚我,讓我去跟她做伴,我的時日不多了。我進墳前一定要完成老姐姐的遺願。」
朱奶奶歎息,巍巍顫顫地出門向朱老太爺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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