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磊的問話,藍星月知道接下來他必須要依靠自己的職位來讓陳磊絕對服從。
「找到目標並把她帶回來是你的要任務。」
藍星月沒有看旁邊的劉總長。既然現在由他號施令,那麼就沒必要再為自己找借口。正直的軍人不會那麼幹,他所要做的就是去承擔自己的責任。
「一般情況下我不會詢問你的情報來源,但現在我想知道,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目標的話,我到底是要跟什麼樣的對手作戰!」
陳磊的聲音裡怒火萬丈。
藍星月沉默了一下,握緊了手心。「你會遇到頑強的抵抗,你會遇到和你一樣接受過正規訓練的軍人。這個答案不知道你是否滿意?」
「滿意?不,不。我一點也不滿意。這樣的情況我還是頭一次面對,我們這樣做簡直就是犯罪!是瀆職!是拿前面的那些戰士的性命開玩笑!」
陳磊的咆哮讓藍星月皺起眉頭來。
「你給我聽好了,陳磊。我提醒過你,你對面的人跟你的人一樣精銳,但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要那個目標,你就得他媽的把它給我弄回來。支援部隊還有兩個半小時才能到達,但我會再派直升機給你。敵人有直升飛機嗎?所以你沒什麼可抱怨的,該抱怨的是我。現在你給我聽好了,陳磊。豎起你的耳朵給我聽好,把那個該死的女人帶回來給我!」
「我操!」陳磊回了一句國罵。「主任,我只要知道對面的是誰,不然我怎麼安排我的人作戰?」
「不管他們是什麼人,都要找出戰鬥的辦法。」過脾氣的藍星月對著他冷冷地回答。「我不是保姆,你們也不是一群孩子。與敵人戰鬥並消滅他們是你的責任,陳磊,如果你只會說大話,那麼你下地獄也是應該的。」
陳磊示意通訊軍官切斷前方的電話,然後煩躁地摘下帽子摔在身邊的桌子上,對著他的參謀咆哮起來。
「該死的直升飛機還沒有消息嗎?!」
正在通話的參謀軍官冷靜地把手裡的話筒按在胸前,以防話筒那邊的人聽到陳磊的話。
「已經和成都軍區溝通過,二十分鐘後就可以起飛,參加志願飛行的還有幾個飛行員,等他們的飛機準備完畢就可以起飛。」
「謝謝。」陳磊向部下擺擺手以表示自己的歉意。「我有點失控。」
「沒關係。」參謀軍官對陳磊報以微笑。「儘管我們不能夠為前面直接做些什麼,但我們還是可以做些別的努力,比如說,我們可以監視一下戰場周圍生的事情,然後分析一下已經生了什麼和將要生什麼。」
「沒錯,這正是部隊需要參謀的原因。」陳磊喃喃地說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參謀軍官。「那麼,我的參謀們有些什麼意見?」
這個軍官和另一個軍官對看了一眼,然後在作戰指揮中心的電子沙盤上出現了一些衛星照片。從連續拍攝的照片上能夠看到一些車輛在路上行駛。在接到任務的時間裡,參謀們一直在用計算機對比分析這些衛星和無人機拍攝的照片。儘管照片並不完全,但借助計算機分析對比了照片上的背景,確定了那些地形地貌,根據時間軸判斷,就是這些飛車輛裝載著他們需要面對的對手。
「而且有情報表明,對方有架飛機在兩小時前剛剛降落在成都的軍用機場。」參謀軍官用手裡的筆敲打著其中一張照片。「而且看上去它還要使用原來的降落地點,再過半個小時,它就要在來的那條跑道上起飛。」
這樣看起來對手已經搶先得到了那個女人,而且他們打算用這架飛機再把人運走。
「通知空軍,看誰能夠對這架飛機加以攔截。」陳磊懊喪地抓著光光的頭皮。「這些人的計劃很聰明,也很狂妄。他們難道不知道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嗎?」
「如果你要求空軍的幫助,那麼這個計劃也就不算狂妄。」藍星月看著這些照片陷入沉思。「知道那些人最希望的結果是什麼?」
陳磊懷疑地看著藍星月。
「這些東西對我們和他們都很重要,但不同的是,我們要目標完好無損以能夠證明這些人的居心叵測,而那些人並不在乎這個人是否會完好無損,如果把這飛機交給空軍的飛行員,他們一定會把它打下來,那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比***更有快感的事情。」藍星月抬起眼皮看著陳磊。「那些人一定希望我們出動空軍。」
陳磊也看著他。「如果情況如你所說,那他們隨時都可以滅口,何必要跟我們交火這麼麻煩?」
藍星月笑了笑。
「因為這個女人對那些人來說同樣很重要。『那些人』想跟我們的敵人做交易,但時間要求他們盡量保住這一批,不然的話他們的交易至少要推辭一個月。一個月,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生,所以他們也在努力。當然,萬不得已的話,他們可能也會採取極端手段。」
陳磊看了看那些照片,又看了看藍星月。「大糞。這是他媽的一堆大糞。」
沒錯,這是一堆大糞,但如果這大糞裡面有金子,恐怕誰也不會再擔心是不是要把自己弄髒。人們只是希望自己正直,但其實沒有什麼人是真正正直的。所有的正直都有條件。
鮑伯冷冰冰地看著桌子上的那些衛星照片,心裡這樣想。
所以,所謂的正直其實就是一種偽裝,就像這些大兵身上的迷彩服,換一個戰場就要換一套,如果一個人穿著不合時宜的迷彩服,迷彩服不但不能保護他,反而會直接害死他,那時候人們就會批判他的愚蠢。正直就是愚蠢,我操,真他媽荒謬。
軍人就是幹這個的,沒有犧牲精神就不要做軍人。藍星月自己當兵的時候可從來沒對自己的任務挑三揀四,也沒有因為國安局的捲入而抱怨過。這些人連國安局在幹什麼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資格抱怨?不過他很欣賞陳磊下命令的方式,那讓他想起了那些老式的、比花崗岩還強硬的士官們,軍人就該被這樣對待。
「給我鋼盔和防彈衣,我要和接下來的部隊一起到那個地方去。」藍星月脫下西裝,解開領帶,喘著粗氣對陳磊這樣說。「現在留在這個地方會讓我心煩。」
一個參謀軍官尷尬地笑了笑,不知所措地看著陳磊。像藍星月這種體形,沒有一件防彈衣會適合他,他在京城的公寓裡倒是有一件定做的,但他出得匆忙,所以沒有帶在身上。
陳磊看著藍星月。
「主任,我想你最好留在這裡,前線的部隊不能在戰鬥的時候再抽出力量來保護你。」
「得了吧,孩子,我在打仗的時候你們還賴在媽媽懷裡吃奶,我可用不著誰來保護我。」藍星月不耐煩地把脫下來的衣物扔在桌子上。「給我一支步槍,也許我還能教教你們該如何作戰。」
他必須出現在那個地方,這是他的職責。陳磊理解他的做法,同時也意識到,面前這個坐辦公桌的人雖然是個體重嚴重標的胖子,但骨子裡他還是一個軍人,對他所堅持的東西充滿了鬥志。就憑這一點他就該得到應有的尊重。
這是兩個集團之間的正式交戰,但只要雙方都保持沉默,世界上有誰會知道其中的細節?當兩個集團的領的手握在一起時,他們彼此之間的尊重肯定不僅僅來自於兩個人肩上的將花,也包括對對方個人膽識的欽佩。
迎著夜裡的風沙,藍星月默默地思考著自己的任務。
他們想在最快的時間裡消滅證據。如果沒有現那架飛機的話,他們有很大的機會可能成功。這架飛機是怎麼騙過雷達的?不過這個不是重點。在有組織販毒集團都已經成為躲避雷達偵察的專家的年月裡,再去追問這個問題未免有些自欺欺人。這是戰術的成功。
在《孫子兵法》裡這叫做出其不意。兵法裡說,只要能夠做到這一點,基本就能夠達成所有的戰術勝利。兵法裡還說,兵貴神。如果「出其不意」和「兵貴神」能夠結合在一起,還有什麼戰鬥會失敗?藍星月深入研究過這本書,甚至能背誦其中的重要段落,可他不得不承認,想要真正理解這本書的精義所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對他來說,這本書就像一本密碼,要完全解開它的秘密還需要有一把密鑰,而現在看起來每個敵人都有這把密鑰。
一輛車。他們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儘管他們肯定是得到了當地人的幫助,藍星月還是對其中的細節感到迷惑。前方的情報儘管晚了十幾天,但成都市本身就是一個軍管城市,有充分的地利,所以他們認為在行動的時間上沒有一點落後的地方,這就讓敵人的行動看起來更加匪夷所思。難道在他們的抽屜裡還擺著這樣的應急預案、到時候只要拿出來看一眼就行?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錦囊妙計」,不過,就連中國人自己都承認,這世界上沒有「錦囊妙計」這種東西。
藍星月覺得,他們應該抓一個對手回來,好好研究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李墨生」曾經是他們的希望,可現在每件跟「李墨生」搭上邊兒的事情都不順利。他們給對手安插了一個家賊,可這個家裡有一條好的看門狗,只要現異常就會狂咬不止。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在「李墨生」而在這條看門狗上。這條看門狗把「李墨生」和外界隔離開來,不弄掉這條看門狗,自己就永遠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
這是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不過眼下還是要先搶回那個女人。藍星月一直在問自己,自己現在在做什麼?是去當保鏢嗎?給一個大人物的情婦?也許事實就是如此,很無奈,也很可悲。
機艙裡全副武裝的士兵都對身邊的胖子感到詫異。除了河北以後,他們已經見過各種各樣的情況,但的確還沒有一個人穿著在風中颯颯作響的西裝褲子和由柔軟的小牛皮製成的硬底皮鞋,尤其是他的體重,似乎連今晚的引擎聲音都特別沉重。如果不是他拿著步槍的姿勢很專業,有的人就要開始對他出言不遜。
對方一直非常小心,所以要抓住他們的把柄並不容易,這次事件可能是他們最大的失誤,如果不能抓住這個機會,那麼他們又只能因為自己製造的「國家安全問題」而遭受國內輿論上的恥笑。
地面指揮中心又有情報報告,根據衛星和無人機的情報,又有一輛車出,但方向正好跟前一輛相反。陳磊不無擔心地問,這會不會是敵人的聲東擊西的策略?藍星月同意陳磊的擔心,但他要把陳磊的意見做為備用方案。只要看下地圖就知道,一輛車經過四川到達古都市至少需要七、八個小時,如果飛機那邊撲空的話,他們的直升飛機仍然來得及在路上截擊這輛車。不過問題的重點不在這裡,只有飛機才是最快和最穩妥的途徑。
敵人的車穿過市區的時間比他們預想的要快,車子正在接近跑道,現在是爭取時間的時候。最先到達的兩隊特勤組已經追上車子,但敵人也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在跑道四周做出了簡易的防禦工事。
藍星月命令特勤組別與地面陣地糾纏,那架飛機並不是他們的目標,車輛才是,他們只要摧毀了車輛就可以離開,接下來的事情交給隨後趕到的地面部隊。他的話音未落,就有人告訴他,車子已經停在距離跑道幾百米遠的地方,車上有人向跑道撤離,是否需要追擊。
「那架飛機就要起飛,長官,你真的確定不需要起攻擊嗎?」前方的人員再次詢問,看起來投入戰鬥讓他感覺很興奮。「我們可以試試。」