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據統計在十六日戰鬥中我軍擊沉敵人軍艦四艘,分別是江蘇號、廣東號、邦澤號、蜂鳥號,擊傷敵人軍艦十一艘,俘虜八十四名英國士兵。因敵人軍艦在江中,具體斃傷敵軍數量不詳。我方營長以下犧牲十一人,負傷八人。戰壕有輕微損傷,消耗各種炮彈六百餘。」
「怎麼?犧牲了一名營長?」
坐在座位上的高明輝聽到擊沉敵人四艘軍艦正開心著,聽到一名營長犧牲了,一時愣住了,前線的情況他還是瞭解的,華山要塞又不是非要將敵人阻截在自己面前,主陣地是自己這邊的泰山要塞。像這種戰鬥,按照條例,營長不應該待在第一線。對後面的東西高明輝聽不進去了。
「是的,華山炮兵陣地劉營長在指揮部隊作戰中中炮犧牲了。」徐旭東手中拿著華山要塞戰鬥經過報告,冷靜地說道。
「唉……傷我一員戰將啊!那麼炮兵營是誰指揮他們完成戰鬥的?」
徐旭東將報告放了下來說道:「炮兵營副營長吳家俊,不過這位副營長在戰鬥結束後帶著一幫戰士到十九團陣地上鬧事,說是為了給他們營長報仇,非要殺了那些英國俘虜不可,結果給到前面視察的金團長狠狠剋了一頓。讓他寫深刻的檢查,另外金團長請示我們是否應該給吳副營長處分。殺害投降的戰俘是我軍絕對禁止的事情,我建議給吳副營長撤職處分。」
高明輝皺了皺眉頭。「那麼俘虜是否真的殺了?」
「沒有,不過要不是十九團戰士奮力阻攔,恐怕一個俘虜也不會有了。」
「既然沒有真的殺害俘虜,警告一下就可以了,幹嗎非要撤人家職?無非是因為自己營長犧牲了一時氣憤頭腦熱嘛!情有可原,我看就這麼決定了。……這個吳家俊,原來還是性情中人。」高明輝對徐旭東所說的極為反感,自己還沒有說出處分,他怎麼代替自己搶先說了?既然如此,徐旭東說東,他高明輝一定要指西的。
高明輝看徐旭東不順眼,同樣的徐旭東認為高明輝這是包庇屬下,說的輕一點,至少也是輕重不分。戰場上這位傻子旅長只知道率領部隊奮力衝殺了,什麼策略也不講,而戰場下,傻子旅長又鬆的一塌糊塗,等於是放縱手下為非作歹嘛!徐旭東不滿地反駁道:「我說旅長,他沒有殺害俘虜那是因為步槍當時沒有瞄準好,槍都開了,這殺不殺也沒有什麼太大區別。怎麼可能當兒戲一樣呢?我反對旅長的建議,不然以後這樣的事件還會層出不窮的!」
高明輝歪著腦袋不再說話了,只是瞅了眼坐在一旁的政委。
劉海峰看著眼前倆個活寶傷透了腦筋。理智上來講,參謀長說的沒錯,既然開槍了,不管有沒有打死,性質上是一樣的。按照紀律,吳家俊應該被撤職。可現實問題是旅長的尊嚴需要維護,既然旅長說了沒有打死人給個警告就算了,那麼這事還真的就到此為止,不然旅長的面子可就下不來了。一個旅誰最大?自然是旅長最大了,他是旅裡面一號長,什麼事情都是他說了算(當然要是帶領部隊叛逃這樣的事,他是萬萬不能說了算的)。有些事情可大也可小,這就看你從什麼角度去觀察了。這倆個活寶性格不同,脾氣倒都是很倔,要把他們糅合到一塊還真是麻煩事!
「企圖殺害俘虜這是嚴重違反紀律的事情,不過鑒於十九團炮兵營營長犧牲後,在吳副營長率領下與敵戰鬥中有傑出的表現,擊沉擊傷十五艘軍艦,需要給予嘉獎。我看這樣吧,功過相抵另外再給吳家俊留職查看的處分,只要以後不再犯錯誤還是好同志嘛!我們還是會重用他。旅長、參謀長你們看如何?」劉海峰在中間和起了稀泥。
「就這麼定了。告訴部隊做好準備,說不定失敗的敵人不服氣,半夜三更的給我們來個偷營襲寨的把戲。要是陣地被端了大家臉面上都沒什麼光彩。」高明輝站起來擺擺手說道。
敢於進攻的人讓他防守的話,在防禦中先想到的就是敵人會不會用自己的辦法給自己來一下子。按照高明輝的性格,要是自己進攻失利了,晚上一定會組織部隊偷襲敵人部隊。他可不希望見到自己部隊被敵人一個偷襲窩囊地從陣地上趕了出來。
徐旭東雖然對劉海峰和的稀泥不很滿意,但對旅長後面所說的話還是認同的。打了敗仗,天曉得敵人會不會狗急跳牆。有備無患總比什麼也不做要好。至於處分,既然旅長政委都這麼說了,他一個三號長還有什麼好說的?
夜裡為了防備敵人進行偷襲,十旅的觸角朝外面伸出老長。得到部隊初戰得利的戰士們神經高度興奮,打勝仗對這些戰士來說算不上什麼稀罕事,但與真正的洋鬼子之間戰鬥取得勝利這就意義不同了。尤其是取勝的部隊還是自己這裡,處於亢奮狀態下的戰士們一宿沒有好好休息。
不知是英國人不懂得夜戰,還是他們嚇破了膽,不敢再招惹湖口要塞,或者說英國人根本就沒有想到偷襲。期待英國人送上門來讓自己好好過過洋渾的戰士在天放亮後失望的現敵人消失的無影無蹤,根本就沒有一兵一卒出現在自己面前。
湖口胡縣長率領的守衛隊在得知主力部隊打了大勝仗,天剛亮就從縣城出來到要塞指揮部去。一面鮮紅的繡著「還我河山」四個大金字的錦旗從胡縣長手中交給高明輝,他們還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戲法弄來了一群豬,(胡俠君送來的這些慰勞品對前線將士來說實在是太意外了,根據地的百姓雖然比全國其他地方生活稍微好一點,但也沒好到家家戶戶都養了大肥豬。如果有人說胡縣長不是變魔術出身的,打死見到豬的那些戰士也不會相信的。)那些豬讓守衛隊隊員費力地抬上山後,指揮部變成了臨時豬圈,哼哼叫聲讓徐旭東聽得直皺眉頭,而高明輝見到肥豬卻裂著嘴哈哈大笑,直挺著身子在豬群中驕傲地走來走去。也許他見參謀長不滿意自己待著地方變成豬圈,有意想氣氣身邊的這位參謀長。
中午時分,準確的情報過來了。英國主力艦隊在丘珀中將率領下於清晨相繼到達馬場,與敗退到那邊的阿思本殘餘艦隊會合。現在馬場那邊英國艦隊擁有完好的大小軍艦六十三艘,兵力至少達到三萬餘人。讓徐旭東緊鎖眉頭的是,根據情報,六十三艘軍艦中有十三艘(相當於五分之一強)是用鐵製造的軍艦。見高明輝對敵人增兵根本是滿不在乎,徐旭東心裡就有一團火,徐旭東相信他的這位旅長並不知道一般的空心彈對這種用鐵製造的軍艦是完全沒有效果的,就是擊中並且爆炸,在上面也幾乎不會留下什麼痕跡。這些話就是告訴他恐怕他也不相信——那有火炮打不穿的軍艦?——高明輝要是不這麼反問,徐旭東一定認為自己是在做夢中。可這個在軍事學院上的課中徐旭東是確實聽外國教員說過的,一八五五年克里米亞戰爭中,法國浮動炮台在緊伯恩初次作戰,那些浮動炮台不過是貼了鐵板,俄國的那些實心彈、空心彈就統統成了廢物。徐旭東現在祈求自己這邊除了致命的水雷外,那三艘浮動炮台也能揮出它們應有的作用。
石鍾山下的三艘浮動炮台上裝備了根據地僅有的三門從國外進口的六十磅後裝線膛炮,這種後裝線膛炮採用組合結構,由不同的部件組裝成火炮。一根用鍛鐵造的內炮管,外面是起加固作用的圓筒,在兩者間是一層由長鐵條繞成的鐵套,射細長的圓柱形炮彈,炮管內的來復線使得炮彈順著自己的長軸旋轉,不管是射程、射還是命中率或者是穿透力都是前裝滑膛炮與前裝線膛炮所無法比擬的。當然,這種火炮要比六十磅的前裝炮要重許多,每射一炮彈浮動炮台都要明顯的倒退下沉。而且進口的六十磅炮彈更加少的可憐——三門火炮總共只有九十炮彈,與十三艘軍艦相比較,這麼點炮彈能起多大作用實在值得懷疑。
至於江中布設的水雷,每枚都重達數百斤,裝填了一百公斤的雙基炸藥。一般的木製帆船隻要碰上一枚它將很快進入水底墓場(小一點的木製帆船恐怕一枚就可以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鐵甲艦雖然皮堅肉厚,不擊沉它至少重創還是可以辦到的。討厭的是這些水雷只能被動地等著敵人傻傻的撞上去,如果敵人不進入水雷區,或者是雖然進入了卻沒有碰到,那麼水雷也只能是聾子的耳朵——擺設。
指揮部中為瞭解到敵人情況愁的徐旭東,低著頭不停地玩弄著手中的毛筆,將毛筆顛過來倒過去。而視察完慰問豬的高明輝回到指揮部,不管參謀長為了接下來戰鬥正勞心費神,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自顧自哼起了家鄉小曲。大門猛地被人推開了,電台主任楊成光高舉著手中電報從外面衝了進來。
「旅長好消息!空軍林司令從南昌電報過來了!」
聽到林忠從南昌來電報,高明輝的小曲立刻打住了。蹭地一下從座位上躥了起來。「哦?!他們到南昌了嗎?快念!」
「湖口,高旅長。我飛艇部隊已經轉移到南昌,照司令員指示配合你部作戰,現請提供湖口當面之敵具體位置,同時給出我軍前進基地位置,對基地進行必要保護,如何配合你部作戰給予說明。空軍司令員林忠,二月十七日電。」
「好啊!好啊!到了就好!娘的,老子非叫這些洋鬼子變燒雞不可!」高明輝如同灌了兩壺醇酒,嘴裡唸唸有詞,滿臉通紅繞著指揮部急轉著***。從南昌到湖口直線距離不到一百三十公里,就飛艇的度,他們明天就可以到這裡幫助高明輝作戰了。有些迷信飛艇威力的高明輝在得到飛艇已經過來後,高興的有些忘乎所以了。
徐旭東冷眼相看高明輝得意忘形的表情,當頭給他潑了一盆冷水。「旅長,不要高興的太早。先不說從空中是否能準確地擊中敵人軍艦很值得懷疑——這個前年跟去年與湘軍水師的戰鬥中已經有教訓了。就是可以擊中,敵人那邊現在還有十三艘鐵甲艦,我們飛艇上的炸彈對敵人鐵甲艦能構成威脅嗎?我看頂多也就打打木頭船還勉強可以,真要是炸到鐵甲艦估計林司令他們也要抓瞎了。還是要立足我們現在的這些裝備對抗敵人啊!而且飛艇現在還距離我們兩百五十多里遠,至少今天是趕不過來了,可敵人的主力已經到達馬場,總不能認為他們到了馬場就不走了吧?從各方面情報分析,敵人這次是知道我軍主力不在湖口才突然行動的,他們的目的就是以突然行動乘我們防備空虛搶佔湖口。現在我在湖北主力部隊正星夜兼程趕過來,他們要是不抓緊進攻度才有鬼了!昨天敵人先頭部隊在江上吃了大虧,我估計他們這次不會再莽撞地闖過來了,很有可能讓6戰隊登6,水6兩路配合朝我們要塞進攻。」
高明輝翻翻白眼想反駁參謀長所說的話,可他一時又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借口——讓大老粗與秀才口舌相爭還真難為他了。同時徐旭東說的讓高明輝衝動的腦子慢慢冷靜下來,自己的任務是防守湖口要塞,飛艇部隊就是可以殲滅敵人艦隊,那也是明天過後的事情了,在飛艇到來之前,自己只能依*現在的力量對抗敵人。
「我看這樣,我現在到華山要塞去,鬼子要從6地上來,先就要啃我的華山要塞,到那邊我也好就近指揮。至於林司令他們前進基地……這個還是參謀長你來負責吧,反正這個也在你的工作裡面。只要這些洋鬼子上來,有了飛艇後老子非給他好看不可!」
「我說旅長,你是湖口要塞司令啊!怎麼可以光想著朝前面跑?這也太莽撞了吧?前面有金團長,你過去他到那裡去?還有部隊總的行動怎麼辦?」見高明輝朝外面走去,一副要奔前沿的架勢,徐旭東急了。你是旅長不是團長!這句話徐旭東差點衝口而出了。
「是啊!高旅長你還是坐鎮這裡比較好,至於前面我看還是我去吧。」劉海峰也在旁邊勸道。
對政委跟參謀長的勸說高明輝全當了耳邊風,蠻橫不講理地說道:「娘的,咋那麼多廢話呢?!我是旅長,這裡事情我說了算!」
徐旭東見無法阻止高明輝,只能提醒道:「那你打算怎麼打?難道將部隊拉出去,明刀明槍跟洋鬼子拚命嗎?還是按照你的老傳統,集中所有的兵力對敵人正面起值得尊敬的一點突破?小心你還沒*近敵人,自己的部隊卻被人家炮火打光了!」
「你當我二百五啊?怎麼說咱也打了不少仗,這該怎麼打不該怎麼……」高明輝正要說下去,大門被人從外面撞開了。站在門口的高明輝一個沒防備,差點被撞個滿懷。高明輝正要火卻見到外面進來的人張大了口不出聲音來。「師……師長,您不是還在都昌鳴山嗎?八十多里的路啊,沿途都是山地,咋這麼快就到了?」
見沒有通報的情況下自己頂頭上司五師馬師長從外面闖了進來,高明輝話都打結了。
「呵呵,你們這邊打的熱鬧,我要是不趕回來,還當什麼師長?怎麼,我在路上聽說你們昨天打敗敵人先頭部隊了?說說看敵人有什麼優缺點。我主力部隊現在到了什麼地方?娘的,路上連個報信的都沒有,真他娘的成了瞎子!」馬鼎南笑容滿面地沖高明輝嚷嚷道。旁邊站著的徐旭東聽師長口吐髒話,眉頭直皺,真是有什麼上司就有什麼下級!
高明輝臉紅了一下,結巴了兩下道:「咳,也沒什麼值得誇耀的,無非是擊沉了幾艘軍艦,將敵人進攻擊退罷了。至於敵人的優點,機動能力強,在戰況不利的情況下說撤就撤,我們無法追擊。而他的火力也是我們無法相比的,近百門大炮打起來聲勢驚人。缺點嘛……昨天跟我們作戰的船都是木製的,爆破彈一擊中基本上都要起火。還有他的方向是固定的,巴掌寬的江面,看也看得到他在那裡。布下的水雷對他們威脅還是很大的。要進入湖口他總不能跟我們飛艇學習飛進去吧?而且敵人火炮對我們加固了的工事沒有太大威脅,至少昨天的戰鬥是這樣的,我軍傷亡都是因為暴露在外面才造成的……」
徐旭東眼睛瞪得老圓,這些話都是他在總結戰鬥經驗時候說的,當時這位一號長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好像自己說的話他根本沒有聽進去,誰知道現在卻把自己的原話給搬了出來。臉皮厚的徐旭東也算見識過,但如此恬不知恥的傢伙今天可是頭一回碰到。也許這個看起來打仗粗魯的傢伙心底裡鬼主意還不少呢!
「敵人先頭部隊昨天剛吃了一點小虧,我擔心他們今天會動用大部隊對我軍進行報復。也許很快他們的軍艦就會掩護6軍登6進攻我軍,為此我打算親自到前線走一趟,*前指揮部隊反擊敵人,將部隊按照兵力前輕後重,武器前重後輕部署。在主力部隊到達前守好湖口要塞。師長您看如何?」高明輝臉一點也沒有紅,彷彿這個見解是他自己思考出來的,至於徐旭東參謀長,現在只有搖頭苦笑的份了。高旅長所說的這些話完全是剽竊自己的思考成果,難得的是這位高旅長還一副自己深思熟慮後才按照目前局勢想出來的,真是難為這位臉皮極厚的傢伙了。
「很好,不愧是我的得力戰將。你到華山要塞指揮前面的部隊,至於這裡由我在就可以了。九旅的部隊馬上就要到了,你可以將二十團帶上,關於如何作戰,我的看法是以少量的兵力,密集的火力大量殺傷敵人,當敵人不住的時候,動用預備隊給敵人猛烈的反擊。你到前面後就按照這個原則去幹吧。」馬鼎南滿意地點頭贊同高明輝所說的話。什麼樣的將帶出什麼樣的兵,有厚臉皮的高明輝,相應地他的長臉皮也薄不到那裡去。倆人說了半天,作戰計劃還是徐旭東想出來的。現在就連劉海峰也只能暗地裡對失意者徐旭東報以無奈地苦笑了。
「我軍主力部隊現在到了什麼位置?司令員又有什麼新的指示?」
高明輝瞅了眼站在一旁的楊成光道:「司令員說他要在二月二十日到達南昌,*前指揮我軍作戰,長命令我們一定要將敵人堵截在湖口要塞。至於到湖北尋找僧格林沁率領的清軍進行會戰的主力部隊,今天得到的消息是他們先頭部隊昨天晚上到達武昌,距離這裡現在還有五百里。按照正常度,恐怕主力部隊要在九天後才能到達這裡了。」
馬鼎南用力地甩了甩手,搖著頭道:「唉,太慢!……李軍長他們怎麼行動如此緩慢?幾萬大魚已經到了嘴邊,像他們這麼慢的度,當心上鉤的魚長了翅膀飛走了!楊主任,給長電報,請主力部隊加快度趕緊回來!別真的讓到嘴的肥肉又飛了。」
徐旭東不想再看高明輝一人演戲了,乘著高明輝還沒有想到,徐旭東開口說道:「師長,空軍的林司令現在已經到達南昌,林司令要求我們給他們尋找一處前進基地。您看到那裡比較好?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南康府的星子縣比較好。星子縣西南有黃龍山。西北有廬山,東北是定山。鄱陽湖就在縣城外,南落星湖,東宮亭湖。現在我軍黃司令率領的海軍正是以星子縣為基地,那些船也可以保護基地的水上安全,並且星子縣距離前線不過八十里路,正適合空軍既安全,又可以很快打擊到敵人。不知師長認為如何?」
「可以,就這麼決定吧。高旅長,九旅從浮粱遠道趕過來,現在氣都還沒一口,需要讓他們暫時先休息下。在九旅投入戰鬥前,前線可全*你們十旅了。你可別給我老馬臉上抹黑啊!」馬鼎南對林忠的飛艇配置問題根本就沒有怎麼放在心上,對他而言,十旅的戰鬥才是最重要的。
高明輝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請師長放心,我們十旅可都是鐵打出來的,那些洋鬼子還不放在十旅眼裡。不要說堅持到九旅休息完畢,就是堅持到主力部隊上來前,我們也沒任何問題!」
馬鼎南走到高明輝身邊,大力拍著高明輝的肩膀高聲道:「好!要的就是這句話!我就知道你們十旅將士都是好樣的。無非是幾個洋鬼子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看著紅光煥的馬師長還有高旅長,對眼前局勢感到憂心重重的徐旭東只能暗暗祈求菩薩保佑,保佑主力部隊快點到達湖口了。
(二)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肆虐的寒風吹皺滔滔江水,陰霾的天空下,張海強與李成、沈彬等二軍將領正在武昌城西的漢陽門上目視著部隊自漢陽渡江。
在視野中,江北是一眼望不見頭身穿棕綠軍服的解放軍戰士,只是長時間奔波讓戰士們的軍服上沾滿了灰塵,從城頭上看過去,綠色中夾雜了一些灰色。漢陽那邊眾多的將士不停地整頓著隊列,等待渡江。在漢陽城兩邊南岸嘴與鸚鵡洲架起了兩座浮橋,排在前列的一隊隊解放軍將士正跨過浮橋朝東進軍。人喊馬嘶聲中,張海強甚至看到兩里多長的浮橋不堪重負,當重炮部隊通過時,浮橋出吱吱聲,橋面都要貼近江面了。東北夏口(今漢口)方向,無數的木船載著戰士渡江,同樣多的木船自大堤口空蕩蕩地朝夏口方向劃去。
武昌城各個城門有大批百姓正紛紛逃離自己的家園,這已經是去年五月後百姓第二次逃亡了,不過第一次他們是害怕解放軍進城把他們當清妖給殺了,這一次卻是害怕清軍佔領武昌。哭泣聲、驚恐的呼喊聲在城裡城外到處迴響著。一心想盡快逃離戰場的百姓匆忙間顧不得是否將部隊前進的道路給堵塞了,他們從橫裡插進部隊行列中,朝西南逃去,有些人可能覺得跟著大部隊走比較安全,夾雜在部隊裡一起朝東南方向走。百姓行動的度很慢,而且還沒有什麼組織,也無法將他們很好的組織起來,任憑維持秩序的戰士如何勸說,逃命心切的百姓充耳不聞只是自顧自的低頭逃命,南岸的秩序顯得混亂不堪。過江的部隊一邊無望地勸說百姓讓開道路,一邊努力整頓被衝亂的隊伍,繞過武昌城,朝西南而下。馬拉著的炮車上下顛簸著出咯吱聲,在江南、江北,高揚的塵土遮蔽了武昌周圍的幾座小山。
「唉……還是太慢!湖口那邊已經和洋鬼子打起來了,我們卻在這裡慢悠悠地渡江!李軍長,命令部隊再加快度。隊列什麼不用考慮了,快過江要緊!還是在前進路上慢慢整頓部隊好了。唉,這些百姓為什麼不能等我們走後再走呢?!」張海強平時喜形不露於色,在解放軍中要找到比他更沉穩的還真的很難找出來。可他現在眉頭也緊緊地鎖了起來,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怎麼說解放軍也是人民的武裝,總不能為了行軍度加快,不顧百姓傷亡強行通過吧?對眼前的局勢,張海強有種深深地無力感。
「是!……通信員!通知各師師長,加快度,不要顧慮部隊走散了,抓緊一切時間馬上通過長江,以最快的度趕往湖口。只要提早到達湖口就是勝利!」對張副司令著急的心情,李成相當理解,他現在只有比張海強更加心急。李成恨不得背插雙翅馬上飛到湖口去!
在捻軍主力失利後,解放軍主力部隊經蘄州、黃崗進入到黃州的麻城、黃安,德安的安6、應山一線,在鄂豫支隊、張宗禹率領的捻軍殘部配合下尋找僧格林沁會戰,可應該笨頭笨腦的僧格林沁在解放軍主力部隊上來後朝河南汝寧府慢慢收縮回去,讓解放軍無法找到戰機給予他打擊。等到二月開始戰局突然生變化,先是天京周圍的英法聯軍突然西進,在接到回師江西的命令後,大別山的解放軍還沒有行動,僧格林沁的清軍倒是先動起來了。二十五萬清軍如同決堤的洪水,從汝寧府朝大別山掩殺過來。
戰機出現了,可張海強李成他們卻遺憾地只能放棄眼前一大把打擊甚至殲滅僧格林沁的機會,在部署了必要的掩護、開展游擊戰部隊後,主力部隊從大別山迅轉移南下。
來回奔波中張海強他們牢騷話聽了不少。
「路走了不少,土匪消滅了幾百,清軍倒是一個也沒抓到……」
「到底是我們追擊敵人還是敵人追擊我們?」
「跑來跑去,肉還沒吃上,自己倒先餓死了!」
「他娘的……盡跑冤枉路,瞎指揮!」……
離開江西到湖北轉了一個月,沒撈到什麼便宜,現在倒是讓敵人在後面追著打,這使部隊從上至下牢騷滿腹。原本部隊打算走黃州進入江西的,可走了沒兩天,壞消息又傳來了,劉長佑率領的五萬練軍佔領羅田,現在正朝黃州打過去!換了一個月前,要是出現這樣的情況張海強非喝它兩斛醇酒不可,可現在不行了,現在不是與敵人糾纏的時候。六萬解放軍將士只能憋了一肚子氣轉往漢陽,從漢陽渡江到湖口去了。
「副司令,田師長他們可以將敵人阻遏在鄂豫邊界嗎?那個張宗禹我看他雖然表面上投向我們了,可會不會在局勢不利的時候叛變?真要這樣田師長他們不就危險了?」李成在對部隊下達加快度命令後,有些擔憂地問張海強。
「放心好了,我看張宗禹這人還是*得住的,此人自幼讀書,在投奔他的族叔後深受張樂行重用。張宗禹這人治軍嚴厲,作戰有勇有謀,強忍敢戰,非貪生怕死之輩。他的族叔張樂行被捕殺後,他更加不可能叛變了。七千捻軍精騎啊!加上我軍騎兵,就有一萬餘騎兵了,這些部隊殲敵不足,擾敵有餘,只要田師長不犯錯誤,一定會將敵人牽制在鄂豫皖地區的。何況僧格林沁的精騎已經在前天黃陂一戰中被我軍給予殲滅性打擊,只要田師長充分揮騎兵機動作戰優勢,短期內他們也沒什麼人能追的上田師長他們。」
說起前天的戰鬥,張海強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在場的各位聽了張海強的分析點頭無言,前天戰鬥場面再次出現在在場各位將領腦海中。這些人什麼樣的戰鬥都經歷過,伏擊、偷襲、強攻、圍攻……可剛剛經歷不久的戰鬥卻給他們留下其他戰鬥無法替代的震撼,在戰鬥結束後多少人半夜三更因為做噩夢驚醒?——如果不是解放軍擁有大量的火炮、機槍,當時在場的恐怕就沒有誰還能活著走下戰場了。
遠征湖北的解放軍主力部隊在二月十六日下午就到達黃陂了,黃陂距離漢陽只有百里距離,按照正常行軍度,在昨天(二月十八日)部隊應該可以渡過長江,事實上作為先頭部隊的機動旅已經渡過長江進入武漢城內。可是天黑的時候,指揮部剛走到大陂山,後面掩護部隊第一師就傳來不好的消息,僧格林沁親自率領號稱五萬的蒙古騎兵出現在長堰,距離後衛不過五里之路!
敵人與解放軍主力部隊不過前後腳,這讓快要看到長江,一個個歸心似箭的將領們憂心不已,五萬騎兵——這個說法自然是誇張了一點,不過五萬沒有,一到兩萬騎兵還是會有的——可不是五萬步兵,讓它衝起來解放軍還真的很難抵擋,如果後衛擋不住,那麼敵人將一路殺下來,解放軍就是再多人也禁不起敵人一次又一次的突擊。被敵人追的狼狽不堪的師以上將領在大陂山召開過會議後,認為有必要在這裡給僧格林沁一次教訓後再撤,為此就是耽擱上一天半天也在所不惜。
因為部隊現在拉的很開,讓六萬大軍全部集結在大陂山是不可能的。為此張海強命令讓走在中間的炮兵師、軍屬機槍營、各師炮兵團、機槍連、附近旅團所屬的輕型榴炮連全部集結在大陂山,另外讓劉楨率領的擔任後衛第一旅迅朝大陂山*攏,而第二旅在大陂山右翼展開隊形(大陂山的左翼是武湖水,那邊只需要小部隊防備有可以了)。很多人覺得兜了半天***,到最後窩窩囊囊被人家趕著走實在太丟臉,在聽到張海強宣佈打一仗再走後,激動地連聲怪叫。當然,對張海強的部署這些師長以十二萬分的幹勁迅調配過來。
命令下達的很倉促,正在轉移南下的各炮兵部隊、機槍連突然聽到有戰鬥任務,匆匆調頭奔回大陂山。北上的壓制部隊與南下的步兵分隊交匯後,將原本就不大的道路擠的嚴嚴實實,幸好因為冬天白天比較短,天已經黑透了,僧格林沁的騎兵習慣於日出而動,日落而休,現在已經宿營了。要是他們再鼓起力氣朝南衝上幾里,他們將很高興地見到自己的敵人現在已經亂成一團喪失戰鬥力了。等上來的那些部隊好不容易來到指定位置,從前面撤下來的一旅、二旅已經到達大陂山,工兵部隊正在緊急地拉著鐵絲,各部隊迅投入到構築工事的行動中去。
時間很緊迫天亮的時候野戰工事才剛剛修築好機槍陣地,給火炮構築了簡易炮壘,至於挖掘步兵戰壕、交通壕,*工兵是來不及了,只是由一師將士挖了簡單的單兵掩體。在陣地前用樹木臨時做的拒馬,雖然有,但並不多,不過陣地前一百五十米外迅拉起來的三道鐵絲卻可以將敵人騎兵有效地阻擋住。
張海強在其他將領陪同下走到大陂山頂,山頂的榴彈炮陣地上黝黑的火炮在初升的陽光下泛著淡淡地紅光。陣地上鴉雀無聲,炮手們正*著火炮打著盹。張海強望著面前躺倒一地的將士許久說不出話來,什麼時候打過如此倉促的戰鬥?張海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與敵人騎兵之間的戰鬥,以前在太平軍時候打過,而且當時自己所在的部隊很是吃足苦頭。自從加入解放軍後張海強還從來沒有與敵人主力騎兵交過手。蒙古騎兵,成吉思汗的子孫!想想與這樣的敵人交手真夠讓人興奮了。只是自己部隊正在轉移中,人困馬乏下被動迎戰,能打成什麼樣子還真的很難說。
「只能希望火炮還有三十多挺機槍揮出極大威力來了。」透過薄霧,看著將多管機槍拖進陣地,四仰八叉倒下呼呼大睡的戰士,張海強心頭暗自想道。
插在山頭的紅旗在微風下輕輕地拂動著。幾百米寬的半山腰,二十四挺機槍一字排開,差不多每隔十米就有一挺機槍了,還有十二挺配備給二旅用來保護側翼。疲憊加上多次參加戰鬥,讓戰士們知道在戰鬥前一定要休息好(天曉得戰鬥能打多少時間!少的說一兩鐘頭,要是打久了,從清晨打到日落也是有可能的!),只有養足精神,才能給敵人最猛的打擊,讓自己生存機會增大一些。進入陣地後,任憑別人如何叫喚,這些戰士只顧倒頭就睡。
可惜僧格林沁不想讓解放軍多休息一會兒。日上三竿,北面天空捲起漫天黃塵,密密麻麻的黑點出現在東北朝大陂山移動過來,距離越來越近,從山上可以看到遠方塵土中,在各色旗幟指引下,一個個整齊地騎兵方隊正在*近。也許清軍也現了在大陂山山頂有旗幟在飄動著。方隊移動的度漸漸加快了,大地隱隱震動起來。
不用什麼人叫喚,大陂山陣地上的戰士們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自己武器前面,冷峻地看著度越來越快,催著戰馬如同騰雲過來的清軍騎兵。
數千騎兵奔到距離大陂山兩公里左右的地方,勒住戰馬,停了下來,在高揚的浮塵後面,低厚的滾滾黃塵冉冉升起,從塵土上看,僧格林沁的步兵也趕到了。
距離兩公里,解放軍的幾門重型火炮勉強還可以夠的著,只是因為距離太遠,想要精確轟擊是不可能了。不過那些騎兵在排列整齊後,側馬緩緩朝大陂山過來。在三里外,騎兵再次停住,接著爆出一聲狂吼,幾百名騎兵從整齊的隊列中衝了出來,在一面揮舞的旌旗下,朝大陂山衝了過來。尖厲的吆喝聲、奔騰的馬蹄聲傳到山上,數百匹戰馬奮蹄聲重重地敲擊著山上守軍耳膜,讓心跳隨著馬蹄聲加快。原本有些低矮淡薄的浮塵變幻成飄浮在空中的漫天沉沙,將後面大部隊遮掩起來。
單兵掩體裡面的戰士引起了一陣騷動,不過騷動很快有平靜下去。如此的場面對這些在南方作戰,沒有怎麼跟騎兵交過手的解放軍戰士來說震撼力實在太大了,望著對面騎手在視線中迅變大,有些戰士們對是否能夠將敵人阻擋在外面感到猶豫。
「開火!」
當騎兵衝到陣地前六百米處,山頭有人厲喝一聲。隨著聲落,山頭升騰起淡淡的青煙,將整個山頭籠罩起來。青煙中火光閃動,沉悶的雷鳴聲在奮力控制戰馬奔騰的騎手耳邊響起,再響的馬蹄聲也無法將這種低悶聲壓制住,接著團團火球在黃塵中一個接著一個浮現出來。橘紅色的火球轉眼就變成一團烏黑的煙團,眾多的煙團彙集在一起,成為在空中飄浮著的灰黑色的煙雲。泥土與撕裂下來的肉塊朝四方飛濺,剛才指引騎兵前進的旗幟被火球所吞沒,半截旗面送到了空中,隨著一團團升起的氣浪,如同慢動作重放,緩緩地上下起伏。在山頭上的五十門重磅榴彈炮同時開火,密集的炮彈落在衝鋒的騎兵隊伍中,人前馬後,將起衝鋒的騎兵隊伍淹沒在黑灰色的煙霧中。
硝煙漸漸淡去,沒有死的那些騎兵從煙塵中鑽了出來,喊聲更加激厲了。只是原本整齊的騎兵衝鋒隊列現在顯得有些凌亂,在隊列中一些戰馬上沒有人影了,他們的主人在剛才的炮轟中被橫飛的彈片奪走了生命,不是從馬上被炸飛,就是整個人無力地垂在馬側,隨著奔騰的戰馬不停起伏著。沒人控制的戰馬在戰場上四處亂竄,不過對於活著的騎兵來說,避讓它們還是比較輕鬆的事情。火炮再次怒吼起來,將那些騎兵吞沒在濃烈的煙霧中。
猛烈的炮火轟擊後,活著的騎兵距離陣地更加近了,眨眼的工夫騎手距離大陂山只有兩百來米。見敵人已經進入有效射程,半山腰機槍陣地上二十四挺多管機槍同時言,搖臂搖動下,機槍槍管飛快地轉了起來,槍口猛烈顫抖著,雖然天已經完全放亮了,人們還是可以看到槍口處長長的火焰。一條條火蛇從槍口鑽處,朝奔馳過來的戰馬橫掃過去。有如死神的鐮刀揮過,衝在最前面的戰馬一排排猛然倒下,馬背上的騎手隨著戰馬栽倒在地,尖哮的吆喝聲變成淒厲的慘叫。後排的騎手從飛揚的塵土中衝了出來,可剛一露面死神又緊緊地盯上他們,用力把他們朝地下拖了過去。戰馬的屍身很快在地上高高壘了起來,幾名失去戰馬僥倖一時未死的騎手,還沒有從地上爬起來,攔腰掃過的火蛇從他們身上舔過,很快栽倒在地。
衝鋒的騎兵人數迅減少,數百人在炮火突擊後已經倒下大半了,猛烈的機槍掃過後,剩下的騎兵飛快衝進鬼門關。刺耳的狂呼聲越來越低,漸漸消失了。當機槍6續停止射擊,籠罩殺戮戰場的濃煙淡去後,在山腳下沒有一匹戰馬還挺立著,也沒有一名騎手站在那裡,有的只是一堆堆人與戰馬屍體,遍地流淌著的鮮血。最近的騎兵躺在距離前沿陣地一百五十米開外,可惜面前的鐵絲卻攔住了勇猛的騎兵道路,原本戰馬轉瞬間就可以越過的這段距離對他們來說是永遠也到達不了了。北風吹過,除了火藥射藥那種刺鼻的酸臭味外,空氣中還瀰漫著濃烈的焦臭味,一股血腥氣讓一些新入伍的戰士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從蒙古騎兵起衝鋒,到解放軍停止射擊,時間只過去了三分鐘,在打算敵人進入一百五十米突破了鐵絲後再開火的步兵還沒有一彈的情況下,數百名精銳的蒙古騎兵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對面的清軍也許也被面前生的事件驚呆了,許久沒有回過神來,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隊比剛才人數更加多的騎兵吶喊著沿著剛才全員陣亡的騎手道路再次朝大陂山猛衝上來,激起比剛才更多的塵土,狂呼聲比剛才更高,只是衝鋒的騎兵將各自距離稍微扯開了一些。
當被激怒的僧王騎兵進入射程後,冰冷的鋼鐵通過槍管、炮口化做炙熱的死神,把那些不知道機槍、火炮為何物的蒙古騎手送上了不歸路。精銳無比的蒙古騎手毫不畏懼死神的威脅,也許他們心目中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決不能給成吉思汗丟臉,這種狂熱信仰使得他們根本不知道死亡是怎麼一回事情。遠方疲憊不堪的清軍步兵也趕到了,這些步兵追趕了一天一夜的騎兵,隊形拉的相當鬆散,等他們到達戰場後只有累得喘粗氣的份。還沒休息,僧格林沁就驅趕他們投入到正面進攻中。一隊隊步兵彷彿在爬,朝大陂山挪移過來。他們還沒到前面,起衝鋒的騎兵隊就已經全部躺在鐵絲面前了。
前面硝煙還沒有散盡,側翼突然爆出巨大的嘶吼聲,遠多於前兩次衝鋒的清軍騎兵部隊策馬朝二旅陣地猛撲上去。原來僧格林沁見大陂山左翼(從僧格林沁角度看去,解放軍的右翼陣地對他來說是左翼)沒什麼動靜,連個驚鳥也沒有,乘解放軍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正面的衝鋒部隊,僧格林沁調動騎兵大部隊對解放軍側後翼猛攻,打算從後方威脅解放軍,如果解放軍後路被抄,大陂山上的守軍將失去鬥志,那麼勝利將對他招手了。
正面一萬步兵步步進逼,側翼衝鋒的騎兵眼看就要衝過去了,僧格林沁突然現在左翼叢林中升騰起淡淡的白色煙霧,衝鋒的騎兵隊列上空一團團火球炸開,將攜帶死亡的鐵片投散到騎兵頭上——這是事先偽裝起來的四十八門十二磅前裝輕型榴彈炮,急射擊的榴霰彈將衝鋒的蒙古騎兵成片的殺傷在衝鋒道路上。迅移動的騎兵很快殺到一塊低窪地裡,接著就之間後面的騎兵不停地投進去,卻沒有一個騎手從低窪地裡奔出來,大陂山後面升起數道白煙,在空中劃了道弧線,一頭栽到還在衝鋒的騎兵隊伍中,接著傳來炒豆般的巨響。僧格林沁不知道前面到底生了什麼事情。難道那塊低窪地是魔鬼的巨口嗎?
低窪地里拉設了三道鐵絲,每道鐵絲之間距離不到五米,在鐵絲後面,十二挺機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裡。那些騎兵衝到鐵絲前面,任憑他們如何催逼,可戰馬卻不肯一動一步。密集的機槍掃射聲中,低窪地成了蒙古騎兵的葬身之地。
正面衝鋒的步兵還沒有接近前面,空中爆炸的榴霰彈就將大批士兵生命給剝奪了。為了追趕騎兵,步兵隊並沒有攜帶火炮,而且就是有火炮於解放軍這些新式榴彈炮比起來,他們那些放大的抬槍能有多大作用也是很值得懷疑的。成片的清軍士兵躺了下來,更多的士兵掉轉頭朝後面奔逃,這時候僧格林沁的命令與死亡比起來實在算不上什麼。
僧格林沁正打算攔截那些潰退下來的步兵讓他們再次投入到攻擊,大陂山上冒出一團白煙,接著巨響過後耳朵中一陣蜂鳴,僧格林沁身後不遠的地方沙石橫飛,幾名距離爆炸地點比較近的騎手從馬上飛了起來。猛烈的衝擊波讓僧格林沁坐下戰馬衝了出去,費了好大勁才讓它再次穩定下來。又是幾聲巨響,周圍空曠地方黑色的煙柱沖天而起,炸飛到天上的泥土撲喇喇落了下來。僧格林沁一陣心寒,這裡距離敵人還有三里遠,人家的炮彈居然也可以打到,雖然自己這裡沒什麼傷亡,可天曉得下一炮彈落在什麼地方?這時左翼傳來不幸的消息,自己起側翼進攻的騎兵隊在敵人鐵絲面前進退不得,全員戰死在那邊。愣的僧格林沁周圍只剩下一些殘兵敗將,他的賴以橫行天下的蒙古騎兵已經在剛才的戰鬥中大部傷亡了。這時低窪地那邊冒出來數千敵人,那些人排著隊列朝僧格林沁這邊推進過來,跑一陣停下來將隊列整理好,放上兩排排槍,接著繼續推進,接著正面大陂山上也出現數千人,對撤退的步兵起攻擊。原本只是暫時後撤的清軍讓敵人在背後一打,隊列裡如同水面投入一塊石子,激起一圈圈的蕩紋。有序的隊列很快變成無序的狂奔。
見無法從追擊中撈去什麼好處,原本追的興趣盎然的僧格林沁只好傷心無比地收兵朝後方敗退下去。而解放軍這次戰鬥不過是為了將屁股後面討厭的追兵趕走,也沒有過分追擊他們。何況僧格林沁主力部隊是四條腿的騎兵,*兩條腿想追上人家簡直是太困難了。
張海強站在山頭上看著戰鬥過的地方久久說不出話來,身旁的將領陪同張海強無語看著下面的戰場。僧格林沁原本兵強馬壯氣勢如虹的近萬騎兵現在絕大多數躺在大陂山右翼的低窪地裡,泥土被鮮血染成褐黑色,被火藥燻黑的彈坑還在繼續冒著一縷縷青煙。幾匹一時未死的戰馬在血泊中奮力掙扎著,無奈地出一聲聲嘶鳴。
不到一個小時,三十六挺機槍因為槍管過熱打壞了十四挺,消耗子彈四十萬,而兩百多門火炮射了四千炮彈。至於兵員損失,只有三名機槍班戰士因為他們的槍管過熱炸膛受傷。曾經稱雄世界的蒙古騎兵在大陂山之戰中消失了,近萬的騎兵在一小時內陣亡了八千人,同時後期投入戰鬥的一萬步兵在火炮猛轟機槍狂掃下只有三千人撤離戰場,而對手只是三人負傷,懸殊的傷亡比例不說絕後,至少也是空前了。
也許是大陂山戰場上橫倒的屍體,炸碎的肉塊看的太多了,刺鼻的血腥味讓大家反胃不已。撤離戰場的很多人以後在吃飯時只要看到肉塊條件反射似得立刻跑出去幹嘔起來。有的戰士從此終生不再吃肉了。不過讓張海強他們想像不到的是,戰鬥結束後,說二話的人並沒有減少,反而又新加了一句——「我他娘的感覺自己是兇手!」……
現在副司令員再次說到大陂山的戰鬥,這些將領彷彿再一次聽到耳邊機槍怒吼、火炮轟鳴、戰馬的悲鳴、騎手的哀號,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又一次浮現在鼻端。
「報告!贛州急電!」
張海強他們正陷入沉思,電台主任沿著城梯奔了上來。
張海強被驚醒了,一聽贛州有急電,立刻想到是司令員來的,可……張海強疑惑地問道:「贛州?長不是說二十日要到南昌去嗎,怎麼還在贛州?這裡沒有外人,念!」
「是!張副司令:湖口戰役已經進入第四天,我軍以與英法聯軍正式交火,先湖口兵力不足,望你部加快度,盡快趕回九江。另:大陂山戰鬥總部已知,負傷三人,殲敵兩萬,甚慰。因我不在前線,具體情況並不瞭解,你們有相當獨立行動之自由,然,因大陂山一戰,我主力耽擱一天,從整體戰局考慮,是否較為得當?希考慮之。楊滬生。」
(三)
在場的將領面面相覷,誰都聽出來司令員對部隊在大陂山耽擱一天是不滿的,當然,打了勝仗讓司令員話說的很委婉。張海強無聲歎了口氣,要是大陂山不阻擊的話,恐怕到時候部隊要被僧格林沁趕著跳長江了。四萬騎兵呢!不是集中所有重火力,*一般部隊如何可以抵擋疾如旋風的騎兵?你還沒放兩槍,人家就衝到面前來了。
「通知二師、三師輕裝前進,一師在後面掩護軍部、炮兵師及其他部隊,能爭取早半天到達前線也是好事。」張海強抬頭望著天空烏雲越壓越低,密佈的烏雲下朔風勁吹,氣溫驟然下降。看樣子武昌要下場大雪了。
「希望馬師長他們能在主力到達前頂住。唉,早知今日長就不該讓我們北上,真是再被動沒有了。可我這裡是北人家纏著,實在難走,長那邊怎麼也沒有動身到前線去?難道出什麼事情了?」張海強心裡出現一個巨大的問號。
微曛的陽光下,兩隻禿鷲在湛藍的天空盤旋著,俯視著下方蒼生,尋找可以果腹的食物。在禿鷲眼中,青山成了小土包,章水、貢水如同一條微光蕩漾的綠色長帶。
贛州城小南門外,一群人正眺目望著南方。城外的人們等待有一會了,從人群中傳出低聲嘈雜。根據地司令員楊滬生站在人群前面,在他身邊是新上任的參議會議長洪仁玕與政務院總理容閎,身後參謀部代理參謀長林金宸正與政治部林海靜後勤部的邱海波交頭接耳,幾個人低聲爭執著什麼。人們正等的不耐煩,王一陽從前面跑了過來,手指著身後高聲叫了起來。
「長!他們來了!馬上就到這裡了!」
人群中話語突然中斷了,大家齊刷刷將視線投向王一陽手指的方向。大家彷彿看到南方群山中有一股輕塵散在半空中。
「益謙兄、純甫兄,我們到前面歡迎好嗎?不知他們有什麼好東西給我們帶過來。」
「呵呵,楊兄請。」
幾人一番謙讓,有些心急的楊滬生帶頭朝前面走去,洪仁玕、容閎等人跟在後面,在喜笑顏開的人群中,有雙眼睛神情複雜地盯著走在最前面的楊滬生。這人很小心,把自己的心事深深地藏了起來。只是他的那雙眼睛中透露出隱藏著的內心世界,有一份氣憤、一絲疑惑,還有一點迷茫。大多數人光顧著跟隨司令員、議長他們看熱鬧,但還有一道陰森的如同寒劍的目光盯著那人。
對楊滬生表情複雜的是以前太平天國的章王林紹璋。林紹璋自從到了贛州後,楊滬生安排他到政務院容閎下面外事部門幫忙。負責各國商人、牧師、幾個小國在贛州商務代表的接待照料事宜,說起來工作很重要,可他原來在天京當王爺的威風是蕩然無存了(林紹璋在天京時候全權負責外交事物,職務相當於外交部部長)。
到了贛州,林紹璋感覺自己來到神話國度,巨大的機器轟鳴聲從早響到晚,生產出來的產品通過水路、馬幫從贛州朝各個地方運送出去。
清晨,從學堂中傳出學子稚嫩的朗讀聲(至少在贛州,九歲到十五歲的孩童,不分男女,可以免費進入學校學習,當然,對如此大規模的教育,政府投資是相當巨大的,尤其是戰爭年代,這筆開支更加顯得醒目,讓新上任的財政部長額頭皺紋多了許多)。
空氣中還飄漾著早點的香味,販報的吆喝聲已經在街頭巷尾迴盪了。行人爭相購買,眾多的百姓聚集在識字的先生旁邊,聽他們搖頭晃腦、陰陽頓挫高聲念著報紙上的消息。這裡每天都有報紙供大家瞭解各種消息,當然,報紙的主要內容都是統一的由軍隊新聞部門那邊傳出來關於前線戰事的報道。既然是軍隊自己說出來的,戰事報道就連篇累贅都是勝利,由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解放軍」——林紹璋覺自己真的上了賊船了,自從他到贛州後,原來這裡的「太平軍」一夜間變成了「解放軍」,還真的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了——成了百戰百勝,天下無敵的虎賁之師,至於清妖、洋鬼,在報紙裡面都成了跳樑小丑,在解放軍面前不是白癡,就是廢物。林紹璋自己帶過兵打過仗,對戰爭是怎麼回事情瞭解的清清楚楚,如果敵人真的如報紙所言,那天京是萬萬不可能丟失的。除了戰爭,讓林紹璋感興趣的還有人物專訪,介紹這裡重要的商人、開明的紳士、政府各級官員,唯一遺憾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林紹璋就沒看到有介紹他所感興趣的楊滬生。倒是有記者跑到他臨時居住的地方想要採訪他,對這種好事,林紹璋還是婉言謝絕了。
白天街道上行人沒有中國所特有的閒庭信步,來也沖衝去也匆匆,彷彿身後有什麼人追著他們。到了晚上只要不下雨,城裡城外人們都聚集在平整出來的廣場上,在神奇的電燈下,欣賞贛州市政府下屬的藝術團體進行的表演,笑聲在城市上空迴盪著。
作為外交工作,林紹璋的經常要陪同一些以行商名義到贛州來的外國人去城外的戰俘營。佔地十平方公里的戰俘營裡面關押著不到五百名英法戰俘,平常那些士兵在解放軍看押戰士帶領下在戰俘營中搭建房屋,用石子鋪築小道,而被俘的少尉以上軍官不是喝酒打牌就是百無聊賴地躺在吊床上曬太陽(林紹璋認為這些人是到這裡旅遊來了,除了不能離開戰俘營,這些當官的不幹活居然日子過的比自己還遐意!)。到了星期天,全體戰俘均放假休息,這時戰俘營變成了一座大集市,小販攜帶各種各樣的貨物來到戰俘營,將商品賣給這些戰俘。因為戰俘營每個月按照戰俘勞動支付比普通工人更高的費用,而那些軍官沒有勞動每個月也有三五元收入,這些錢放著也沒什麼用場,戰俘是很樂意將收入用來購物的。尤其是茶葉、瓷碗、絲綢戰俘更加喜歡。不過讓戰俘不滿的是小販是站在鐵絲外面吆喝,而他們看中什麼東西,只能通過「代辦」將商品買過來,畢竟不是面對面仔細看商品,有時候遠看可以,可買來卻覺並不是自己喜歡的。可以仔細看的也有,不過是戰俘營在裡面自己辦的商舖,而獨此一家壟斷經營造成的後果是商品的價格奇高,同時質量也不是很好,這讓戰俘對僵硬的管理大為不滿。
每到星期天,在戰俘營鐵絲外,還有各地的百姓,不辭辛苦專門跑到這裡來看大鼻子怪物,不過他們待的地方還要遠。因為剛開始的時候生過事故——有百姓沖被俘的英法士兵又是嘲罵又是吐唾沫,甚至還有扔石頭的。這樣的事情生兩次後,戰俘營就在外面專門又拉了兩道鐵絲,把喜歡圍觀的百姓與戰俘之間的距離拉的很遠。同時在鐵絲外還釘了幾塊勸告牌,勸告大家文明觀賞,不要驚嚇了裡面的戰俘(林紹璋在看過之後,覺得寫成稀有動物比較適合)。只有那些經過許可的商販才可以進入最裡層鐵絲,沒有許可的只能站在最外面了。
而林紹璋一般在星期天,乘戰俘休息的時候陪同那些外國「友人」到戰俘營中,讓他們與戰俘進行交談。按照主管外交的章德淳所言,這些人是可以將戰俘與戰俘國內的家人溝通起來,動員戰俘給家裡寫信,讓這些人帶回本國,送到那些戰俘家庭裡面。
一接觸這樣的事情,林紹璋腦海中楊滬生那種一代梟雄的本色有些動搖了。給予入侵者優待,而戰場上又竭力避免與入侵者作戰,再加上贛州到處都是「洋兄弟」,工廠裡有,商舖中有,政府機構各部門擔任顧問的也不少,學堂上操著半生的中國話講課的更加多。聯想到楊滬生的部隊對救援天京根本不積極,難道楊滬生想當漢奸?這可不是梟雄,而是民族敗類了。
只是「民族敗類」楊滬生卻命令部隊兵壓英國人佔領的香港,這給了林紹璋極大的困惑,到了前兩天,報紙上新的新聞出來了,在湖口,解放軍對入侵的英法聯軍給予沉重打擊,擊沉重創敵人軍艦多艘,大批被俘的英法士兵正源源不斷朝贛州戰俘營走來。
看著走在前面高深莫測的楊滬生,林紹璋不知應該如何給他下定論。在心底裡判斷楊滬生所作所為時,林紹璋沒有覺被人們稱之為倪閻王的廉政局局長倪峰,他的視線一直沒有從自己身上轉移開。如果林紹璋看到倪峰的眼神,相信他腦海中將一片空白,什麼也用不著想了。
輕漫的浮塵中,馬蹄聲聲,遠方出現一群騎手,漸漸地,馬上的騎手面容浮現在人們視線裡,越來越清晰了。兩方快要會合的時候,衝在最前面的騎手見楊滬生滿臉笑意從北面迎來,急忙勒住戰馬,飛快地從馬背上躍了下來,丟棄韁繩朝楊滬生奔跑過去。
「司令員!」
楊滬生顧不得後面人如何看待自己,急奔兩步大笑地說道:「哈哈哈……參謀長,可把你給盼來了!你知不知道?等你可是等的我好辛苦哇!一年多不見了,怎麼樣?歐洲之行還順利嗎?」
「還好,一切都很順利。」來人激動地說道。
「好好,不管怎麼樣,回來就好!走吧,我們邊走邊談,你嫂子在家燒了幾樣小菜,今天晚上還是到我家好好吃一頓,我們明天還有事情要做。來,我給你介紹幾位新加入我們的……」
出現在楊滬生面前的就是出訪歐洲的解放軍參謀長李雪龍。在去年一月接到馬敦信件後,李雪龍帶著幾名商人,還有二十名瑤溪軍事學院畢業的高才生,攜帶五十萬兩白銀到歐洲去。在一年一個月後,終於回來了!望著風塵僕僕的李雪龍,雖然楊滬生很急切地想要瞭解李雪龍在英國與普魯士事情辦的如何,可周圍歡迎的人實在太多,楊滬生覺得有些事情現在談不大好,還是等回到指揮部後再說不遲。
後面的騎手6續下馬走了過來,人群中幾個女人忸忸怩怩跑了出來,又是鼻涕又是眼淚朝裡面幾個平民打扮的奔了過去,歡迎的現場突然爆出一股很不協調的痛哭聲。那些人都是跟隨李雪龍到外國做生意去的溫州商人,而這些女人是他們家中妻妾。出國的商人在國外很是賺了一筆,他們剛才還想著馬上趕回溫州與家人團聚,沒想到在這歡迎的人群中卻現自己大小老婆跑了出來,大庭廣眾之下毫無風範地摟著自己將眼淚鼻涕抹到新換的衣服上。眾目睽睽之下,這些人慌了手腳,怒斥不對,安慰好像也不是地方,幾個商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不過沒多久這些商人還是被自己的妻妾所勾起了心酸,摟著老婆一起痛哭起來——從中國到歐洲,遠隔萬里重洋,路途上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事先如何可以估量到?可以說是提著腦袋闖外洋了!幾名商人不停地在妻妾面前誓自己以後再也不跑這種危險的海上貿易了。當然,現在他們會這麼說,可以後面對高額利潤,是否還會堅持原則,這可是很值得人們懷疑了。
人群中爆出一陣哄笑,李雪龍回頭看了眼窩囊的商人,心裡一陣好笑。
「李將軍,自從浮粱一別好久不見了。」
「干王您好,聽說干王到贛州來,我可是好幾晚沒有睡好覺啊!干王您不知道,我們司令員總是說干王所制訂的資政新篇若是能真的實施,中國必然走上世界第一強國之路。強大的中國再也不會受到外國欺侮,可惜天王雖然採納,天京城內官員卻目光短視。唉……不過既然到這裡,相信干王您的構想必然會得到大力推行!司令員也可以好好休息了,司令員您說是不是?」
「呵呵,是啊!不過參謀長,你現在應該叫干王為議長,干王乃我根據地參議會議長,說起來我們可都是議長手下呢!」……
說笑間一行人走回贛州城,進城的時候,城門兩旁鑼鼓震天,鞭炮齊鳴。
「萍兒,菜燒好了嗎?客人可已經上門了!」
楊滬生拉著李雪龍剛走到門口就扯著嗓子喊開了。
出訪歐洲的代表團回到贛州後,洪仁玕與容閎在郁孤台做東,歡迎他們順利回來,而楊滬生卻在喝了三杯小酒後,拉著李雪龍、林金宸朝自己設在指揮部的小家走去。
何清萍從裡屋走了出來,微微笑了笑,道:「喲,李參謀長啊,好久不見了,快進來吧,飯菜已經燒好了,你們先吃。」
自從回到贛州後,楊滬生與何清萍在一起的時間慢慢多了起來,家中又多了清萍的姐姐還有一個小毛頭。倆人關係算是撥開雲霧了。不過清萍性格比較內向,平常不是很樂意與外人打交道,而楊滬生因為工作關係每天應酬不斷,很難得在家吃上一頓。為此楊滬生不知道過多少牢騷,可牢騷過後,該應酬的還是得去。只是楊滬生不大將客人請到家中,在清萍印象中只有新上任的洪議長,還有政務院容總理在這裡吃過一兩次。虧得清萍以前練過廚技(照她母親所言,欲拴住男人的心,先要拴住男人的嘴,此乃千古不移之真理),到現在卻沒了用武之地,一桌小菜成了姐妹倆獨食之物了。
楊滬生見李雪龍打算客氣兩句連忙插嘴道:「呵呵,李參謀長不是外人,用不著客氣,走吧,我們進去。萍兒,把我藏起來的紅酒拿出來,我們今天喝紅酒。」
飯廳內八仙桌上擺著八樣精美的小菜,中國人什麼事情都講究個吉利,燒菜不是六樣就是八樣,所謂六六大順,四平八穩,個性奇特的清萍在這方面也不能免俗。只是楊滬生對裡面的花生米、魷魚絲的興趣遠遠大於鵪鶉、蟹糊、泥螺,一個吃起來簡單一個吃起來太麻煩。三個人坐定後,清萍將楊滬生藏起來的紅酒端了出來,輕輕拉住房門走了出去。
「怎麼樣?我們在英國的那些人還好嗎?老天!這裡打的烏煙瘴氣,希望他們那邊別出什麼問題才好。」楊滬生給倆人斟上酒後,放下酒瓶,敬過酒後,望著李雪龍問道。
李雪龍輕輕放下酒杯。「還好,馬敦讓他們以日本人、朝鮮人、香港人、越南人的名義分散到各個學校中。另外我這次到歐洲後,還把很多學員從英國帶到普魯士去,讓他們在那邊學習。長放心好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說起普魯士,不知你有沒有見到俾斯麥?雖然那些普魯士商人說可以幫我們聯繫與俾斯麥見面,可人家畢竟是鐵血相,我們這邊局勢還不明朗,人家怎麼可能輕易接見?」
一提起俾斯麥,楊滬生心裡有一種難言的心緒。德國是在俾斯麥當相時候統一的,同時在統一後還打敗了奧地利、法國,奠定了以後強大的德軍。德國,二十世紀兩次世界大戰中它都是最主要國家,德國人成了很多人心中永遠的噩夢。不管是英國還是法國,或者是俄國和後來的蘇聯,在德**隊面前吃的敗仗數不勝數。
李雪龍點頭笑著說道:「沒錯,見面是很麻煩。不過那些商人也沒說錯,在他們離開普魯士的時候,俾斯麥還沒有當上普魯士相呢!要是以前想見俾斯麥可簡單多了。只是因為攝政王的關係,我們才見到俾斯麥。」
「哦?怎麼說?」楊滬生放下手頭上的筷子,不解地問道。
「到了普魯士經過調查後我們才知道,雖然普魯士的國民歡迎俾斯麥持政,但普魯士皇帝懷疑俾斯麥同格拉赫派和十字架報黨之間的友誼,不相信俾斯麥獨斷專行,聽不得任何意見的工作方法,將他調到普魯士駐巴黎的大使館工作。這時候要是見俾斯麥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過到了一八六二年九月事情生變化了,普魯士皇帝在國內陷於絕境,他的大臣拒絕在預算沒有表決通過下負擔管理政府的責任,把皇帝逼到絕境中了,6軍大臣阿爾佈雷希特·馮·羅恩鑒於皇帝有退位的可能,同意成立一個對議會中反對派不予理睬的政府,並且在九月十八日電催促俾斯麥趕回柏林,而皇帝也看到只有俾斯麥有魄力和才幹,能夠在不需要憲法所要求的議會下進行統治。一八六二年九月二十日俾斯麥回到柏林,並且在兩天後同意出任相。在出任相後俾斯麥表的講話中提到德意志的未來不在於普魯士的自由主義,而是在於強權,說什麼普魯士必須保存它的實力,等待良機,說普魯士的邊界狀況與正常國家生活是不相適應的,解決的辦法只有鐵與血。呵呵,我們這些遠東過去專門拜訪的自由主義者俾斯麥是不感興趣的,如果不是英法突然宣佈對我們作戰,相信我現在還在俾斯麥相府外面徘徊呢!」
楊滬生馬上反應過來。「……嗯,關鍵是法國,俾斯麥對法國有領土野心,我看他應該是想看看我們是否能將法**力牽扯在遠東吧?」
林金宸不解地看著楊滬生,李雪龍所說的英法兩國對這裡宣戰與俾斯麥接見李雪龍的關係他還沒聽明白,楊滬生就馬上提出自己的觀點,林金宸正覺得楊滬生結論下的過快,卻覺李雪龍一臉驚容看著楊滬生。他這才知道楊滬生把答案說出來了。
「咦?!長您怎麼猜到的?我這也是在船上想了四個月才隱約想出來的啊!長怎麼一聽就明白了?」李雪龍連聲追問道。
這個對楊滬生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俾斯麥要是沒有領土野心,他不會被稱為鐵血相,也就不會有以後的普奧戰爭與普法戰爭,沒有普法戰爭巴黎公社將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而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什麼時候爆,因為什麼原因爆就都成為疑問了。自然,未來的歷史將修改的一塌糊塗。不過李雪龍不是左宗棠,有些事情對他是不能說的,還是保持神秘主義比較好,讓他知道自己坐的解放軍總司令位置決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瞎混上的。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既然要保存實力等待良機,說什麼對邊界狀況不滿意,這話的意思就是要通過戰爭取得領土啊!英國遠隔大海,普魯士手再長也夠不著,而既然俾斯麥擔當過駐巴黎大使,那麼對法國他是相當熟悉的。法國與普魯士6地有接觸,要是說俾斯麥沒有野心才接見你們,這真是鬼才相信了!」
李雪龍歎服道:「老天!我本來還覺得俾斯麥這人相當有能力,可今日看來,俾斯麥的一舉一動都在長掌握中,真正厲害的是長您啊!」
(四)
楊滬生笑罵道:「得了,用不著拍馬屁。我又不是洪仁玕,哪來的那麼多虛榮心?國與國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友誼,只有利益。是信奉天主教,還是新教、東正教或者根本不信教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別的國家是否可以給自己帶來利益,只要可以,它就是魔鬼也是可以合作的。而普魯士就是這個法則新的證明點了。俾斯麥接見你們是怎麼說的?」
李雪龍苦笑道:「他只是見了我一面,說了點不著邊際的客套話,具體問題的是由馮·阿爾文斯勒本將軍出面跟我談的——俾斯麥的意思既然我是軍人,那麼由軍人接待才是正道……」
李雪龍將自己在歐洲所見所想告訴了楊滬生與林金宸。在普魯士給李雪龍的感覺,那邊人希望成立小德意志,可現在奧地利在德意志是有很大有優勢的,並且奧地利希望在德意志補償它在意大利戰敗的損失。而私下裡馮·阿爾文斯勒本將軍認為普魯士必須要作為一個大國與奧地利平起平坐,至少普魯士在德意志北部和中部的霸主地位要得到承認,在此基礎上他們可以與奧地利合作。只是馮·阿爾文斯勒本將軍擔心德意志各邦之間的差異會在歐洲引起一場危機,為此俾斯麥更加關係俄羅斯對普魯士的態度。俾斯麥派遣馮·阿爾文斯勒本將軍在一八六三年一月到達聖彼得堡,在波蘭叛亂方面與俄國簽定了一項協定,協定允許就俄國所屬波蘭的活動情況交換情報,許諾在必要時候普魯士提供武裝援助,許可在普魯士的領土範圍內追捕波蘭逃亡者。
在李雪龍到達普魯士的時候,普魯士自上而下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是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領土問題。丹麥皇帝頒布法令把石勒蘇益格與荷爾斯泰因分開,並且將石勒蘇益格與丹麥合併,這在整個德意志造成了極大不滿,德意志各邦正在討論是否應該採取行動對付丹麥。
「……從與馮·阿爾文斯勒本將軍交談中,我得到的印象是俾斯麥害怕英、法、俄對德意志邦聯的軍事干預,俄國有普魯士新簽定的協議約束,至於英法,這就與我們這邊的戰爭有關係了。」
三人對著滿桌精美的飯菜毫無胃口,思維從中國跳到普魯士進而對全球形勢變化進行分析。楊滬生見李雪龍停了下來,點點頭將自己知道的歷史與現在生的事件結合起來考慮後得出自己的意見。「哪個馮什麼將軍跟你說的話都是俾斯麥通過他轉告我們的,先丹麥再奧地利,最後法國,這是俾斯麥的既定策略,既然如此我們這邊將大批英法聯軍長期拖在這裡對俾斯麥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我看他肯定會對英法許諾,對英法在中國的戰爭不進行干預。但為了遠東戰爭長期化,讓英法陷入泥潭,無力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歐洲,他在暗地裡要給予我們一定幫助,同時在印度、墨西哥、非洲還要四處煽風點火,惟恐天下不亂!火中取栗,只有越亂普魯士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同理,美國內戰雙方對世界上混亂的局勢也是只有雙手贊成的。亂的根源在歐洲,可最後最激烈的戰場卻在中國。既然我們有與清廷對抗到底的實力,各方不至於在戰爭中因為某方實力強,單方面的某一方面,而是明裡暗裡各自尋找自己的代理人,英法在清廷那邊已經深陷不拔了,讓他們馬上轉過來是不可能的,至於美國、普魯士,現在國力並不是很強,有暗中我們的可能。」
說到這裡楊滬生苦笑著搖著頭。「說實話我看普魯士與美國我們也是沒安好心,只是需要我們將戰爭拖的越長越好,美國是最好拖到他們內戰結束。而普魯士,恐怕是希望我們拖到他們與法國之間戰爭爆吧?!他們對我們可也沒抱太高期望啊!」
李雪龍、林金宸靜靜聽著楊滬生分析自己面對的局勢,微微點著頭。
「沒錯,不過普魯士對我們提供給他的六二二式中華步槍、新式炸藥很感興趣,在經過商談後,我們與他們簽定了關於在普魯士授權他們生產六二二式步槍及炸藥的協議。我看在普魯士全面改裝之前,大的戰爭不大可能爆。另外普魯士給我們的支援就是派了一些工廠技術人員攜帶設備圖紙,對我們鋼鐵、化學、武器製造方面給予幫助。另外還派了幾名軍官以個人身份到我們這裡來,幫助我們提高部隊戰鬥力。這些人要是與我一起出現在這裡,恐怕目標太大,我讓他們過兩天以商人的身份分散到這裡來。——題外話,普魯士對我們聯合建立捲煙廠的提議不感興趣。他們認為這屬於玩物喪志!」
「有沒有搞錯?!捲煙的光明前景俾斯麥居然看不出來?他要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的!老天,眼睛光盯著鋼鐵、武器,腦海中只有部隊規模這有什麼用?窮兵黷武最後決不會有好下場的!」楊滬生重重將筷子拍放在桌子上,不可思議地叫了起來。
倆人見楊滬生如此激動,一時不知如何說下去了。
「普魯士過來的那些技術人員給容閎好了,讓他安置到各個適合他們的部門去。至於普魯士軍人還是讓他們進入軍事學院擔任教員吧,學院現在有三批六千多名學員,教員數量大大不夠,這些人可以緩解一下壓力,只是他們對我們這裡的具體情況恐怕沒有正確的認識,事先需要給他們補補課。這些事情你做的不錯,不過要是可以將大學教授搞幾個過來就更好了。」
「明白了。司令員,前線如何了?在梧州時候我聽邱旅長說十萬英法聯軍已經西進跟我們交上手了?梧州的報紙連篇累贅都是勝利,真實情況如何?」
李雪龍對根據地正在進行的戰爭更加關心,畢竟這塊根據地是他操了無數心,費了很多神,一點一點將他慢慢搞大的,離開根據地一年多,對這裡所生的一切都不是很瞭解了。
「林副參謀長將參謀長走後的詳細情況告訴李參謀長吧,邱明瞭解的只是一鱗半爪,對整個局勢並沒有清楚的認識,告訴參謀長的話難免帶有他自己的主觀想法。基層覺得順利沒什麼,可作為最高指揮層要是也無法瞭解具體情況那可問題嚴重了。」
三人一邊慢慢品嚐清萍親自下廚燒的那些菜,一邊討論著當前的局勢。從林金宸手舞足蹈誇張的言談中,李雪龍瞭解到表面上人多勢眾的太平天國為何只堅持了三個月就把堅持十年的天京給丟了,上海戰場上天京最高軍事長忠王李秀成意外的傷重而死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各路援軍對回援天京並不積極,簡單的說就是天京城內沒有那麼多糧供他們吃。而解放軍因為圍魏救趙,將主力調到廣東,也沒那麼多兵救援天京(李雪龍懷疑是因為長覺得沒有必要再接受名義上的天王領導,有意想將他犧牲掉了),造成天京短期內丟失,天王與天京城內大批王爺不是戰死、自殺,就是被俘讓清廷處死了。漏之魚也有,洪仁玕、林紹璋、天王的兩個兒子被突擊隊從天京營救出來,而輔王楊輔清下落不明,也許乘著晚上城內兵荒馬亂逃出去了也說不定。
天京失陷後,原來形勢很好的國內形勢生了逆轉,大批鼠兩端的團練、艇匪、槍匪之類的投*了遠道而來的英法聯軍,接受英法兩國對他們的訓練,服從他們指揮,同時還接收了一批武器。而原來勢力很大的捻軍在尹家溝、雉河集之役中被僧格林沁打的大敗,張樂行被俘殺,除了星散的一些,只有張宗禹率領的七千騎兵撤到大別山加入了解放軍。江蘇、安徽大片國土被清廷在英法聯軍配合下攻陷了,浙江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侍王部隊在李鴻章的淮軍打擊下,十萬大軍只剩下了六萬人,要不是林建華的榮一師突然出現在戰場上將李鴻章所部淮軍囂張氣焰打了下去,還不曉得侍王能留下多少部隊。淮軍進攻是打退了,可浙江省城杭州也讓淮軍給奪了過去,退守紹興金華的侍王,他的武器彈藥糧食全*解放軍救濟,戰場上的傷員也送到根據地救治。原本是從侍王那邊分離出來的解放軍現在成了侍王的保護神,成了他救命恩人。
在捻軍失利後,根據地組織了三個師兩個機動旅還有一些地方部隊合計八萬軍隊(瞭解到縮編情況的李雪龍對這個規模匝舌不已)渡過長江,進入湖北尋找僧格林沁所部決戰。可僧格林沁還沒找到,在天京周圍活動的三萬英法聯軍突然西進湖口,二月十六日與留在湖口的十旅接觸。說起湖口之戰,林金宸立刻眉飛色舞起來,彷彿這場戰鬥是他自己親自指揮的。
十七日下午,英國6戰隊三千人在湖口要塞下游彭澤登6,在艦炮掩護下進攻湖口要塞東部的華山要塞。不過三千站著筆直,排著整齊隊列跟隨吹著風笛樂隊前進的英國士兵在華山要塞受到機槍、迫擊炮的歡迎,連鐵絲都還沒有接近大批士兵不是被地雷炸飛就是被機槍掃倒,英軍很快喪失了戰鬥力,只能窩囊地撤了下去。十八日上午,同樣的一幕再次上演,不過這次換成法國人了,也許英國人沒有時間將昨天的教訓告訴法國人,或者英國人因為自己吃了苦頭,有意想看法國人的笑話。不管怎麼樣,三千法國人排著比英國人更加整齊的隊伍,高唱著馬賽曲在躲在後面軍艦炮火掩護下,以大無畏的精神勇敢地朝著鐵絲進軍。要塞陣地上機槍不響了,可後面的火炮沒有停止言。炮彈不停落在法國隊伍裡,不時有法國士兵不是飛到天上,身上的零件有如天女散花飄落各處,就是直挺著身子側倒在地。沒有倒下的士兵眼睛都不眨一下,還是平端著步槍不緊不慢地朝前走。這次地雷陣無法阻擋不怕死的法國人了,只是活著走到鐵絲的那些人在鐵絲外猶豫了。這些帶刺的鐵絲讓他們不知如何是好,打死不過疼一下,硬爬鐵絲搞不好自己就掛在上面了,那可是長久之痛啊!
隊伍剛停下來,陣地上機槍開始點名了,現在不是一次倒下一個或者幾個,而是成排栽倒下來,戰場成了屠宰場,絕望的慘叫聲讓人毛骨悚然。前進不得的法國人顧不得自己世界第一6軍強國的牌子,很沒有風度地轉身朝後擁擠成一團潰退了。只有海軍軍艦見6軍逃了回來,洩般將炮彈成堆地砸到十旅前沿陣地上。參天古木是炸飛了不少,可能消滅多少看不見的敵人這可是除了對方,只有上帝才知道的秘密。
敗退的法**隊很不甘心自己的失敗,到了中午,軍艦稍微距離陣地*近一些,將炮彈打向那些阻止步兵前進的鐵絲,可惜又高又長的堤岸阻斷了炮手的視線,他們只能憑著感覺打,至於是否真的打在位置上,這個只有瞭望台上的了望兵才知道。艦炮轟擊十分鐘後,法國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視野中,這次來的人更加多了,足足有五千多人,同時還攜帶了十門榴彈炮。
武器裝備提高了檔次,法國人的記性卻沒有增加,踏著滲滿了先死者血液的泥土,整齊的方陣一個接著一個緩慢地移動著,讓解放軍戰士匝舌不已——讓五千解放軍排著相同隊列走上兩公里隊列還不變形,這簡直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而法國人辦到了。
面對看不到什麼人,呼嘯的子彈倒是不停紛飛過來的山頭,法國人良好的隊列卻沒有多打用場。瀰漫的青煙退去,成排的子彈只是擊落松樹上的松針,有的鑽進泥土,擊斃不少在地表淺層冬眠中的蚯蚓。至於法國炮兵,修築了簡易的炮兵陣地後,十門榴彈炮先後朝敵人陣地言了,只是山頭太高,榴彈炮仰角有限,那些炮彈主要對著面前不遠處的鐵絲。
讓進攻的法軍安慰的是,猛烈的炮火雖然沒給敵人多少傷亡,但炸毀了不少前沿部署的地雷和鐵絲,這讓法國人進攻傷亡減少很多。只是當接近鐵絲,該死的機槍再次掃射過來,步兵每走一步都要倒下不少人。越過鐵絲,以血肉之驅填滿了壕溝接近山頭後,地上的竹釘、鐵蒺藜讓法國人嘗盡了苦頭。只是這些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只能讓法國人度更加緩慢些,傷亡也更加大些,但——法國人還在前進!
接近敵人陣地,眼看就要進入了的法國人精神抖擻地加快了行動步伐,可這時山頭突然飛出來成堆的鐵疙瘩,如同受驚的鴉群,黑壓壓地落了下來。猛烈的爆炸在衝鋒的法**隊中炸響,四處橫飛的彈片將那些筆直的法國人放在山坡上,接著又是一群飛了出來。空中出現幾道白煙,山腳下等待攀登的法軍人群中突然生了強烈的爆炸,幾十名法軍士兵倒在血泊中。掃射的機槍,單射擊的步槍射度遠遠過普通火炮的迫擊炮,再加上手榴彈將衝鋒的法**隊壓了回去。他們要是知道山頭上的敵人只有一個步兵連、一個多管機槍連,在後山山坡上還有一個迫擊炮連,總兵力不過三百人,一定會氣瘋過去的,五千人的法**隊在三百人面前狼狽地敗退下來。
退到五百米外,紛飛的炮彈與山頭上的機槍無法威脅他們後,法國人整頓著只剩四千多的部隊,打算再次起衝鋒,在他們身後,出現了三千英**隊,看樣子是打算加入到進攻行列中。可這時候天空突然出現三十艘飛艇。飛艇飛的如此之低,彷彿緊貼著山頭飛了過來。
法國是飛艇出生的故鄉,但絕大多數法國人長這麼大還沒有看到飛艇是什麼樣子。法國人正好奇地對眼前出現的飛艇指指點點時候,天上的飛艇上落下一些黑點,空氣撕裂的聲音從上空傳來,黑點迅變大,成為一個個黑鐵球,砸到了法軍隊伍裡。成片的土地在爆炸,成噸的泥土掀到空中,正在看稀奇法國士兵成片栽倒在地上。接著飛艇上響起清脆的聲音,密集的鐵珠自空中灑落下來,鞭打著下面僥倖還倖存的法國人。接著無數的解放軍戰士從側面山頭冒了出來,高呼著口號朝下面不知所措的法國人衝了過去。
不知道飛艇還能從空中對地面進行打擊的法國人在突然襲擊中徹底蔫了,短暫的震驚之後,活著的法國人抱頭鼠竄,在解放軍戰士驅趕下放羊了。現在這些法國人什麼鬥志也沒有了,他們只恨父母給自己少生了一雙翅膀,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真的願意背生雙翅飛離這處人間地獄。
隊列整齊的英國人還沒有開一槍就被敗退的法國人衝亂了陣腳,在空中與地面聯合打擊下,英法聯軍如同雪崩,飛朝後面倒退,這時候法國人攜帶過來的十門榴彈炮成了累贅,逃命要緊下,十門榴彈炮還有大量的炮彈成了解放軍戰利品。
起反衝鋒的解放軍是高明輝率領的二十團,不到兩千人的一個團將七千英法聯軍趕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時候想要有組織的抵抗解放軍反衝擊是不可能了,英法聯軍很快朝登6場潰退下去。接著爬上小舟或者直接跳進江裡朝運輸船游去。
在空中掩護下二十團起的反衝鋒一個小時後,所謂的登6場就不存在了。江邊大量的物資成了解放軍戰利品,同時七百多名英法聯軍士兵抱著頭當了俘虜。只是解放軍戰士正興奮的歡呼時候,江中英法聯軍軍艦展開報復性射擊,許多戰士一時沒有防備倒臥在祖國土地上。而登6場上遺棄的大量物資被英法聯軍炮火所擊毀。
到了十九日,被解放軍打怕的英法聯軍不再進攻了,只是躲在船上用火炮不停地轟擊著南岸解放軍陣地。一直到現在英法聯軍還沒有起再次登6。而這時候湖北的解放軍主力部隊正在星夜兼程朝湖口趕了過來。
聽完林金宸的介紹,李雪龍舒心地夾了口菜放到嘴裡,嚼了兩下後道:「這麼說湖口的局勢並不危險嘍?」
楊滬生皺了皺眉頭苦惱地說道:「湖口是不危險,可這卻打亂了我原有計劃。」
「怎麼說?」
「兩千人打敗七千人,雖然有飛艇突然出現,第一次受到空中打擊給英法聯軍造成的震撼,等等借口,可畢竟說明英法聯軍6軍是遠遠不如我軍的。這從他們幾次進攻戰中已經體現出來了,用不著用丟失登6場來證明這一點。」
李雪龍點頭承認道:「不錯,我們軍隊兵力比英法聯軍多許多,裝備至少不弱於他們,某些裝備更是他們所沒有的。而我軍將士在以前戰爭中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這些戰鬥經驗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取得的,6軍方面英法聯軍是無法與我們相比的。但長為什麼如此煩惱?」
「我們看出這一點,同樣的,英法聯軍也看出自己的弱點,不然他們這兩天就不會停止進攻,而是繼續朝我軍陣地起猛攻了。參謀長有沒有想過?6軍是我們強,可海軍方面,我們能讓自己的那些小船出去與英**艦對抗嗎?可要是不出去,那些軍艦如何對付?英國人戰事不利,當烏龜縮回艦上就是了,總不能讓戰士游到船上抓俘虜去吧?」
「哦,這倒是的。長您以前的想法是將他們6軍誘離軍艦,在6地決勝?」
楊滬生對李雪龍的反應相當滿意,在解放軍中頭腦簡單的將領為數不少,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有如此敏銳的思維的。「沒錯,只是湖口不能丟,湖口要丟了他們軍艦就可以深入贛江,海軍配合6軍朝我們贛州進攻了。我原本打算*火炮讓英法聯軍知難而退,可現在火炮還沒怎麼打,6軍在空軍配合下居然將英法聯軍大部隊給趕到江裡面去了。看來以後湖口打還是會打——湖口對敵我雙方的重要性他們也是很明白的——只是規模不會很大。吃了苦頭的英法聯軍有可能自己不再衝到第一線,而是讓那些偽軍給他們打頭炮了。」
「為什麼清軍不會配合?」李雪龍見楊滬生提到英法聯軍自己不會出動6軍,而是讓那些偽軍出來,心裡又出現一個疑問,開口問道。對李雪龍來說,林金宸雖然將自己走後大致情況說了一遍,可他不明白的地方還多著呢!
楊滬生放心地說道:「你說的是李鴻章的淮軍吧?放心好了,英國人要求李鴻章出來當傀儡,可李鴻章一個生病,閉門謝客就把英國人給打了。給清廷辦事李鴻章還是可以接收的,當漢奸嘛……看來他還是沒這個膽子。何況在天京被攻陷的時候,英法聯軍與淮軍生了激烈衝突,對李鴻章的淮軍他們也不是特別放心,只是讓淮軍在側翼和後面給他們保護,至於第一線,不是萬不得已,英法聯軍是想不到讓淮軍上來的。」
「前面情況生變化,但並不是不可逆轉的,我們還有機會創造出有利戰機將敵人引到遠離海軍的6地給予殲滅性打擊。只是以前的計劃代價很小,現在看來代價就沉重多了。唉……參謀長,我打算明天總部搬遷到南昌就近指揮部隊作戰,你還是辛苦一點,跟我一起過去吧。」
開頭的戰役勝利卻造成以後慘重的戰略失敗,歷史上這種例子數不勝數,脫離前線太久讓楊滬生相當不習慣,他畢竟是軍人,不是玩弄政治的政客。前線出現的情況讓楊滬生心煩不已,他總覺得如果自己在一線,那麼這種情況是不會生的。
「是!也沒什麼辛不辛苦的。無非是多騎了兩天馬。我們明天什麼時候走?」
「就清晨吧,我們坐輪船到南昌去。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